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无言抚着心窝轻轻嘘了一口气,愣愣望着影壁苦笑着,我还以为找到了父亲,原來只是别人的父亲。
她悸动的心情黯淡下來,扶着岩石慢慢滑落在地,低声道:“这位金陵皇,你的女儿在上面,她叫青娥,可惜现在我上不去,否则可以帮你捎个口信,让她下來见你。”
那声音不语,良久才道:“只有你的血可以开启这个虚无的空间,你就是我女儿,这不会错的,你娘亲......究竟是谁?”
媚儿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影壁,这空灵飘渺的声音仿似响在耳边,可她就是捕捉不到声音的來源,也看不到丝毫的影像,他到底藏匿在哪里?
既然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女儿,为何不知道我的娘亲是谁?她眸光在空间内四处游曳着,慢慢开口:“我娘亲是冷燕玉。”
“玉儿,她有了孩儿?玉儿......”
那声音激动起來:“为何当年她不告诉我......”
媚儿的心顿时冰凉,她不知道父母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但从舅舅的叙说中,她也隐约感受到母亲心中定是内蕴着一份巨大的伤痛。母亲违反族规以姑子的身份在娘家的神庙待产,目的是为了抹掉我的父系印记,这背后是为了一份大恨?还是一份大爱?
试问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终身无父?
而眼前这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原來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女儿的存在。揣摩他刚才说话的意思,他要等的那个女儿是青娥,他这么多年來挂念在心头的,是青娥母女俩。
媚儿的心一分分沉降着,隐约已猜到一些端倪。
“你母亲现在好吗?她是否还在恨我?”
媚儿往墙后靠去,背上的伤口触及坚硬的微凉石壁,只把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声音不依不饶地又响起來:“你母亲现在好吗?她是否还在恨我?”
媚儿抱着头蹲下,只觉得身心俱疲,想了想方缓缓答道:“我娘亲生下我沒多久就故去了,我长这么大了,从沒有见过娘亲的模样。舅舅说,娘亲在生我之前,已经受了重伤。”
她伸出手,拥抱着一份虚无:“你......你真是我父亲吗?那为何丢下我们这么多年呢?娘亲因何受伤?”
那声音沉寂良久,再度响起时,竟似带着呜咽:“是我---是我不好,辜负了你娘,我违背了昔日对她立下的誓言,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当时也有了孩子,她什么都沒有告诉我。”
媚儿呆呆地望着身前的晦暗,背上的血似乎止住了,黏黏地糊在后背上,不时散发着锥心的疼痛。
血流的太多,她觉得有些发冷。本來她天生的体质阴柔耐寒,但经历过冥海中炼火的煎熬后,冥皇重塑了她体内的真元,她母系赋予她的阴柔体质,此刻已是荡然无存。
而比躯体更冰凉的是心,这个真相......原來真是带着血和泪的。
她默默调理内息,以抵御那因虚弱而产生的阵阵寒意,现在她不想这么早就死去了,至少她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这疑惑已困扰她多年,今天,对着这个來的诡异的“父亲”,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你受伤了,你碰见天宫的主子了?”
媚儿咬着嘴唇,谁伤了我?天宫的主子,是他?不可能!
她沒有心情去探讨这个问題,她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告诉我,我娘亲的事”
“好孩子,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是苍凉和死寂吗?我确实辜负了你母亲,你可以恨我,但绝不能恨这片土地,这里永远是你的根源所在。你有责任,让她重生在天地之间。”
“你母亲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永远都是,可是,我身上背负的责任实在太多,我沒办法,只能这样做了,我求她留下來,可她执意要走那条路。”
“什么路?为何娘亲要离开你?”
“为了一个孩子,我......我是有苦衷的。”
他噎住了,他怎样对这个孩子启齿叙说当年的事?
难道告诉她,因为妻子一直沒能为他诞下孩儿,他就背叛了妻子,和另外一个姑娘好上了?
为了那个他刻意偷情而得的孩子,而抛弃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和她的娘亲?
而这个孩子却正是他渴求多年的女儿?
为何会是这样的?玉儿,为何当日不告诉我你也有了孩子,难道她恨他违背了昔日的诺言,恨他把心分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吗?
她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來惩罚自己的不忠,玉儿,你是这么恨我吗?你知道这些年來,我一直在忏悔着,一直在怀念你我的过往,如果不是为了家族的使命,为了等候女儿,我早就去寻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当时有了孩子。
空气起了微微的波动,寂静中多了断肠的呜咽:“孩子,你的名字是叫玙玥吗?”
媚儿惘然摇头,玙玥?如果我生养在这片土地上,我的名字就是玙玥?
“不,我不是玙玥,我是媚儿。你认错人了,老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的娘亲确实是冷燕玉,可我的父亲不是你。”
那个声音苍凉地笑着,笑声回荡着这个神秘的空间内:“是我错了,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孩子,无论你叫什么名字都不要紧,只要你记着,你是金陵家的长公主就行了。”
****
“玉儿,是我的错,可是,你要体谅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
“那你想我怎么样?”
“你接受素宁吧,让她当成你的妹妹,好吗?”
“那岂不是委屈了你的孩子?这些年來,你一直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來,而我又不能如你所愿,如今,你又岂能因为我而委屈了---她的娘亲?既然如此,你可否让我离去?”
“玉儿,在我心里,最爱的人是你”
她一直托着头望着窗外的浮山青松,沒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直到她决绝地离去时,也沒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呵呵呵,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也是你,我不会令你为难的,我愿自择生死门,若我能活着离开,此生你我再无一丝一毫的关联。”
“你疯了,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