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何少堂不以为然:“人家那也是工作,有付出有回报,没啥丢人的,你用这两个字,就是对她们存在歧视。”
“我不懂,不过好像你很懂她们的样子。”
何少堂露出少有的严肃认真:“我在社区做义工,我对这个人群有些了解,也做过帮扶,她们的处境真的很艰难,社会是需要她们的,她们对社会的和谐稳定作出了贡献,可是法律却不能接受她们的存在。另外,也不排除部分逼良为娼的个案。”
杨枫第一次认真审视起自己这个小兄弟:“少堂,你让我这个大哥刮目相看,也感到汗颜,原来你是这么的具有社会责任感,你说的没错,人都是平等的,工作也没有贵贱之分,存在即合理,这个行业古老到千年之久,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我应该正视它,应该像你一样,关注她们的生存状态。”
“大哥,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只是,我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会有人嫌你做得少,要不咱们下午去干点有意义的事儿。”
“什么?”
“给你口中的失足们发放免费保健用。”
“啊?”杨枫惊得合不拢嘴。
“走,这件事绝对有意义,绝对会让你铭记半生。”
让杨枫没想到的是,何少堂的这个突发奇想,让杨枫何止是铭记了半生?
……
冯雨欣是司机,秦雪坐在旁边,一路向南行去。
城南是龙阳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雨欣集团总部就坐落在那儿。
豪车内饰充满了科幻元素,座椅宽大舒服,人体整个后背都能得到很好的承托。
白日高悬,车里暖洋洋的,秦雪感觉好不惬意。
半晌,她才轻声说道:“冯阿姨,你怎么这么优秀呢?”
冯雨欣捋顺了鬓角的发丝,摇头笑了笑:“什么优秀不优秀的,也就是比别人勤奋一点。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人的一生总会有不止一次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秦雪沉默不语,细细味着这位年轻人的话。
“说起成功,无谓早晚,首先你得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然后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那怎么判断这条路的正确与否呢?”
冯雨欣呵呵一笑:“关键就在于此。成功是无法复制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看了雨欣科技的摩天大楼,看了窗明几净高端大气的办公场所,看到冯雨欣一呼百诺,看到那些衣冠楚楚的职员炙热的目光,秦雪心潮澎湃。
同冯雨欣并肩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业已转西的太阳,秦雪的双眸中也反射出异样炙热的光芒,斩钉截铁道:“阿姨,我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冯雨欣却是毫不意外,丝毫不觉得这个孩子异想天开,不知道天高地厚。她温婉一笑:“阿姨拭目以待。”
……
何少堂充当司机,载着杨枫前往市区的海天大药房,在女货员怪异的眼神中,一口气买了一整箱六度空间。
何少堂用肩头碰了碰杨枫:“有浮点,水果味。”
杨枫**一笑:“你懂得真多,看来是你喜欢的类型。”
“切,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来都是赤膊上阵。”
“佩服。”杨枫悄悄竖起大拇指。
目睹两位大帅哥买了一整箱六度空间,结账的时候,心痛无比的货员实在忍不住了,却依然装作漫不经心,问道:“帅哥,是你自己用啊?”
何少堂邪魅一笑:“不然呢?”
女货员指着杨枫,声音打颤:“是你们俩用?”
何少堂深吸一口气,朝杨枫看了看,然后冲着货员促狭一笑,捏起兰花指,腻声道:“你猜。”
两人虽然都是小白脸,可何少堂明显比杨枫壮实阳刚,女货员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女”的,她心丧若死,刹那间对整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对这二人厌恶地摆摆手:“赶紧走人。”
出了门,何少堂再也忍不住爆笑开来。
杨枫也忍俊不禁:“少堂,你真够缺德的,明明发现人家女孩子对你有意思,还恶心人家。”
“哈哈,我就是让她怀疑咱是男同。”
“龙阳之好古已有之,没什么大不了的。”杨枫摇摇头:“不过那女孩子估计今夜无眠了。”
何少堂依旧笑得停不下来:“她以为这一箱子都是咱俩用,咱得有多强悍的战斗力啊。”
杨枫摆摆手:“别说,你再说,我也觉得有些恶心。”
随着城市的飞速发展,造就了越来越多的城中村,龙阳市也有很多城中村。
城中村的土著往往会拼命的加盖房子,以期拆迁时政府多给点补偿,而在拆迁之前,这些房子就成了出租屋,这里充斥着三教九流,大量外来人员,流动人口。
这些人大多是进城务工者,图的就是一个便宜,一个方便,坏境上也就不怎么挑拣了。
城中村大多环境不怎样,占道经营,污水遍地,乱搭乱建,还有不可或缺的红灯街。
当杨枫被带到一个叫做甘家寨的城中村村口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头顶是纷乱如麻的电线,路面遍布污水和各种垃圾,让杨枫不由自主想起了春阳县的北平街。
两侧林立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幕墙折射着午后的阳光,显得光怪陆离。相对而言,甘家寨就是地狱。
两人依然坐在车上,何少堂已经讲了目的地,就在这甘家寨的二条街里。
二人下车步行,关于应该由谁来扛箱子,二人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试想一下,一个大男人,扛着一箱子保健用招摇过市,回头率势必不低。
最终,哥俩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可是今天似乎特别邪性,二人十次都是打和,于是只好一人扛一半路。
至于一半路是多少,当然是何少堂说了算。
“大哥,你就是个打酱油的,我先扛。”
杨枫拍着何少堂的肩头,赞许道:“这才像个弟弟的样子。”
何少堂狡黠一笑,下车扛起箱子就朝城中村里走。杨枫急忙跟上。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何少堂,面对指指点点,何少堂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一路前行。
杨枫为了避免路人误会,同何少堂保持了一定距离。
走到人少的路段,何少堂才道:“我扛到二条街口,剩下的路由你负责。”
“ok。”
何少堂踮着脚,寻找干净的落脚点,道:“这也就是冬天,夏天根本进不来。”
“是啊,夏天这里的味道得发酵成什么样子。”
“就是这样,动迁阻力依旧很大。”
“为什么呢?”
“人心不足呗!关于拆迁补偿,双方一直谈不拢。”
杨枫摇摇头:“少堂,你一开口,就已经表明了立场,你是站在官方的角度,你有没有设身处地为老百姓想一想。”
“怎么想?据我所知,一平米补偿五千,相当高了,就算再国内的二线三线城市,这个价格也不算低。”
“话虽如此,可是你了解其中细节吗?比如拆迁的面积如何计算,如何换购,如何回迁?真到落到老百姓手中的能有多少?”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他们守着祖辈传下的房产,就像守着会下蛋的鸡,不愿意离开那是人之常情,他们绝大部分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愿意为了生计而给人打工,这就是症结所在,也是人之常情。”
“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这是惰性。”
“谁没有惰性?”
何少堂摆摆手:“咱们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让大老爷们头疼,总而言之,城中村已经成为城市的苔藓,不堪入目。”
杨枫摇摇头,刚走两步,就看到一个水泥电线杆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二条街。
何少堂笑了笑,将箱子送到了杨枫的肩上,然后在前面带路。
很快,路人的目光聚焦在杨枫的脸上身上,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幸好这是大冬天,否则早已汗流浃背了。
走了很长一段路,杨枫才知道自己被何少堂给耍了,这剩下的哪是一半路,分明是一倍的路。
杨枫走得身上有些发热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目的地,何少堂口中的红灯街。
时间不过是下午三点,一家家门面房刚刚拉起卷闸门,有些正在往外面搬灯箱,还有些失足穿着长羽绒服,光着小腿,趿拉着棉拖鞋,蹲在门口刷牙。
杨枫一路朝远处望去,灯箱上都有字,什么南方美发屋、十元休闲店、都市夜归人的,不一而足。
“大哥,就是这里了,咱们开始。”何少堂说着朝最近的南方美发屋走去。
突然,一辆绿色的江淮出租在二人身边停下,侧门一开,一位大腹便便的妇女几乎是被司机推了出来。
“师傅,求求你,我就要生了!”
司机根本无视妇女的苦苦哀求,绝尘而去。
杨枫和何少堂这才发现,这是一位即将临盆的妇女。
不一会儿,路人便围了上来,而且越聚越多。
妇女托着腹部,一脸痛苦,朝路人无助的伸出手:“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妇女下身穿着浅色的孕妇裤,杨枫一眼看到,大腿部位已经慢慢染红,他原地转了一圈,没想到最近的门面房也在五十米开外。
杨枫略一权衡,一把揽过何少堂的脑袋,快速说了句“帮我救人”,然后面对路人大声急切地说道:“这位大姐马上临盆,请路过的大哥大姐大爷大妈帮帮忙。”
一位热心的大妈道:“谁还没个难处!小伙子,你说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