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茜从郑和府出来,越想越闹心。她的父亲安惠王是甘肃平凉的藩王,长期驻守在沙漠边疆地区,朱茜与姑妈徐皇后投缘,又喜爱江南四季分明的气候,小桥流水的风情,便长期生活在徐皇后身边。
她气急败坏地径直去了徐皇后的寝宫,一见徐皇后便哭哭啼啼地开始诉说心中的委屈。皇后多少也了解这个外甥女的脾性,任她说得鬼哭狼嚎,也只是喜怒不形于色地微笑着。
朱茜急了,抬头止住了哭声:“姑妈,我被一个太监的妹妹欺负了,你还有心情笑!?我听说她以前还是前朝的宫女,一个下贱的宫女竟敢和我抢东西,还好像和之阳哥哥非常熟的样子!之阳哥哥处处维护着她。我看着就生气,姑妈你要替我做主,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徐皇后问她,你想怎么教训她呢?
“我现在还没想好!”她安静下来,歪着脑袋思考起来,突然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一下子破涕为笑,还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似在为自己的绝妙主意叫好:“有了!”她一把拉住徐皇后的手,“姑妈你下到懿旨,将这个前朝宫女随便指给哪个老太监对食得了,看她还怎么得意。”
徐皇后说:“亏你想得出来。你说的三宝公公的妹妹,我有些印象,那日皇帝宴请功臣,她在宴会上即兴赋诗一首,谈吐举止皆有礼有节,非恶意张狂之人,虽说是前朝宫女,如今得到皇帝允许,出宫成为庶人,我们怎好恶意相迫,胡乱指婚呢?”
“那我退一步,不让她与太监对食,但我们可以帮她找个如意郎君,这总不是恶意相迫了吧?”朱茜的脑子还算活络,见一招行不通,立马就换了一招。
徐皇后拗不过她,便试探地问她:“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朱茜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了转,极力地想找出一个她认为非常差劲的人选。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她拉着徐皇后的手如此这般一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她等着徐皇后点头同意,即刻颁下懿旨,将那个贱人草草许了婚配,看她还怎么去狐媚她的之阳哥哥。
徐皇后始终带着微笑看着这个被皇权娇纵惯了的女孩,为着一己之私挖空心思要将人致于绝境。她看着她长大,十分了解她的脾性,从前每每遇她撒泼,都以礼法教授之,无奈总不见效果,天长日久渐渐放弃。有时候她想,秉性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吧,幸而任性的孩子长在可以只手遮天的皇室,若是草莽人家的女孩,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命数。
这次,徐皇后也不例外,她轻抚朱茜的额头淡淡地回绝了她异想天开的安排,并嘱她不可惹是生非,皇权不是个人手中可以随意把玩的东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皇亲国戚凡事都得按大明律例行事,概莫能外。
朱茜悻悻地从皇后寝宫出来,心里的郁闷有增无减,长这么大还没被谁欺负过,这次被个小奴婢当众撂倒在地,别的不说,光光面子上的问题就能把人羞死,这个小贱人仗着有应之阳这把保护伞罩着有恃无恐,一想到她脸上似有若无的嘲讽人的神色,朱茜就气恼地要抓狂。她一路走一路想,不管用什么方式,这口恶气非出不可。
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她认为可以与蓝星月牵在一起的人。此人名叫赵普,是守卫宫中城门的小卒,身材像只矮冬瓜,又矮又胖,脸上的皮肤像哈密瓜的外皮,又粗又糙。朱茜之所以会记住此人,并不仅仅因为他特殊的长相。
朱茜贪玩,有时候皇宫城门已经按规定关闭,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没有令牌出不去,朱茜得不着令牌,一样带着几名小婢,提着宫灯来闯宫门,正好碰见守着朱漆城门的赵普,赵普也不多问,由着朱茜把郡主架势摆足了,之后乖乖把城门开了,恭送朱茜自由通过城门,次数多了,朱茜便记住了赵普,把蓝星月许配给他,既可以卖个人情,又可以出口恶气,真可谓一举两得。
可是现在没有徐皇后的懿旨,想走堂而皇之的正道除非能让皇上下旨,可是谁都知道郑和是朱棣身边的亲信,想让皇帝为了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下旨损害亲信的利益,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明的不行就只能来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