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应无求将信将疑地上了岸,绕过曲折的小路,到得亭子前,柱子上刻着一副黑漆对联:愁起云雨亭,泪落相思洲。
应无求不禁道:“原来此处是相思洲,这亭子取名云雨亭。”
“相思洲上云雨亭,云雨亭中相思人。”一个柔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人陶醉。
应无求暮然回首,竟是沐清华,不禁道:“清华姑娘!”
沐清华甜甜地笑道:“应公子,好久不见了。”
应无求道:“好久不见!”只觉神经绷紧,手心直冒冷汗,心脏跳得剧烈,喜悦之情自心底窜出,暗想:“我为甚么这般激动,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
沐清华道:“应公子,你怎么不问我为甚么找你来?”
应无求喏喏道:“我为甚么找你来?”竟像丢了魂死的,直如木头人一般。
沐清华莞尔一笑,动人的神情肃杀了一切,轻风划过她的脸颊,吹起的胭脂香依稀可见。
应无求自觉失言,羞赧道:“不不不,你为甚么找我来?”说罢嘿嘿一笑。
沐清华道:“你在万花楼帮了我,我是专程来道谢的!”
应无求哦了一声,一脸失望的表情。
沐清华道:“应公子,我听那船家说,你和云少主在一起,你们还好吗?”
应无求倏地脸色阴沉许多,眼中涌动着泪花,强忍住了,道:“雪儿死了!”
沐清华怔了一下,良久才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应无求道:“你最近可好?蔚孝林有没有再去烦你?”
沐清华道:“他当面抛弃我,再厚颜无耻,也不敢来找我!”
应无求喜上眉梢,甚是得意,就差笑出声来,转而心想:“清华姑娘被人抛弃,我应该替她难过才是,为甚么我要……难道我喜欢她?”眼睛不知不觉间定在了她身上,俊美的脸庞,水灵灵的眼睛,摄人心魄。他忽地回过神来,发觉她也在盯着他。
沐清华一脸羞涩,如含苞待放的花蕾,道:“应公子,你在看甚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应无求移开视线,道:“没,没有!”他的心在扑通扑通乱窜,似要蹦出来。
沐清华道:“应公子,你年少有为,必有许多大家闺秀翘首仰望,云少主之事切勿挂怀。”
应无求道:“多谢姑娘宽慰,不知你可有意中人?”
沐清华轻叹一声,甚是惆怅,道:“我与蔚孝林相识也是为了太湖的安稳,全由干娘做的主,其实我对他没有半点感情。我仰慕的人,乃是一位豪气干云,气吞天下,万世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可惜他还没有出现。”
应无求一脸忧郁,心想:“万世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那该是甚么样的人?”忽而欣喜,道:“我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姑娘在此稍后,我将他给你带来。”
沐清华道:“应公子,你等等,我的意思是……”
应无求疾步而去,头也不回,瞬间消失在林梢间。她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你便是我的意中人!”可恨无人聆听,只能对空气长谈。
应无求到得湖边,并没有搭理船家,而是使出蜻蜓点水的轻功,掠过湖面,到得莲花洲上,又飞身到得鄱阳湖总舵的大殿顶上。因他速度极快,不留声响,竟未被大殿前校场上诸人发现。
校场上聚集了南北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分坐立于两边。中原武林的代表有唐御疆、弘扬、姜太玄、苍卓等人,江南五湖则是冷霜秋、金顶峰、万三娘、鄱阳湖四大长老之首的游自大等人,最为奇怪的是两边主席皆空缺。
不多时,蔚成荫带着洞庭湖众缓缓进得校场内,蔚孝林与明代诀紧跟其后。站在唐御疆身旁的李代柔喊了声:“师弟,快过来!”明代诀只瞪了一眼,作为回应,唐御疆脸色铁青,甚是气恼。
蔚成荫坐在了江南五湖一侧席位的主位,应无求心想:“没想到蔚成荫这般受推崇,幸好带来了中原武林众位高手,否则要杀他父子,该有多棘手。”
游自大起身上了擂台,道:“敢问诸位中原武林同道,定盟主何时前来,我们江南五湖盟主大选即将开始,过时不候!”他与江南五湖众人想法一致,中间的席位是留给定江南的。
弘扬道:“实不相瞒,定盟主已经仙逝,这武林大会他是参加不了了。”
江南五湖众人吃了一惊。
蔚成荫冷笑道:“人都死了,留个席位却是为何?这是江南五湖的地界,不是在中原武林。”其言语咄咄逼人,大有挑起南北事端之嫌。
姜太玄道:“蔚湖主多心了,这席位是留给我们中原武林新任盟主应无求的,试问有何不可?”
中原武林众人一脸自豪,对蔚成荫不屑一看。
江南五湖众人大惊,皆想:“应无求年方不过二十,一个懵懂少年竟被奉为武林盟主,当真是千古奇谈。”他们未经历凤凰山之役,自然不懂中原武林人士的心境。
应无求也为之一惊,转而心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与东方晓日融在一起。
游自大道:“既是如此,却为何不见应盟主现身?”众人窃窃私语,四下观望。
蔚成荫不屑道:“小小年纪,不遵循武林规矩,轻视前辈,如何配做盟主?”他心底是千百个不服,便倚老卖老。
苍卓喝道:“蔚成荫,你胆敢侮辱我们盟主。”
中原武林众人立时躁动,皆欲将其碎尸万段。
弘扬道:“大家稍安勿躁,今日乃江南五湖遴选盟主之大事,我等既为客,切不可寻滋闹事,坏了江湖规矩。”大家只觉其言语迂腐之极,他又道:“岂不闻犬猫咬人,何曾有人咬犬猫一说。”其言将蔚成荫比作犬猫,众人大笑称快,其中不乏江南五湖之人。
蔚成荫又羞又恼,不再言语。
逑长老道:“方才过湖时,老朽还见到应盟主,相信他马上便到,不如再等等!”
众人齐应允。
唐御疆起身上台,道:“诸位,借此空闲时机,我欲先将本门之事处理掉,未知可否?”
众人皆想此事定与明代诀有关。
游长老道:“唐门主请自便!”
唐御疆喝道:“明代诀,你联手贼人冒犯师长,杀害武林同道,还不给我滚上来?”
明代诀惊得脸色大变,不敢应答,身子往后攒,被蔚孝林拉住了。
蔚成荫冷冷道:“唐门主,打狗也得看主人,明代诀弃暗投明,已入我洞庭湖,你这样与他为难,不是要与我难堪么?”他竟将明代诀比作狗,在场诸人无不唏嘘。
唐御疆更是怒火中烧,道:“蔚湖主,试问你这是趁火打劫,还是渔翁得利?”
蔚成荫道:“打劫也好,渔翁也罢,总之今日有老夫在,你休想动明代诀一根汗毛。”
李代柔道:“师弟,还不赶快过来!”
明代诀依旧毫无反应。众人窃窃私语,皆道唐门教徒无方。
唐御疆道:“久闻蔚湖主玄冰淬火掌独霸江南,看来老夫今日便要讨教一二了!”
蔚成荫道:“乐意奉陪!”说罢飞身上了擂台。
游自大识趣,悄悄退了下去。
众人皆想:“唐御疆也想争江南五湖盟主不成?”
二人分立擂台两端,形成对峙之势,忽地暗暗运功,同向对方奔去,脚底如踩疾风,迅猛异常。唐御疆出左掌,蔚成荫右掌抵挡,左掌再攻。唐御疆后仰躲过一击,飞腿踢向其腹部,蔚成荫弯腰前仰,脚尖擦着肚皮而过。二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已过了五十余招。
唐御疆大喝一声:“御天神掌!”瞬间天地惊变,众人只觉黑云压城之感。
蔚成荫脸色突变,左白右红,甚是恐怖,喝道:“玄冰淬火掌!”白红两股掌力齐出。
二人台中相遇,四掌相对,两股强劲的内功相抵,激起了迅疾的风,散布四周。
弘清瞧了瞧唐御疆的脸色,似是被侵蚀了,竟也如蔚成荫一般,隐隐有白红之相,不禁道:“唐门主的武功不在蔚成荫之下才是,今日怎会不占上风!”
弘扬道:“唐门主的御天神掌刚劲非凡,本可抵挡,只因他怒火心生,助长了蔚成荫阴柔掌力,才显得稍有吃力。”
不多时,二人又互拆了上百招,唐御疆渐渐调整心态,掌力间劲道愈盛,蔚成荫逐步落了下风。四掌再次相对,蔚成荫明显抵挡吃力。
正当决出胜负时,蔚孝林飞身上台,助了蔚成荫一掌,唐御疆被其掌力震出,口吐鲜血。柳代云和李代柔急上台扶住了唐御疆,众人窃窃私语,皆道:“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父子,丢尽了江湖人的脸面。”
蔚成荫笑道:“兵者,诡道也,唐门主承让了。”
李代柔愤愤道:“无耻!”
唐御疆冷笑道:“上阵不离父子兵,蔚湖主教子有方,可喜可贺!”心想既已受伤,只得就此作罢,遂愤愤下了台。
蔚氏父子联手大败唐御疆,好不得意。
蔚孝林道:“诸位武林同道,盟主之位当比武决胜,家父武功盖世,各位要没有意见,这盟主之位便由家父坐了,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忿忿不平,叫骂声连天。
应无求心想:“果不出我所料,蔚氏父子果真想强夺五湖盟主之位。”
金顶峰道:“蔚少主此言,当我等不存在是吧?”
冷霜秋亦道:“五湖规矩,得五湖令者为盟主,莫非蔚湖主有那五湖令不成?”其身后的洪泽湖四堂主齐声道:“湖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