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本来还在想,对这个问题深挖,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要合理自然的引入,但没想到,夏筱筱竟然直接给我一次回答了,她居然会额外的跟我说,她去过暗堂,那不正是说明,她知道暗堂的具体位置?
这对我来说,可真算得上是惊喜,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其实,在此之前,我最担心的还是,夏筱筱有可能不知道暗堂的位置,这样一来,事情就难办太多了,因为,我从夏筱筱嘴里套话容易,但想要利用洪帮的其他人,尤其是利用那些知道暗堂位置的关键人物,那真是难如登天。到时候恐怕我就算打入了洪帮内部,也基本没希望得到暗堂的地址。
现在,夏筱筱不仅知道它的位置,还主动提出来了,我也省去了怎么冒然提问的麻烦,正好可以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我没废话,立马迫不及待的接了句:“啊,你还知道它在哪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表情尽量保持着自然,有些好奇的样子,又显得很随意,仿佛这个问题就是不经意的问出来似的。
不过,我演的这么逼真好像也是浪费表情,因为夏筱筱压根没注意我是啥神情,她依然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当中。
对于暗堂,她似乎很感慨,也有可能,她感慨的是她死去的爷爷,反正,她一点没发现我的问题带有什么动机性,只是自然而然的接着我的话回道:“暗堂很隐蔽的,我就去过一次,还是小时候,具体位置也记不太清了,那时,是我爷爷在死之前,想见我和夏天,我父亲才带我们去的,之后,我想再去给爷爷上坟,我父亲都不带我!”
听到这里,我的眼神顿时就有些暗了,白激动一场,原来,夏筱筱也就小时候去过一次,还记不太清了,那不等于还是不知道暗堂在哪里?
这一刻,失望如潮水,涌上心头。不过,稍微冷静一下,想一想,这也是正常现象,暗堂被传的神乎其神,神秘莫测,它的位置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知晓的,洪帮本来就重男轻女,即使夏筱筱作为帮主的女儿,也没机会去。
但,不管怎么样,夏筱筱都是去过一次的,她总会有大概的方向,这总比一点方向都没有的强,也许有了她的提示,就有机会找到呢?
这么想着,我不禁又扒了几口饭,稍稍酝酿了下措辞,等嘴里的饭菜嚼完了,我才接着问夏筱筱道:“它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神秘啊,难道里面藏有什么秘密吗?”
这话,虽然明显的带有好奇的意味,但也是顺着夏筱筱的话表示出的好奇,没有什么不自然,只是对一种强大又神秘的东西表示感兴趣而已。
夏筱筱听了,也没有觉察出异样,她那带有一丝感慨的神思也渐渐的散去,慢慢进入了正常和我聊天的模式,对于我的问题,她没有多犹豫,直接就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暗堂是我们洪帮高层退隐后去居住的地方,里面住的,都是洪帮老一辈的高人,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我想应该是适合练功吧,反正我父亲当帮主的时候,就特意去暗堂闭关了一年!”
被夏筱筱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天在洪帮总部的主殿大厅,白眉老者那么有自信,自认为实力比夏帮主强,可结果,夏帮主却轻而易举的完胜了他,让他大跌眼镜。
夏帮主的实力那样高深莫测,难倒,就是因为他在暗堂闭关训练了一年?
或许,这才是暗堂最特殊的地方。
没错,洪帮作为一个大帮派,传承了这么多年,没点特殊性是不可能的,其中暗堂,就是洪帮的隐秘守护者,它的地位,不言而喻。我想,它应该不仅仅是修身养性颐养天年的地方,不然,也不需要搞的这么隐蔽,而且还只有洪帮的高层退隐后才能去居住。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也许,暗堂里,存在着洪帮的传承功法,夏帮主在暗堂闭关一年,也许就是学了这种传承,,而,洪帮的高层退隐后都居住在暗堂,可能也不是在那里颐养天年,而是守护着这个传承功法,他们相当于一辈子为了洪帮呕心沥血。
但,事实要真被我猜中的话,那这些老怪物得有多厉害?就算我找到了暗堂的确切位置,也要从他们的手中救出我爸,试问,我拿什么跟他们比?我怎么才能破除他们这一道强大到逆天的障碍?
想着想着,我不禁又有点泄气了,心中的抱负就像一个漏气的皮球,慢慢就瘪了。
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得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不管暗堂是地狱还是魔窟,我都要尽最大的努力救我爸。
为了这个目标,我对暗堂的了解必须越仔细越好,所以,我没有停止对夏筱筱的套话,我们自然而然的聊到了暗堂,接下来就暗堂这个话题再继续聊下去,也就显得自然而然。
只可惜,聊了一阵之后我才知道,夏筱筱对暗堂知之甚少,她虽然是洪帮帮主的女儿,可夏帮主一直不让夏筱筱参与帮内的事,毕竟,他就没打算让女儿加入帮派。夏筱筱只知道,住在暗堂里的人,都是洪帮的前辈,是隐士高人,他们虽然都是洪帮的一份子,却又有所不同,相当于,他们就是退休干部,洪帮常规的事,他们是从不参与的,除非,洪帮遇到了重大危机,他们才会管,但这也需要帮主的命令,也就是说,整个洪帮,他们就只听帮主的。
而,对于我爸被关在暗堂的事,夏筱筱好像一点不知情,要不是马尾辫告诉我,我肯定就无法打听到我爸的下落,不过,也正是因为夏筱筱不知道我爸和暗堂的联系,所以,我们聊再多关于暗堂的事,她也联想不到我爸,更就怀疑不到我是吴赖。
但,一番聊下来,我心中的皮球却越泄越瘪了,因为,我现在几乎可以十分肯定,想要救我爸,只有来硬的,只能和暗堂的人硬拼了,不可能有其他路,就算我和夏筱筱好了,就算我成了洪帮的女婿,我也还是连去暗堂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命令暗堂的人放我爸。
所以,即使我打入了洪帮内部,也没什么用,想要不动武,和平救出我爸,只有夏帮主亲口下令才行,但,我骗夏筱筱容易,要跟夏帮主玩花招,那就是找死,让他下令放人,根本没有丁点可能。
到最后,我唯一的一条路,就只剩硬拼,就只有打听到暗堂的具体位置,全力以赴,救出我爸。
虽然,这条路难度系数高到无法想象,可这起码还有机会,哪怕只有那么一丢丢的机会,我也要拼了。
可蛋疼的是,我们绕着暗堂聊来聊去聊了这么多,最关键的信息,我还是没有得到,我依然不知道暗堂的确切位置在哪儿,而这也是最难问的一个问题,先前好不容易被夏筱筱主动提出了,自然的切入了这个点,但夏筱筱没有详细的回答我,以至于到现在,我又得重新问了。
这感觉就像,绕了一个大圈,我又悲催的回到了原点。
我把餐盘里的最后一点饭给扒了,然后,我放下筷子,抬起脸,看着夏筱筱,以略带好奇的语气问她道:“这个暗堂,它到底在哪儿啊?”
如果说,这一句话,放在开头第一句问,那就唐突的不能再唐突了,现在,最起码,我是在和夏筱筱聊了大篇幅的暗堂之后,是在我表现出了对暗堂一种自然而然的兴趣之后,问出来,就不会显得太刻意。但,也无法避免的会有一点唐突,因为,想要知道暗堂的确切位置,这本身就是敏感的问题。
本来,夏筱筱和我聊暗堂聊再多也没什么,但听到我这个问题,她还是产生出了警惕之意,她的眼神里猛地就现出了莫名之色,带着这一丝莫名,她怔怔的看着我,疑惑道:“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暗堂所在的位置,在洪帮来说应该是一个绝密,相信夏筱筱肯定被叮嘱了很多遍,不准外传,我一个外人,如果仅仅是对暗堂这神秘的地方感兴趣,那倒也罢了,可最终,我竟然还想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在哪儿,这就实在是奇怪了,即使夏筱筱对我是无条件信任的,可她也难免好奇,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丝戒备。
我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有些露陷了,但,越是这时候,我越要镇定,绝对不能露出马脚,只要编个理由让夏筱筱不觉得太奇怪就可以了。
于是,我努力的压制内心的激动,让自己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扮演了许灿以来,我演戏的功夫还是有所长进的,顿了一顿,我就对着夏筱筱露出了纨绔的笑容,轻松道:“我就是好奇,想知道高人退隐后住在哪里享福,是不是人间仙境,我也想找个无忧无虑的地方隐居,和你一起!”
这样的解释,有点转移主题的意思,让夏筱筱偏重于我后半句话,我知道,夏筱筱最憧憬的生活,就是跟我隐居起来,过着男耕女织的二人世界,上次在小芳家的小山村,她就提过这事。
因此,一听到这个,夏筱筱眼神里的那一丝莫名之色顿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笑意,她两眼弯弯,笑意盈盈对我道:“具体位置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暗堂是处在东郊的狼山上,那里的环境也不是特别的好,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洪帮前辈会隐居在那!”
一石激起千层浪,夏筱筱的这句话,瞬间激起了我心中翻滚的浪潮,我的内心,控制不住的激动,终于,我终于得到了最重要的信息,终于知道了我爸被关押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又不禁让我觉得有些恍惚,狼山这一词,让我心里的浪潮翻搅的越发厉害了。
省城东郊的狼山,我是听说过的,这山应该算是一座神奇的山,远看很有意境,很美,但却不是旅游景点,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禁地,它之所以叫狼山,是因为山上有不少狼,这才以此闻名。
虽然,那片山林是国家重点保护区,也是一个危险区,提醒外人不要擅入,但还是有不怕死的猎人,想上山打猎,可这些不怕死的猎人,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
据说,这狼山非常的邪门,有凶兽,吃人不吐骨头,有恶灵,吞噬一切,传言传的特邪乎,也正是因为这样,最后狼山都成了禁地,外人都不敢踏入半步了。
现在,听到夏筱筱说洪帮暗堂在那里,我才恍然,看来,不是狼山上有什么恶灵,而是因为其中存在着暗堂,那些有去无回的猎人,估计就是发现了暗堂的位置,最后被灭口了吧,可见,洪帮的隐退高人,比凶兽更恐怖啊。
不过,再恐怖又如何,我也还是要面对,对我来说,得到了暗堂的方位在狼山,这就是最重要的,即便不清楚它具体在狼山的哪个地方也无所谓,起码,我不用翻遍整个省城来找我爸,我只要瞅准狼山找就行了,就算狼山是吃人的山,我也无惧,我相信,我一定能把暗堂找出来。
有了这一份决心,我突然就感觉平静了,内心不再波涛翻滚了,我的表面,也瞬间恢复轻松,对夏筱筱道:“呵呵,是啊,狼山啊,高人居住的环境都那么特别,难怪外人不知道!”
之后,我又东拉西扯了一下,尽量把这事自然的带过去,反正,关于暗堂,夏筱筱已经告诉了我她知道的一切,我也得到了最重要的信息,既然她不知道暗堂在狼山的哪个位置,我就只有自己找了。
将这个话题带过之后,我又引入了其他话题,跟夏筱筱接着聊。
时间,就这样在我们两的畅聊中悄然流逝,一直到食堂的阿姨打扫卫生,我们才离开了食堂。
走出食堂,我们两人又漫无边际的在校园里逛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我和夏筱筱是一对十分恩爱的情侣,在夏筱筱眼里,亦是如此,走在路上的时候,她都紧紧的挽着我的手,很黏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一对一样,她的脸上,洋溢着美丽的笑,她的眼里,全是爱意,此刻,她的状态,是那样的幸福。
可这幸福,马上就要消失了,夏筱筱,她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甚至,只要我找到了暗堂的具体位置,我还要和洪帮大干一场,那个时候,夏筱筱就会成为世上最不幸的女人。
每每想到这,我心里头就忍不住的泛起酸涩,即便我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可夏筱筱,她始终都是无辜的啊,她对我还这么好,我就那样把她推入深渊,我能做到淡然吗?
我深深的记得,在地牢里的时候,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夏筱筱为我所做的一切,触动了我的心弦,让我感动,让我不自觉的对她多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即便我知道,我对她是利用居多,对她谈不上爱,可再怎么,我自打成为许灿以来,生活的中心就是她,我似乎已经习惯有她,我也会情不自禁的想保护她,但最后,我能改她的,却只有伤害,最残忍的伤害。
我没法改变这个结果,更没法消除对她的伤害,我所能做的,就是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里,给她短暂的幸福,即使我急着去寻找暗堂的踪迹,可连这么一点时间都不给夏筱筱的话,我还是人吗?
这或许,是我能给她的,最后的一点东西了。
我暂时压下了心头的迫切,耐着性子,陪着夏筱筱缓慢的荡在了校园的路上。
今天的天空,没有阳光,有些阴沉沉的,却也没有雨,风也不大,很安静,我和夏筱筱的世界,也很安静,虽然,她一直在跟我说话,可她的声音,轻飘飘又很温柔,就像轻音乐,听的会让心头有一份独特的安静。
只是,我没法完全的投入这份安宁当中,当时间来到下午三点一刻的时候,我内心里的那份迫切脱颖而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时间真的是太紧迫,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抓紧,尤其是,我要尽快的找出暗堂的方位,要上狼山,就必须赶在白天,不然到了晚上,别说找暗堂了,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为这份迫切压制不住了,我也没法耽搁,只能对夏筱筱残忍了,我给予她的最后这一点点时间,也就只有这么多。
当夏筱筱还沉浸在浪漫的享受中时,我突然顿住了脚步,满脸歉疚的看着夏筱筱,柔声道:“筱筱,来的时候,我妈叮嘱要我早点回去,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了!”
为了离开,我又撒了个不像样的慌,如此低级的谎言,也只能骗骗深陷爱情里无法自拔的夏筱筱了,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理解我,冲我点了点头,道了声:“嗯!”
随后,我们两个,就径自走向了校门口。
到了大门外,我的视线,不经意的瞥到路边一个摆地摊的,上面摆满了小首饰,价格不高,但样式却很漂亮和新颖,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有点不舍,我情不自禁的在地摊边停了下来,然后挑了一根别致的项链,送给夏筱筱,并道:“虽然你的生日过了,但我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漂亮,这串项链就当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礼物不在贵重,在于心意,以及它的纪念性,夏筱筱感受到了我的心意,脸上顿时笑靥如花,眼里都闪着幸福的光芒。
她高兴,特别的高兴,不过,她却没有接过我手中的项链,而是轻声对我道:“你帮我戴上吧!”
说着,她的嘴角咧的更深了,笑容更加美丽。
我也没拒绝,直接就温柔的将项链系在了夏筱筱的脖子上,随后,我还对她投以欣赏的目光,赞美道:“真漂亮!”
这是我的真心话,这串项链虽然不贵,但却很漂亮,特别符合夏筱筱狂野美的风格,与她的发型容貌衣服搭配起来,简直是绝配,美的不像话。
听到我的赞美,夏筱筱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同时,眼神里又有无限的感动,感动的泪花都浮现了出来,她含着泪光,对我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笑中带泪,最深切的感动,可她不知道,这是我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却也是,最后一件。
表面上,我把这项链给她当生日礼物,其实,我是给她告别的礼物,在她笑靥不止的时候,我瘪瘪嘴,假意轻松道:“好了,别臭美了,回去吧!”
闻言,夏筱筱忍不住轻轻拍了我一下,随即显出了一种娇羞样,对我嘟嘴道:“你赢了比赛,现在我父亲也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啊!”
夏筱筱最大的期待,还是这个,她想成为我的新娘,并且如此的迫不及待,我一直在规避着这个话题,现在听她提起,我心里的酸涩再次泛起,苦楚更深。
但,我依然没有将这点苦涩表露在脸上,反而露出了很温柔的笑意,对她道:“等等吧,现在楚家的事还没解决,再者,我妈的伤势还没好全,等到这些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去,好吗?”
这句谎言,我说的很艰难,说完这话,我的心都像是被扯着,很痛。
夏筱筱,却一如既往的无条件相信了,她眼中那幸福的泪花变得更加晶莹,情不自禁的,她便踮起了脚跟,在我额头亲吻了下,随即,轻柔道:“我等你!”
说完,她转身,迈着最愉悦的步子,朝着她保镖所在的车,轻快的走了去。
等她上车,车子启动后,她还把手伸出窗外,和我摇晃着手臂说再见。
天,依然阴沉沉的,夏筱筱的手臂,随着她车子的飞驶,渐渐消失在沉沉的远方,我望着那一片远方,在心里呢喃道:“对不起,你等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