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迅如闪电般掠向金陵遗址的西方,这里的荆棘野草已被挚贲一场怒火烧得干干净净,连夜的朔风把草木灰也吹得无影无踪,唯余一片焦黑的瘠土,
他今晚和往日一样,宿在窗外的小花园内,十年前,他已把媚儿破碎的灵魂完完整整收集回來了,望着跃动在指尖上柔和的光华,他内心的期盼与日俱增着,只是浸淫在浩瀚海子里的那个宿主,还沒能完全汲取到海子里的轻灵气息,暂时未能将媚儿的灵魂嵌入,唯有继续耐心等待着,
他始终执着最先认定的那一份情感,爱着那个精灵般的梦幻女子,他遗憾于当日两人的对面不相逢,数翻错失以致酿成一出情天恨海,本來媚儿既已殇去,他大可在天域中寻觅其他的美貌可人女子,可他的心始终是一成不变,也许,是他自己根本不想去改变,
他保留着那个惹事的幽闭空间,只因媚儿的灵魂游荡在里面,最初那十年,他曾有数次,带着满腔恨火冲到那个雾气朦胧的洞口前,寻思着跨过去找冥皇继续那一场未曾打完的架,可是,媚儿那天楚楚柔怜的脸容总是在他脑海中來回晃动着-----
“媚儿,你还在怨恨我的愚钝吗?”
“和羲,我为何要怨恨你?我只求你莫要怨恨我,只是此事不该牵涉到无辜的生灵,以后,就莫要骚扰幽冥的安宁了,”
她的血泪之言犹在耳,他只能怅然一声长叹,折返回來,
“和羲,我说过,我的身心已经托付给他人,可有一样物事,可以还给你,就是毁去此剑,”
可每每念到她带着一脸的决绝说出这一句话时,他心中的嫉恨和痛苦,就像一条毒蛇,不停疯狂地咬噬着他的五脏六腑:“我要的只是你的心与人,其他的,我稀罕吗?如果我知道毁去这剑的代价就是消融你的生命,我宁愿死在这把魔剑之下,也不愿你受到丝毫的伤害……媚儿,你为何不杀了我,你心中始终是有我的,是不是?就算那该死的冥皇用卑劣的手段诱惑了你,致使你迷途,可你心中依旧是有我的……你宁愿用自己的血肉化去那剑,也不愿杀了我,和羲何德何能,竟能蒙你厚爱,”
他带着难言的悔恨,强自压制的嫉恨,后來又加上星火般的期盼度过了漫漫的数十年,最后----在他多年的费煞苦心下,她那零落成微尘的灵魂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这是令她重生于天地间的唯一希望,而这希望,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凤冠所赐必是良缘,昔日是我辜负了这段良缘,我理应用百年的孤寂來惩罚当日的愚钝,可百年后呢?
你可否无恙归來,让我有机会再爱你一次?
今晚,他又抱着她的玉像在喃喃诉说着这些年的凄冷和孤寂,玉像始终是百年如一日,只是沉默地冷冷地望着这个陷入半疯癫状态的男子,
蓦然闪动的金光惊碎了他的遐想,他皱起眉望着玉像手腕上的金铃,这金铃是金铃儿流传给她后裔的至宝,这一世金陵世家诞下两个女儿,十二金铃一分为二,媚儿和青娥各得一半,那年天帝囚青娥于天宫清心涧内,顺带毁去四个铃铛,致使金铃的威力大减,永世不能与天宫抗衡,
青娥的金铃一经启动,便即光芒万丈,远在九天之巅的另一窜金铃受到感应,也渗出了夺目的光华,
天帝心念一动,旋即匆匆赶到了这片废墟上,这是他对媚儿的承诺----照顾这片土地和青娥,
一听到是幽冥中的黑蛇在闹事,蛰伏在内心中的怒火顿时轰然而起,这是冥皇所养的怪物,多年來已匿迹不见,今天竟然潜入天域,莫非那个贼心不死的冥皇,也感应到媚儿的灵魂已是重聚,想卷土重來和他争夺媚儿的灵魂吗?
岂有此理!
废墟中静悄悄的,天帝驻足在昔年那个洞穴前,洞穴早已坍塌成一座不显眼的小土山,他细细查看着土山上每一条细小的裂缝,眸光微现诧异,那通道确实不复存在了,
这通道在百年前已被冥皇彻底固封,就算此刻掘地千尺,挖到的也只是石头和泥土,永远不可能走入那片化外空间中去,天帝眉心紧紧拧起,那些致命的黑蛇又是从哪里跑出來的呢?
话说这蛇原本出自天域,天地初开时被火莽赶入这条通道中禁锢起來,无形中也算是为天域的安宁作出了贡献,可今天黑蛇若重返故里,这对天域來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儿,
无论跑了多少条出來,通通灭了它们!
他广袖轻扬,一波波紫色的光华自他指尖漾出,瞬间发散在整片废墟上,
有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风中传來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天帝嘿了一声,指尖再度轻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仿似被人自半空中重重抛下,掷散在他的脚边-----竟是数百条纠结在一起的大小不一黑蛇,它们在一个紫色的光圈内疯狂游动着,发出了绝望的嘶叫声,
天帝俊美的脸容泛起一团乌云,低咤一声:“可恶,为何不是你们那个天杀的主子,”
他脚尖微一用力,光圈抖动了几下,那数百条黑蛇顿时化作一股腥风,消失无影,
紫光慢慢回笼在袍袖内,他转身望着那个低矮的土坡,眸光深深浅浅,看不出半分的情绪,
猛地,他仰天长啸一声,一脚踢向土坡,轰轰的石块滚动声自地底深处传來,石块相互碰撞着,在天帝巨大无比的外力推动下,竟然全部化成糜粉,
两道耀眼的火光自他双眸喷出,落在那堆小山似的糜粉上,轰的一声变成一场冲天大火,
他自是看透了了龟息在废墟中的蛇卵,为绝后患,干脆燃起一把天火,将这西南之地烧了个底朝天,管它什么妖魔古怪,通通化为灰烬去吧,
一直倚在磐石旁瞪着眼看天的青娥忽而惊喜地叫了一声,她看到了西南方燃起了熊熊的紫色火光,青娥扶着心窝软软瘫倒在地上,这祸害,终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