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至少现在不能,重生后的媚儿内在的禀赋实在是太过柔弱,根本经受不起他的狂热激情,他只得竭力压制心中涌动着的情潮,用力抱着媚儿,让他身上的炽热,温暖着她忐忑不安的心扉,告诉她,我是爱着你的,媚儿,莫要哭,莫要怀疑。
她终是止住了啜泣,由他肆意揉搓着,帝君,你可听到我的心,它正在热烈地迎合着你的热情,过去的事我不知道,可自我醒來后,与你相处的这些时日里,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帝君,什么时候你能无所顾忌地向我敞开心扉,完全地接纳我?
天色泛起绚烂的霞彩,风柔和起來,帝君抱着他的妻,安躺着棉絮般柔软的云团里,喃喃诉说着他心中多年不变的爱恋,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馨和柔情。
*****
媚儿懒懒倚在园内的小凉亭上看着池中欢快游曳着的小鱼,她和帝君回宫半年有多了,上次的出宫之旅,天帝带着她在天域里兜转了一圈,森林世家去了,西方去了,琴嫇山脉去了,迦洛山也去了......帝君一路陪伴着她,为她讲解着天域的历史和各种典故,之前在森林世家和西方金陵世家积累下來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媚儿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不再纠结着因何失忆,反正时间已经流失了百年,就算想起來又如何呢?
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那不如不去想,接受现在,享受帝君无微不至的关怀,不是更好吗?
况且,帝君似乎也不希望她想起來-----
他每天都把她弄得很忙碌,规定她每天早上必须练功三个时辰,尔后不是上神庙的琳琅书洞里翻阅典故,就是让天宫三老给她讲解天域的趣闻典籍,那个白须飘飘的智者还感叹连连地说道:“这些典故当年主母已经听过了,沒想到一场变故竟然忘干净了,幸好老奴未曾羽化,还有机会和主母相对而坐谈论着往昔。”
媚儿有瞬间的茫然,这些典故原來百年前我已听过了,可惜我现在忘了,老先生,只能麻烦你再讲叙一次了。
但她还是从帝君这一代的史料记载中发现了些许的疑窦,在记录帝君大婚的那一页记载中,明显有涂改过的痕迹,时间的跨度改成了帝君先前口中所言的七年,她捧着史册询问帝君时,帝君的脸色阴晴不定,把智者招到面前,史册往地上一摔,冷冷道:“为何擅自改动史册?”
可怜兮兮的智者只能如实招认:“那时帝君说主母和我们言道,主母记忆失了,生怕主母知晓睡去百年,接受不了,会影响复原,便把时光浓缩成七年,老奴当时心想,主母日后定会來琳琅书洞翻阅史册的,为了与帝君的言辞一致,老奴商议之下,便妄自做主,将时间改动了。”
帝君哭笑不得,这是三位老人家的一番好意,自然不能责备,媚儿听了也只是莞尔一笑,摆摆手便作罢了。
可她对那顶凤冠颇感兴趣,不止一次缠着帝君追问过它的下落,天帝被她磨得无法可施了,只得告诉她:“凤冠已经被我毁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凤冠赐婚这一条规矩了。”
媚儿大为可惜,传说中凤冠所赐,必是良缘,想不到帝君竟然毁掉了这件宝物。
她嗔怪帝君:“好好的一件宝贝,你为何不保存下來呢?如果沒有这凤冠的牵引,你我怎会成为夫妻呢?”
帝君有片刻的沉默,但瞬间便微微笑道:“沒有这凤冠,你我依然是夫妻的缘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如果哪一天这个老古董失灵了,给我们的儿子挑个满脸麻子的姑娘回來,那岂不委屈了儿子?”
媚儿满脸通红,她转过头望着天上流转的白云,儿子?那么遥远的事,你我尚未......哎,又何來儿子呢?
可她内心深处,真的好想为帝君诞下一个儿子。
每晚帝君总是陪伴在她的身边,抱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然后......
偶尔午夜梦回,她会发现,偌大一个琴瑟宫,只有寂寞的暗光在浮动,帝君呢?
帝君不知去向。
有很多次她想问个究竟,但终是不敢启齿,帝君不会骗我的,或许,他有苦衷,既然百年的时光他都愿意等待,那为何我不能安心等待他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一份完整的爱呢?
唯独那个奇怪的梦,不时会出现在她的梦境中,那片凄冷的迷雾,阴寒的冷风,她在迷雾中脚步趔趄地走着,不知在寻觅些什么......
这是一个全新的怪梦,不再是那个废墟之梦,那个废墟之梦在她重新醒來后,已是远离她的梦境,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迷雾之梦。
她沒有和帝君说起这个梦,或许,这是百年晕睡沉淀下來的一种奇怪的幻觉,偶尔潜入自己的意识中。
可每一次从梦中醒來后,心底都油然而生一股悲戚,她会生出莫名的怅然,呆望着流光,思索到天明。
帝君不止一次希望媚儿搬到天乾宫去,可媚儿喜欢琴瑟宫的梦幻景致,她软语求恳着帝君让她居住在琴瑟宫中:“和羲,我真的喜欢这里,我一直都是住在这里,为何要搬呢?天乾宫是宫内的禁地,这规矩是老祖宗定下來的,我们怎能违拗?不搬了,我就住在这里,如果你嫌琴瑟宫冷清,那就回你的天乾宫去,我自个倒自由些。”
天帝黑着脸道:“我陪伴着你,你反而觉得不自由了么?”
媚儿刮着他皱起來的眉眼,嘻嘻笑着:“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真的喜欢这个琴瑟宫,这是一方令人忘俗的神奇天地......总之一句话我不想搬了,和羲,你就许我住在这里吧!”
天帝无可奈何地望着一脸娇俏的她,他怜她,爱她,也不想过分拂逆她的意愿,反正,她现在的能耐永远也不能回复当初了,流转在她体内的血虽是媚儿的血,因被金陵权剑的暴戾之气洗练过,已是完全失却了当年的灵气。
沒有了那份灵异的血做引,她自然无法开启那扇神秘的画中小窗,那就无法进入那个虚无的远古庭院,帝君暗地里衡量一番后,还是点头作罢了。
只是,她醒來的时日尚浅,血气和魂魄还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完全与这个借來的形体完全融合,两人尚不能行夫妻之礼,他只能耐心等待着,每晚压制着奔腾的情欲之火,安抚她睡下后,独个跑到画中的小庭院中,倚靠着那尊冰凉的玉像,半寐半醒着。
这习惯究竟延续了百年之久,一时半刻,帝君还是改不掉,这尊沉默不语的媚儿雕像,聆听了他百年的孤寂和痛悔,他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一个影子,虽然琴瑟宫也住着媚儿,一个由他亲手描画出來的媚儿,可......终究不是原來的那个她了。
可现在那个会说,会笑,会忧郁,会嗔怒的影子越來越像媚儿了,或许,她就是媚儿,帝君有一晚在玉像前喝了个酩酊大醉,抱着玉像晕睡了一晚,醒來后连忙潜回琴瑟宫,媚儿已经不在宫内,那一刻他的心竟然跳慢了半拍,慌忙跑出去寻找,方发现她上神庙去听智者讲故事去了,在看到那个长发披垂在背后的纤细背影时,他不安的心方安定下來了。
听到他急速的脚步声,媚儿回头向他俏俏一笑,那一刻,他有些恍然,坐在眼前的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子,其实就是她呵。
就是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姑娘啊!
我的妻,你终于回來了吗?
******
七色游鱼在翠绿的水草中游來游去,莲花的清香随着微风送至鼻端,媚儿拿起石桌上的暖壶,倾落一杯热气腾腾的清酒,她半撑着头,眯着眼眸仔细吹去氤氲在眼前的酒雾,轻轻抿了一口。
帝君今早有事务要处理,和她用过早膳后便到临政殿中去了,临去前特意叮嘱媚儿:“我晚点才会回宫,你今天的功课不可拉下,尤其是这三天,刚好是冲关的节点,可要谨慎了。”
媚儿笑着把帝君推出了宫门,帝君你真是啰嗦,每天早上都要亲自监督我练功三个时辰,还要我喝一碗什么滋补固元汤水,其实我的身子沒这么羸弱吧!
但媚儿还是乖乖地打坐调息,捏着鼻子将那碗药香浓郁的固元汤一滴不漏地灌入口中,上次出游归來后,帝君告诉她,因为晕睡百年,她内蕴的元气已是消失殆尽,必须重头练起方能恢复昔日的三五成,这番话令媚儿沮丧了好多天,天帝柔声抚慰她道:“重头修炼其实也很快的,你本來就有底子,加上宫中的固元汤的辅助,我估计,半年左右就可以回升到三成状态,尔后在这个基础上每天入尘鸣洞修炼三个时辰,借助尘鸣洞远古的聚气之功助你提升,如果运气好,半年后就能回到五成状态。”
媚儿垂首把玩着纤细的手指,闷声道:“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