如果你对公孙茂这个人有着足够的了解,如果真的知道他的性情,那么猜出他现在的表情应该不是问题。
这个家伙向来是附庸风雅的,本身也有一些才气。他骨子里又是个蛮夷,好色贪婪的,没有礼法在内心里面给予约束,他长期宫廷生活培养出来的那种惟我独尊、任性妄为的脾性自然在滋长。
他目不转睛盯着绿萝公主。
我惊叹过绿萝公主的美貌!她的眼睛是非常深邃漂亮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她的脸精致而灵巧,带着那种说不出的顺眼和标致。现在我感觉她像一只高傲而美丽的孔雀了!她的身姿摇曳多姿,倩美绝伦。这样的美色对于昭明和襄王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对于公孙茂就完全不同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美女。
我这时候真的有一种冲动,等到绿萝公主一曲跳完的时候,我就派人把她保护起来。或者请她入座到后宫的嫔妃队伍里,不要那么显眼,招人喜欢。
绿萝公主是外域人,不了解中原人,不了解他们心里的想法。尤其是公孙茂这种小人,他和襄王还不一样。我相信不管使用什么样的语言,或者使用什么样的耐心的讲述,都无法让绿萝公主明白:同样是坐在这个宴席上的、天子的客人,同样是给天子行礼,俯首称臣的诸侯王,公孙茂这样的人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物。
这个时候,简直让我惊呆了!襄王从座位上站了出来,挽着绿萝公主的手,把绿萝公主介绍给了那个色迷迷的,一脸垂涎之色的公孙茂。
我差点惊叫起来。昭明也有点意外。
公孙茂是一个很会骗人的人啊!
从外貌上讲,公孙茂一表人才,完全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他的眼光明亮,身材挺拔,气质不俗。论起儒雅风流,公孙茂还有几分昭明的风格;论起英俊刚毅,公孙茂还有一点襄王的品格。从外面看,公孙茂似乎是一个简直不逊于昭明、襄王之类的人品一样的人物了!
从身份上讲,公孙茂是兀竺国的国君大人,天子的大臣,和和济济,出现在天子的朝会上。这是一种足以欺瞒人的假象啊!他和其他的出现在朝会殿宇里的,诸侯国国君完全不一样。他是带有很大危险性的。
这一点,绿萝公主凭什么会知道?
她只能看到外表光鲜的公孙茂,只能知道:这是一个和襄王同朝而列的大臣。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公子。她能够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公孙茂看到绿萝公主,含笑盈盈,含情脉脉,对着绿萝公主深深地行礼。
我准备一个踏步过去,阻止他们。
还没等我起身,我的膝盖就被轻轻压了一下。昭明示意我不要冲动。的确,这样的场合,我上前阻拦会导致诸侯不快。而且如果襄王不给我面子当众讽刺我几句,我也难堪下不来台。
昭明已经事先做了安排。他轻轻召唤柳岸侍卫过来,吩咐他通知绿萝公主的随从,准备行装,明天一早就带着公主返回朱琪国去。然后交待柳岸侍卫派些人,宴飨结束就把绿萝公主请到宫里,明天就把她送回去,以免惹祸。柳岸侍卫答应,悄悄下去安排了。
我恶狠狠瞪了襄王一眼。我觉得他简直不可思议。就算你不喜欢绿萝公主,她对你也是一见倾心的。总该有一点怜惜之心。竟然把不谙中原人事的绿萝公主介绍给公孙茂这样复杂易变、难以把握的人,简直居心叵测。
我的恨意无处发泄。的确和我的心态一样,襄王看都不看我一眼。也许在他的心目里,多看我一眼都感觉厌恶。
公孙茂对绿萝公主大献殷勤,频频献酒,绿萝公主也喜欢喝酒,和他一同斟酒喝酒,共饮几杯。然后公孙茂就和襄王坐在一起,谈笑甚欢。他们早晚会勾结在一起,如今绿萝公主成了他们之间的纽带,把两个居心不良的人连缀在一起了。
公孙茂酒意酣浓的时候,过来给昭明和我进酒。我搭着眼皮,基本上处于不理睬状态。公孙茂说道:
“母后娘娘垂怜小儿。如今国内人心动荡,都说母后娘娘要在源江上面投毒,建水坝,要把兀竺国淹没。儿臣已经奉献了三百万两白银,母后娘娘还不肯放过儿臣吗?”
我懒懒地倚着桌子,看都不看他。昭明说道:
“谣言怎么能信?王后一国之母,兀竺国等同臣子,母后娘娘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要听信讹传!”
公孙茂笑道:
“父王这么说,儿臣就放心了。儿臣相信父王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如同擎天之柱,让儿臣安心有靠。”
昭明很温存与他还礼,喝酒。他脾气真好!只要想起那日投签定天子时,公孙茂那张带笑的奸诈的脸,我都恨不能抽他几个耳光。
宴飨结束,诸侯们都陆续散去了。昭明忙着和告辞的诸侯说话。襄王没有告辞,径自去了。昭明提前准备了礼品,派人给他送去。
绿萝公主要跟着襄王回去,被柳岸侍卫的人拦住了。她不情愿地睁着大眼,对昭明表示不满。
“你今天住在宫里,明天一早就回去!回到朱琪国去。中原以后没有邀请不准再来。”昭明冷冷对她说道。
“陛下凭什么要约束我的自由?约束我的去向?我要到哪里不需要给陛下禀报!我不是陛下的臣子!”绿萝公主不高兴地说。
“带她上路吧。替朕转告朱琪国的国君,转达朕的旨意。不要让她随便再到中原这里来。”昭明吩咐说道。
“是!”侍卫们答应了。
“陛下!这是不公平的!”绿萝公主嚷道。
但是昭明不管公平不公平,吩咐人看管她。第二天一早就强迫她上了马车。后面是她带来的随从,再后来是昭明给朱琪国国君大人奉送的礼品。这样浩浩荡荡也基本上成为一个队伍了。御夫听命,带着她就离开了宫苑,往北面进发去了。
昭明的命令:不送到目的地,将绿萝公主亲自交付过去,是不准回来复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