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走回小院,正好遇到给自己送饭的杂役弟子。琉璃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惩罚,竟忘了嘱咐那名弟子不用再给自己送饭。等到再想起来时,那名弟子早已消失不见。才发现,自己居然愣了好半天的功夫。
琉璃现在的心情很烦躁,三年来第一次这么烦躁。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家没有亲人,春雨老师说剑气近便是自己的家,那里的人就是自己的亲人。所有琉璃很看中自己剑气近弟子的身份,也是他这个只有十来岁心智的大孩子为数不多的依靠。
“多希望春雨老师在身边,自从拜师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琉璃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饭盒,热腾腾的饭菜勾不起他任何食欲。天空中有闷雷炸响,看来要下雨了。
窗外院落里的小草被山风吹弯了腰,琉璃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些小草突然感觉和自己很像。
雨势一旦展开,便收不住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屋顶的房瓦之上,好似在争吵着谁先落地比较合适。
和那时一样的感觉,就像重新回到村子那一刻的感觉一样,琉璃非常想要有个人陪陪自己。上一次是春雨,这一次又会是谁?
是汪少?想起宗主给他的那种恐惧感,琉璃摇了摇头,放弃了再去找汪少的想法。
想想自己的熟人,好像只有那么几个了。汪少已经被放弃,萧弥勒也还没回来,只剩下薛青牛了。
琉璃想去找薛青牛聊天,想让薛青牛陪陪自己。他不想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屋里等待惩罚,因为他没有勇气面对惩罚。当他已经失去家和亲人以后,面对这样一个错误,他害怕再次失去这个三年来一直被自己期待的家。
大雨还在飘洒着,却拦不住琉璃的脚步。推开小屋的门,琉璃毅然决然的迎着雨水出门,他一脚踩倒那颗摇曳在风雨中的小草,踏上青苔路向着薛青牛所住的地方行去。
雨水欢快的砸在琉璃的头顶、肩膀、身体上,琉璃并不在意,只是任由它们诉说着秋雨的味道。运起“天魔附身决”,琉璃的脚步轻快了很多,就算迎着山风前进也毫不费力。
踩过一个个水坑,裤腿沾满了淤泥,他不在意这些,只是远远的盯着几间小房组成的院落,记得薛青牛在左手边第一间房里。
和琉璃的小院不同,薛青牛所住的院落,是由四间瓦房组成。做北朝南两间,左右各有一间坐东朝西的瓦房和一间坐西朝东的瓦房。四间小屋拼凑在一起,中间空出来的空间便成了院子,小院里空旷干净,唯一和琉璃那间小院像的地方,便是竹子圈起的篱笆墙,将小院和门前的青苔路隔开。
木门旁的竹栏杆上贴着三片竹牌,琉璃一眼便看到了薛青牛的名字。确定这里是薛青牛住的地方后,琉璃推开木门大步走了进去。
刚进小院,正对着木门的那两间房中靠左的房子掀开了窗户,一个人头伸出窗户看向琉璃。由于雨水模糊了视线,琉璃并不能看清那人模样,估计是想询问自己来找谁的,琉璃伸手指了指薛青牛的房间,那人点了点头便缩了回去。
雨越下越大,琉璃不再耽搁,赶紧来到薛青牛的屋檐下敲门。分开才两个多时辰,希望薛青牛没有去巡山。
“谁啊?”
沉闷如牛叫的嗓门响起,琉璃整颗心都安稳了很多,报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薛青牛便回答道“琉璃师弟?门没关,进来吧。”
推门走进薛青牛的房间,只见薛青牛正揉着眼睛在床上打坐,看来自己打搅了薛青牛的修行。
“牛哥......”
“琉璃师弟?快坐吧,下着雨你咋就过来了?”
打量了一下薛青牛的房间,除了比自己多一个衣柜,整体的布局和自己房间没什么区别,都是宜章靠窗的桌子和一把靠背椅。
琉璃拉过那把靠背椅坐下,薛青牛穿上鞋子下了床,他像牛一样晃动自己强壮的身躯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翻腾出一件衣服来递给琉璃道,“虽然说一般小病是不会影响到咱们修行者的身子,不过你这件衣服都淋透了,快换上吧。”
琉璃鼻子一酸,点点头接过衣服。幸好脸上都是雨水,薛青牛看不出来琉璃的眼睛已经泛红。
褪下自己的外套,穿上薛青牛递给自己的外套,琉璃发现这是一件纯黑色的练武服,穿着略微有点宽大。
看琉璃穿好了衣服,薛青牛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坐回床上,问道“弥勒那小子咋了?”
琉璃惊讶的看着薛青牛,自己来找薛青牛,除了想找个人陪陪以外,就是想将萧弥勒的消息告诉薛青牛。
薛青牛咧嘴一笑,对琉璃道“下着雨你这么着急来找我,肯定是萧弥勒那小子出什么事情了。说吧,他是让魏晋谷那群娘们打成猪头了呢?还是让打的你都不认识了?”
脸蛋微微一红,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萧弥勒,琉璃来这里更多的原因是想找薛青牛陪陪自己,好驱散内心深处那股不安和无助。
“不是魏晋谷的问题,是宗主的问题。魏晋谷派人跟咱们宗主说了昨晚的事情,而且宗主已经知道是咱们三个干的了......”
“还没说完,薛青牛爆喝一声,我擦!”声音震得琉璃耳朵蒙蒙直响。只见薛青牛跳回地上,刚脱下来的鞋子也不穿了,赤着脚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帮小心眼的娘们,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必要捅到宗主那里去吗?这下惨了、这下惨了......”
琉璃看薛青牛着急的模样,心理也开始不安起来,颤声问道,“牛哥,惨了有多惨啊?”
薛青牛一摊手,无奈的道“轻则体罚,当成沙包挂在演武场被打成猪头。重则画地为牢,找个旮旯地面壁思过一两年。你说惨不惨?”
听到薛青牛这么一说,琉璃反而松了口气,他最担心其实是被逐出师门,但是这点小时,就算糖姐有意将惩罚加重,也还远远达不到逐出师门的要求。不过琉璃并不熟悉门规,再加上他只是个“大孩子”,心里害怕的时候,往往会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想出来,便有了刚才的担心和孤独感。
舒了一口气,琉璃忍不住道,“好像不是很惨....”。因为放下了沉重的心理负担,他的语气都显得轻松了起来。薛青牛听着这话一瞪眼,两颗眼珠铜铃一般盯着琉璃,盯得琉璃有些心虚。
“还不惨?吊起来当沙包倒是好说,我本来就是武修,比你们撑揍的多,倒是你才刚入道,能挨几下啊?”薛青牛一指琉璃,很为琉璃淡薄的小身板担心。再想想此时的萧弥勒估计已经被打成猪头了,再打真就连薛青牛都不认识了。
琉璃心中晃过一个画面,一群精壮的汉子围着被吊在空中的自己各种出拳踢腿,顿时不寒而栗......
“......那、那、那就画地为牢吧?面壁思过挺好的也......”
琉璃小声的说着,毕竟自己和薛青牛即将面临的惩罚都是因自己而起,不管怎样的惩罚,只要带上薛青牛和萧弥勒,琉璃都觉得心中有愧。
听到琉璃的话,薛青牛仰面朝天闷声不响。他越是沉默,琉璃心里就越没有底,越觉得自己可能小看了面壁思过的惩罚。
就在琉璃越来越不安的时候,薛青牛扬起的脸庞滴落几滴雨水...等等,屋顶没漏雨啊?琉璃抬头看看头顶,确定没有漏雨的地方。再看薛青牛的脸庞,才知道那是泪水......
琉璃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坐立不安的,想要安慰薛青牛,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薛青牛缓缓的开口了,语气中充满了失落和悲伤,“如果...如果真的是面壁思过,那么...那么咱们就不能去看魏晋谷女弟子洗澡了......”
那语气像死了萧弥勒了一般悲伤不已,琉璃被搞得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琉璃也缓缓的抬起头来仰面看着屋顶,他的脸上也有泪水滑落,砸在地上满上伤心的痕迹。
琉璃心想“擦!吓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