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背着手,小大人的问乔明渊:“你吃饭了没!”
“没!”乔明渊不明所以,见儿子盘问,他顺势蹲下来要抱儿子,笑道:“福宝吃了吗?”
“你真没出息!”福宝没要乔明渊抱,他背着手往后退了两步,端详跟前的亲爹,语气很嫌弃:“饭都吃不了,没力气,你抱得动我吗?”
“噗——”
乔明渊身后的卫轻轩和鸣回见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鸣回很喜悦的上前来:“这就是师兄的儿子福宝呀,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聪明!”
“对,福宝,看看我是谁?”卫轻轩欢喜。
福宝抬头看了一眼,眼睛亮晶晶的,乖巧的喊了一声:“卫爷爷!”
说着将头转向鸣回,看了一下,确认不认识,就往他阿爷脚边靠了靠,抱着他阿爷的腿,缩到了后面去,然后又小心的探出头来看鸣回。鸣回笑得好看,手里还带着一个盒子,笑眯眯的递给他,说是给他买的糕点,很好吃的。
福宝不出来,眼睛眨啊眨啊,看向他方才还很嫌弃的亲爹。
乔明渊笑道:“这是鸣回叔叔,福宝不能没有礼貌。”
福宝就喊了一声叔叔。
鸣回很高兴,将东西塞给他,他抱不住那么重的盒子,便让乔松岳拿着。鸣回伸手要抱他,福宝很给面子的让他抱了抱。
隔了一会儿挣扎着下地来,便去找他阿爷玩了。
乔明渊几人都饿了,慕绾绾迎出来,问他们吃了没,说没吃,慕绾绾便招呼着他们进了堂屋,等摆上碗筷才发现卫轻轩带过来的竟然是鸣回,慕绾绾很惊喜:“鸣回来了啊?”
“绾绾,”鸣回激动得眼睛都红了:“你有没有想我,我给你写信你都不回。”
“哪有不回,不是让你师兄回了吗?”慕绾绾嗔笑:“我写字丑,单独给你写一封怕你认不得那些鬼画符,你师兄的字好看。”
鸣回撇嘴:“你不回就算了,明丽现在也不回我信了。”
“许是济世堂忙。”慕绾绾道。
鸣回微微急了:“她什么时候才来京城呀?”
“这可说不准,”慕绾绾顺口答:“上次听她娘说,在给她议亲,要是嫁在府城,拖家带口的就不会到京城来了。”
“她要成亲了?”鸣回一下子愣住了。
慕绾绾抬眼看他一眼,还觉得奇怪:“你都十五了,明丽比你大两岁多,快十八,在乡下这年纪都快当娘了,也是明丽性子倔强,之前杨家闹退婚那一出给她的打击大了点,才给拖到了现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鸣回便不吭声了,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慕绾绾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看了一眼乔明渊,乔明渊也蹙起了眉头。
卫轻轩没管他们,坐下后就很高兴的看了一眼饭桌,笑道:“今天有饺子吃,还有鱼吃,红烧狮子头也挺不错的,好,好,老头儿今天有口福!”
他不客气,开始吃饭。
卫轻轩动了筷子,小辈们跟着也就开动。
鸣回来时兴高采烈,没曾想这会儿已经情绪低落下去,闷闷的扒着饭也不说话。
吃完了饭,乔明渊帮着将碗筷收拾进了灶房,慕绾绾问他:“鸣回是不是对明丽有什么想法,我怎么觉得他打听说明丽要成婚,就不太高兴?”
“他们不成。”乔明渊叹了口气,摇头:“鸣回门第太高,咱们攀不起。就算他们二人互相有意也没用,明丽嫁不了他的。”
“多高?”慕绾绾一愣。
乔明渊伸出手,默默指了指天。
慕绾绾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用口语问了句:“皇家人?”
“皇子,排行第五。”乔明渊没跟她打哑谜,说完看她一眼:“你也别声张,鸣回虽说回了皇宫,但还不愿意大家因为身份跟他疏远了,你心里知道就成。”
慕绾绾点了点头,一时间心头纷乱非常。
乔明渊出去了,她在灶屋洗了碗,准备回房去哄福宝睡觉,路过正厅瞧见卫轻轩、鸣回和乔明渊在说话,看鸣回生动的眉眼,想起还在平遥府的乔明丽,只能惋惜的叹了口气。当夜她哄福宝睡觉,乔明渊三人说了很久的话,之后都歇在了乔家。
不过第二天起来,卫轻轩还在,鸣回已经走了。
…………
会试放榜后,引起了一阵的轰动,且不说天下人如何议论,朝局上,黎文希一派的人被这个结果打得脸庞啪啪啪的响。
黎文希连着告病了好些天,在殿试开考前两天才去上了朝。
跟他比起来,他的老对手谈敬和高元潼显得神采奕奕。会试结束后,无数的学子上他二人的门第上递了卷头,等于是多了无数门生。殿试跟会试不一样,会试只取三百,取了成为贡士,殿试却做不落卷处理,考完只是将这三百贡士重新排名,排出一二三甲来。等于是说,如今他们的门生都即将通过殿试进入官场,以后全是助力,黎文希如何不眼红?
他恨得牙齿都痒。
但结局是改不了的,局面也挽回不了。因为殿试的主考官是天启帝,会试那一群主考官,九卿会是阅卷官,没他插手的份儿了。
不单单如此,因为儿子黎瑞敏被流放,侄儿又犯了这么大的错,黎文希为了避嫌不参加会试主考错失良机,朝廷上抨击他的声音一夕之间更多了起来。
老对头们抓到如此天赐良机,能让他脱一层皮的,绝不会只让他掉几根头发。
这两个月一来,黎文希虽说病在家中,其实脚不沾地的在忙活。
辛苦三十年打下来的基业,怎可一朝断送在这一次的事情里?对黎文希来说,仕途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也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无数的黎家人,在京城的这一脉全部都仰仗他不说,他们在老家的人马更是因此得了多少福利!
黎文希除了抗,别无办法。
他感觉自己生活在夹缝中,从宽敞的天国落入了地狱,对手接连而来的打击让他喘不过气来,天启帝的压力也与日俱增,人手的折损更是让他越发感到寸步难行。
而这一切,都是乔明渊带来的!
乔明渊!
黎文希一提起这三个字就恨不能嚼碎了他的皮肉,连着骨头一同吞咽到腹中。强烈的憎恨感,让黎文希听到任何关于乔明渊的消息就反胃。
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动这个人。
到底是屹立朝廷三十年的大树,根基深得无可想象,那性子也稳得很,哪怕已经积蓄了彻骨的恨意,表面上,黎文希还能维持安稳和平。他又一次听人汇报乔明渊最近的动静,听了之后什么都没说,淡淡一笑,殿试在即,且等着吧,那小子迟早要落入他的手掌中。
那时候……
黎文希眼中寒光大盛。
其实并不是只有黎文希一个人盯着乔明渊,满朝上下,但凡位高权重的,又有几人没注意到那座不起眼的小院子?
鸣回在那儿住了一晚上,次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二皇子府中,赵秉信摔了手中的茶杯:“竟然让老五抢先了一步,果然是在太师身边长大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行动起来方便得很!”
“殿下,探子来报,说五皇子只是在那小院子里吃饭喝酒,并无其他。”身边的人忙说。
赵秉信怒道:“只要能进得去那院子,就是大事!”
他坐在椅子上,心绪起伏,胸口剧烈的动了动。乔明渊……乔明渊,当初在乡下太师的院子里初初遇到乔明渊时,他连那人的姓名都不得知道,如今四年过去,谁曾想那人竟长成了个人物,一个足以撼动京城参天大树的人物,只身一人敲响登闻鼓,这是何等的气魄?可惜这种人才不为人所动,也不能为他所用,当真是极为可惜的一件事。
他不能用,赵秉凰就能?
想也别想!
赵秉信眼中涌出怒火,隔了片刻才说:“继续盯着,有什么都来回报。老五呢,回宫去了?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五皇子早回宫了,每日里还是那样,早起练功,读书,按时睡觉。他回宫这么久了,陛下一次都不曾去看过他,只前几天在御花园偶遇了一次,陛下喊他过去问了两句话,就让他走了。”摊子回。
赵秉信哼了一声,心里好受了些:“父皇问了什么?”
“离得远,探子没听清,只五皇子回去后就更加勤奋练功读书,应该是考较功课,而且陛下并不十分满意,探子说当时陛下的脸色并不好。”
“蠢货!”赵秉信这才笑了。
赵秉凰在外漂泊这么多年,能有什么好本事?天天在外疯玩,能认字就不错,哪像他们这些养在身边的皇子,四岁开蒙后就一直在尚书房念书,满腹才学……等再过些日子,父皇就会知道他那个儿子已经养废了,大业是想都别想!
探子走了,赵秉信阴郁了几天的心总算放晴。
他想了想,吩咐人备车:“备车,我要去一趟梅家。”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赵秉信没耽误,拿了礼物就登车。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过去,街道上还挺热闹,不乏出来采买的妇人。赵秉信觉得有些闷,随意挑起车帘,一眼看去,他忽然定住了目光:“等等,停一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