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陈二狗?”看着半白头发的刀疤脸男人,郝靓诧异道。
“郝警官,是我,我是好陈二狗,郝警官,我是来报警的,求求你,求帮帮我。”陈二狗猛地握住郝靓,连珠炮般激动地说。
郝靓脸色一变:“放手!”
“啊?哦,对……对不起。”陈二狗慌忙放开郝靓。
“报案去大厅,那里有专人接待。”郝靓冷言冷语,接着揶揄道:“只是我很好奇,什么时候道上的事情也要请我们警方帮忙解决了吗?你二狗哥自己还解决不了?”
陈二狗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情绪,道:“郝警官,我妹妹她失踪了,求求你帮帮我,我妹妹她失踪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她。”陈二狗越说越激动,当场跪下,抱住了郝靓的小腿。
“放开我!”
“你不帮我,我死也不放。”
“你……”郝靓心中一软,“好,立案是有程序的,你放手,我来帮你做个登记。”
“谢谢,谢谢。”陈二狗“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郝靓见过陈二狗不止一次,这厮不是满目狰狞,就是嚣张跋扈,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回来如此苍老。
公安局讲究无纸化办公,郝靓打开电脑,冲陈二狗看了一眼:“说说情况。”
陈二狗说了跟妹妹最后一次联络的时间,说了她的社会关系,说了她就读的学校。
郝靓一一记录,终于没有说出那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话来,她突然道:“有没有可能回乡下老家?”
“不可能。”
郝靓将电脑转过去:“确认一下信息,录入指纹,留下方式。”
“郝警官,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我们会尽快启动搜寻程序,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谢谢,谢谢!”陈二狗连连鞠躬,退着离去。
……
周一中午,杨枫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话筒里是一个摩擦铁器般的破锣嗓音:“杨枫,你好啊。”
杨枫一下子就想起一个人:“你是刑执事。”
“小枫还记得老朽,老朽颇感欣慰。”
杨枫不客气的说:“你的声音很特别,听过一次,终生难忘。”
“哈哈……”刑执事放声大笑。
杨枫不得不将电话远离耳朵,等笑声停了,才说:“有事直说,我很忙的。”
“呃……”居然有人对自己如此不敬,刑执事不大适应,然而想到杨枫的身份,想到这个电话的目的,他就没什么纠结了,道:“小枫,我要给你送份大礼。”
“大礼?算了,无功不受禄。”
“只是交朋友的见面礼。”
“交朋友,为什么?”
“不为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真是至理名言。说,什么见面礼。”
“我知道秦守仁被双规了,他儿子秦寿对你恨之入骨,不止一次怂恿赵亮对付你,那小子现在在我手上,我想把他交给你,任由你来处置。”
“这可是犯法的。”
“犯法?”刑执事嘿嘿冷笑:“留下证据才叫犯法,我可以毁尸灭迹,让他人间蒸发,那还算犯法吗?”
“秦寿虽然不是东西,但是,在我这儿,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我不想再追究他,当然,首先是他不再招惹我。”
“这么说,小枫不愿意接受这份大礼?”
“没错。如果我要收拾他,也不需要假手旁人。”
“也罢,我倒是枉做小人了。”刑执事顿了顿,“不过小枫,希望你能收到我的善意,青帮很想跟你成为朋友。”
杨枫淡淡道:“目前也不是敌人。”
放下电话,杨枫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却胡思乱想。
秦守仁被双规,从一个民警干到政法委书记,这些年肯定没少得罪人,如今倒台失势,他自己倒是可以保证人生安全,可父债子还,儿子就倒霉了。
杨枫摇摇头,感觉很好笑,自己居然替那个人渣担忧。
点开股票交易系统,一个上午,大盘指数很平稳,绝大部分个股延续跌势,包括东北港、雨欣科技,军工分级。
杨枫毫不犹豫将资金转出来,决定暂时作壁上观。
……
秦寿确如杨枫所说,处境很悲催,很凄凉。老爸被双规后,他的信用卡被冻结了,身无分的他,甚至不知道明天吃什么。
当然,现在他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因为被监禁着,对方没有杀他的意思,至少不会饿死他。
铁门咣当打开,一道光柱射来,秦寿赶忙遮住眼睛。
“开饭啦!”
秦寿目光投向饭碗,黝黑的瓷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米饭上扣着一些碧油油咸菜丝。
这要是在过去,他秦少都不拿正眼瞧一瞧,可是此时此刻,肚皮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捧起饭碗,拿起筷子刨了一嘴,看到那人要走,慌忙问道:“兄弟,你们为什么抓我过来?就算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
那人面无表情:“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随着咣当一声,铁门关闭,屋子重新归于黑暗。
秦寿吃了一碗饭,苦于无水润喉,噎得直打嗝,不过,力气总算恢复了一些。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秦寿已经呆了一整夜,虽然没有窗户,房间的隔音效果却不大好,秦寿有时候还能听到一两声悠扬的汽笛,于是,他判断自己离龙江很近。
秦寿倒在松软的麦草里,却无论如何睡不着,突然,门口传来两个人的议论。
“你知道吗,这小子有个当官的老爸,现在老爸被收拾了,所以变过街成了老鼠。”
“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人要厚道,不能太张狂。不过,刑执事让人逮他回来是为了什么?他跟咱们青帮有仇吗?”
“据我所知,刑执事想交朋友,把他当成人情送给一个人。”
“是春阳县的枫哥?”
“就是他。”
“听说那小子跟咱们青帮上面人很熟,刑执事也对他礼让三分。”
“唉,那小子才多大?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外面的议论渐渐悄不可闻,秦寿却是怒发冲冠,一股火焰几乎要从口鼻眼中喷射而出。
“杨枫,我跟你不共戴天!”秦寿没有责怪抓他回来的刑执事,而是将这笔账直接算在了杨枫头上。
在黑暗中不辨晨昏,也不知呆了多久,秦寿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要活下去,他还要报仇。
不大的房间,墙角立着一台双开门的电器柜,但是没有通电,也早已锈蚀。秦寿爬上电器柜,后背死命往上抬,彩钢板覆盖的屋顶居然被抬起一道缝。
秦寿大喜过望,重新蹲下身子,深吸缓呼,默数一二三,猛然起身。
这一次,房顶被掀开一个十公分见方的口子,秦寿向外看去,看到了龙江江面上影影绰绰的灯塔。
自由的感觉真好,秦寿嗅着江畔带着腥味的空气,差点落泪。
不过,秦寿分得清轻重,现在是脱身的关键时刻,他不顾被割破的手掌,咬牙将旁边的彩钢板掰弯,终于在弄出一身汗之后,破开了一个堪容他进出的豁口。
秦寿气喘吁吁,冲门口看了一眼,双手伸出去在屋面一撑。
嘶——
一阵剧痛,秦寿倒抽冷气,差点跌下来。
锋利的彩钢板末端不但割破了他的羽绒服,还有他腰腹间的肌肤。
趴在屋面上喘息半天,看到距离地面有差不多两米高,秦寿给自己鼓了半天劲,蹲下身子跳下。
啊——
又是一声压抑地痛呼,崴到脚了。
秦寿坐在地上揉了一会,一步步走向江边,约莫走了十分钟,秦寿回望那间小黑屋,咬牙切齿:“刑执事,杨枫,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毒誓发完,秦寿一扭身,捂着后腰,一瘸一拐消失在江边的黑暗之中。
……
第二天,杨枫再次接到刑执事的电话,刑执事道:“小枫,不好意思,我手下人没看住,秦寿那小子跑了。”
“跑了就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我看来,那小子一直很窝囊,没想到还能逃了。”
“人都是逼出来的,困境往往能激发潜能。”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万一他背地里给你使坏呢!”
“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
“嗨,我真是老了,这点小事都没能处理好,你放心,要是再落到我手里,我让他生活不能自理。”
“好了好了,我不感兴趣。”
“小枫,那就先再见。”
……
这天下午,杨枫事先给熊烈去了个电话,表示晚上去他那儿蹭饭。
放学后,光可鉴人的大切诺基拉着三人,直奔阳春苑。
若是杨战天还在,杨枫可以不带秦雪,如今不大的小院也显得空荡荡的,带着洪天娇,就剩秦雪一人,杨枫于心不忍,于是三人就同进同出。
杨枫此行目的,就是把钱连本带利还给熊哥他们三人。
熊烈家大业大,却是人丁不旺,平日里只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所以听说杨枫过来蹭饭,他很高兴,特地让厨房多做了几个菜。
杨枫带着洪天娇、秦雪,三人先后走进别墅餐厅,看到餐桌上摆满了盘碟,杨枫冲熊烈走过道:“熊哥,也没征求你的同意,就擅自带了两张嘴,希望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