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让乔明渊很满意。
乔家人也很满意,乔松柏高兴的拍了拍乔明渊的肩膀:“这读了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明渊不过几句话,这些人就不敢再管。”
他说着转头,目光阴狠的盯着明显已经有些害怕的白安阳:“白安阳,今儿的事情怎么了,你给我们一句话。我们现在到你家门上来,没个结果别想糊弄我们。我乔家儿子不值钱,女儿就两个,松月在家里时,我爹娘和我我们这些做哥哥弟弟的都疼着,没曾想落到你白家来,被你们这样作践。我今儿就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写个和离书,将我妹子送回娘家,三个孩子都归我妹子。第二条,以后对我妹子好一些,松月掉一滴眼泪,我就打得你断骨头!”
此时白安阳哪还有方才那半分的嚣张?
他脸色苍白,望着乔松月:“松月,你兄长威胁我,你就忍心这么看着?”
乔松月没理他,她这些年伤透了心,对这个男人就剩下怜悯之意,她看着这个男人,想起新婚时的甜蜜,和后来那些非人的虐.待,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见她不理会,白安阳身段放得更软:“你不为我想想,难道你也不为几个孩子想想?”
乔松月低垂的眉眼猛地一抖。
她的三个孩子……
“我休了你,你以后别想嫁人了,”白安阳见她犹豫,更是提起了声音哀求:“孩子们没了爹,多可怜啊!你不想想他们吗,你带着他们靠娘家人养着,日子就好过了?”
这话又让乔松月抖了抖。
是啊,靠娘家人养着,爹娘没有怨言,其他兄长们没有怨言,嫂子和弟妹又会怎么想?
她不能和离啊!
可是,要让她继续过这样地狱般的日子,她真害怕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里,那时候,她的孩子怎么办,她可怜的慧慧又怎么办?
乔松月眼中露出几分惶恐,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她惊慌的看向大哥乔松平,盼着大哥能给她拿个主意。结果抬起头来,就瞧见乔松平扭着头,明显一副对此事不想管的模样,乔松月的心咯噔就落到了谷底。她若真和离,自然只能回娘家,将来的娘家是大哥的,大哥不愿意帮自己,她怎么能带着孩子们找上门去?那时候孩子们没了家,岂不是只有等死?
白家再不济,孟氏对她不好,对她的慧慧不好,对两个儿子却还不错……
乔松月一阵动摇。
她张了张嘴,就看见二哥愤怒的眼睛,和四弟冲着白安阳冲过去的拳头:“回娘家日子不好过,跟着你这个畜生就好过了?你不想休妻,那就对我姐好一点!不长记性的东西,还敢威胁我姐,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爹妈都认不出来我就不姓乔!”
乔松禄逮着白安阳就是一顿乱揍,若非是顾及着白安阳那病恹恹的样子,下手只怕更狠。
就连大房那半大的小子乔明鹭都跟着上去,踢了这个欺负他大姑的混蛋两脚。
白安阳被打得连连求饶。
孟氏这时候反应过来,就往儿子身上扑去,用身体护着他。她是长辈,乔松禄见状就停了手,喘着粗气退到一边。
乔松平还是不想管的样子,背着手端着童生老爷的矜持,不吭声,不表态。
其他兄弟也没指望他,他来了占个人头,大家就知道他做到头了,乔松柏打够了人,就给乔明渊打了个眼色。他觉得乔明渊会说话,说出来的话有分量,就决定撂狠话这种事情让乔明渊来。乔明渊是小辈,不过这不影响他收拾这个算不得乔家人的长辈:“大姑父,我二伯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白安阳细声细气的应着。
乔明渊道:“你也别威胁我大姑,大姑再不济,还是我乔家的姑娘。我阿爷阿奶在,阿爷阿奶养得起她。阿爷阿奶去了,她的兄弟们养得起她。兄弟们去了,还有我这个侄儿子,总不至于让我大姑饿死。”
此话一出,乔松月憋在眼中许久的泪刷地就落了下来。
“大姑,你别怕。”乔明渊回头看着她温柔的一笑:“从前我娘刚走,就你总照顾我,没事就来跟我说话,就算谁都不管你,我不会不管的。你就算选择回家,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和几个弟弟妹妹。”
是的,乔明渊愿意为这个大姑出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乔松月对他很好。
当年他母亲刚病逝,随后乔松岳又断了腿,全家人都忙着为生活发愁,没谁在意他这个小孩子。他夜里想娘亲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饭,长辈们都不知道,只有乔松月会温柔的跟他说话,摸着他的脑袋柔声说:“明渊不怕哦,大姑陪着你。”
那时候乔松月已经嫁给了白安阳,怀着第二个孩子,白氏担心她吃苦又怕她怀得太急养不好胎,特意将乔松月接回乔家住了几个月。
那几个月里,她给了乔明渊莫大的支持。
以至于乔明渊到现在都还记得大姑的怀抱很温暖,她身上总有皂角的清香味。大姑是个温柔的姑娘,所以,他恨透了这个伤害大姑的人。
乔明渊回过头来,眸色阴寒的盯着白安阳:“大姑父怎么说,给个明话。你若要写和离书,明渊读了几天书,可以代笔。”
白安阳已痛得直不起身来,他爬过去抱着乔松月的腿:“月儿,你当真要跟我和离吗?孩子们那么小,我,我不能没有你啊,你知道的!”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你原谅我!我跟你保证,以后娘再也不敢打你了!”
“月儿,你别走,这个家里谁走了都可以,就你不能走。”
孟氏哭着坐在地上:“安阳,我可怜的孩子,你别急啊!你还病着,不能生气的。松月,你别愣着,将安阳送回去躺着。你看他,都吐血了!”
乔松月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的,挨了一顿打,他嘴角冒出了一些血,原本就虚弱,眼下更是要死了一样。她的心就软了,想起从前,想起那三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她的心生疼,疼到麻木,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的问:“你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打你了!”白安阳忙说。
乔松月便抬起头来:“大哥,二哥,三哥,四弟,明渊,明鹭,他说他知道错了。就这样吧,打死了他,总归是不好。”
她垂下眼,她再忍几个月,再熬几个月。
寡妇,总比弃妇好听些!
“行!”
教训白安阳一顿,让他不敢再对乔松月动手,乔家男人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乔松柏等人当即不再多说,嘱咐了几句乔松月,就摔了袖子走了。乔松月送到门口,等兄长们都不见了,才回头来看向孟氏母子。孟氏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她了,她扶着儿子心疼得不行,见她站在那儿就骂:“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扶着你夫君。哎哟,下手可真够重的!”
乔松月没理她,径直弯了腰将篮子拎到了灶房去,开始生活做饭。
“等安阳好了,瞧我怎么收拾你!”孟氏看着她的背影,恶狠狠的啐道。
白安阳则睁着一双眼睛,阴毒的看着乔松月忙碌的背影,他没吭一声,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自顾自的爬到了炕上躺下。
整个下午,白安阳都睁着天花板发呆,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乔松月做了饭,去舅舅那将慧慧接了回来,白河看着外甥女的模样,下午的事儿他早知道了,有些担忧的说:“白安阳如何了?”
“死不了,兄长下手不重。”乔松月抱着才四岁多的慧慧:“舅舅,我走了,下午谢谢你和舅娘帮我看着慧慧,她是我的命.根子。”
她说完就抱着孩子走了。
白河看着她,叹了口气。
乔家兄弟们回了下河村,一路走一路说话:
“这一顿打,白安阳至少要消停一阵时候了。”
“唉,松月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才被孟氏欺负成这样。老天不开眼,多好的丫头啊,被蹉跎成这样,要是再晚些知道,还不知道要在火坑里熬多久。”
“有什么办法,都嫁给白安阳了!”
“当初就不该接这门亲。说是亲上加亲,娘那么相信他们,他们就这么对小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纷纷议论着这件事,然而打了人,其实大家心底都知道于事无补,只能震慑白安阳一段时间,瞧着白安阳那模样,多半不会是个安分的。当着大家的面他们都敢这样,背了身子,还不知道要做多少恶事。
乔明渊眼睛写满了担忧:“我就怕适得其反,白安阳在我们这折了面子,回头报复到大姑身上……”
一语成谶。
此后几天,白家那边也没传什么消息过来,乔家人悄悄去打听了一下,没听到什么不好的传闻,才渐渐安了心。
不曾想,那白安阳这几天没闹腾不是不想,而是久在病中又挨了打,忙着养身体,有心无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