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卓君御和长安面面相觑,终是没敢下最后的结论。
是的,所有人都看到皇帝死了,的确是死了。
但……那是皇帝吗?
如今回想起来,似乎真的有些不同寻常。比如杨云锡,虽然义正辞严的说着慷慨话语,也跟御林军交了手,但御林军似乎没有动真格的。
其次……袁成身为帝王的亲信,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只是跪在帝王的尸身跟前痛哭流涕,对于造反一事仿佛早已知情。此前并没有什么疑虑,如今想来处处都是破绽。
须知人死威犹在,何以……
退步讲,李勋会不明白如今的局势去劝降,很容易遭人行刺????
李勋是谁?
这份心思城府,不逊于林俨这老狐狸。
两个满腹盘算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决出了胜负????
卓君御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盯着卓太后。
卓太后笑得凉薄,“想明白了?”
“是!”卓君御点头,面色铁青。
“轻而易举就输了,那可不是李勋的作风。”卓太后轻叹,“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怎么可能就这样交出去。慕容德不是他对手,林俨……也老了。”
的确是……老了!
狐狸也有老迈迟钝的时候,而朝堂上,一着不慎则会满盘皆输!
漪澜宫的禁足已经解除,林含雪瞧着上前行礼的东官,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二小姐,如今太师已经掌握了皇宫,正在派人跟城外的叛军议和。”东官笑了笑,“很快,就会天下太平。到时候,二小姐也会成为人上人。”
林含雪眉目微冷,“人上人?那么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呢?本宫到底是长公主,还是太妃娘娘呢?”
东官面上一怔,随即赔着笑,“小姐这话说的,您可是嫡亲的林家小姐,太师和公子不会拿您怎样的。”
“是啊,林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女儿了。”林含雪意味深长的说着,伸手拂过门前的梅树,秋日叶子落尽,等到冬日里一场大雪就会红梅盛开。
只不过今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场红梅白雪。
许是,不能了吧!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林含雪徐徐转身朝着寝殿走去,“以后都别来了,本宫不想见任何人。依兰,关门!”
东官一愣,“小姐?”
依兰上前行礼,“您一口一个小姐,可知这是在宫里。哪怕皇上驾崩,咱家小姐如今都还是贵妃娘娘。只要一日未废,您这一句小姐就足够扎心的。”
语罢,便将东官赶了出去,关上了漪澜宫的大门。
东官无奈的回了林俨,林俨倒是没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冷哼了一声,“送她入宫是为了左右皇帝,不是让她爱上皇帝的。女人,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俄而,终是叹息。
林玉姝已经彻底疯了,冷宫凄冷,彻底没什么用处。
剩下的也就是林含雪还算聪慧,然则太过聪慧终是慧极必伤,容易感情用事。
好在,还有一张王牌,还有林靖安。
林靖安已经穿上了龙袍,可书生意气,怎么都不像天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果真是十足的傀儡之相。瞧着自己喊了一辈子的父亲,眼中溢开无尽的寒凉。
原来不管情感多深,在很多人眼里,利用就是利用,棋子还是棋子。
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城外的叛军撤了兵,林靖安不知道林俨到底让人答应了外头的人什么条件,但他知道自己是俎上鱼肉,这皇位不上也得上。
当他踏上这金銮殿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这颗心乃至于这个人,都已经死了。
谋朝篡位,成为傀儡,还不如死了呢!
谁知,这皇位还没坐下,城外又传5;151121779088459来了战鼓之声。
林靖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林俨,林俨面色骤变,按理说他已经答应了庆王合作的条件,不可能……
怎么……
接踵而至的战报,是一支突袭军队突然扑向了叛军,将叛军打得溃不成军。不仅如此,叛军首领凌风被斩杀马下,城门被蛰伏在城中的五城兵马司军士打开。
而今,这支部队已经涌入京城。
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这似乎只是一支先锋军,后面还有千军万马,很快就会抵达京城外。
林俨不敢置信,“为何先前没有半点风声?”
东官慌了神,“据说这些人昼伏夜出,所以探子……探子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军队并非整体行动,而是散落在百姓中,分批朝着京城靠拢。直至京城外头,骤然集结,叫人防不胜防,根本无从抵抗。”
如此军纪严明,绝非泛泛之辈。
若说这普天之下能如此行军的,仿佛只有那两人。
要么是慕守业的鬼狼大军,神出鬼没。
要么只有李朔的李家军,用兵如神。
李朔是林俨教出来的,但实战经验却是李朔靠着自己东征西讨得来的。实践性的东西,远胜过理论,林俨的纸上谈兵,终不及李朔的兵不厌诈。
当李朔出现在京城门外的时候,整个皇城都为之沸腾。
百姓夹道欢迎,军士缴械投降,一路上压根没有半点拦阻,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皇宫。
金銮殿外,策马而来的常胜将军,雄赳赳气昂昂的李家军。
李朔一身战袍,于这阳光之下灼灼其华,烁烁其耀。
那是无人能敌的威势,不怒而威的王者之气。
大有睥睨天下,气吞山河之壮。
林俨面白如纸的站在金銮殿上,看着那青石台阶下,长身如玉的年轻人。果然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步步错终究难回头。
身子一晃,林俨险些跌坐在地,所幸被林靖安一把搀住。
“爹,输了。”林靖安笑道,“输了。”
林俨木讷的回头看他,仿佛瞬间苍老了下去。
输了???
怎么会输呢??
直到……他看见自己的长子,站在宫墙的一角,笑得这样诡谲而凉薄,他才意识到自己输在了何处。不动声色,皇帝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除非……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