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宝继续说:“孩子在家里休养一月,拆了石膏就送了幼儿园,可是没过一周,孩子再次摔跤,再次骨折。你们无法想象,我和孩子他妈接到电话,心头就是一沉,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火速赶到医院,孩子经过处理,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孩子的双臂和一条腿吊在空中,眉头锁着,小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看到这一幕,我和她妈妈,我们……我们……”
陈大宝颤抖着说不下去,壮壮哽咽着安慰道:“爸爸不哭,男人要坚强。”
陈大宝揉揉儿子头发,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旋即抬头,企图咽回夺眶而出的泪水。
过了一会儿,陈大宝深深吸了口气,略微平复了情绪,续道:“孩子的班主任一个劲儿鞠躬道歉,都要哭了,我们也不好苛责,但是,班主任一句话,说得我们心里毛毛的。她说,这孩子看着挺壮实,怎么这么不经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当时就在想,如果说上一次骨折是偶然,这一次又是什么?哪个孩子不是摔摔打打长大的?只是摔了一跤,居然摔断了两条小臂,一截小腿,还有两根肋骨!”
“孩子他妈伏在儿子旁边,一个劲儿抹泪,我不想胡思乱想,可是,脑袋却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在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骨科主任面色凝重的走进了,他要跟陈大壮的家长谈谈。”
“怕什么来什么,我期期艾艾跟着主任往外走,路过厕所时,从洗漱镜中看到了什么叫面无血色。来到主任办公室,他请我坐下,他说,他希望他的判断是错误的,只是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又说县区的医疗条件较差,建议我带着孩子去省城的大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我当时就问,大夫,你的判断是什么?大夫想了想说,正常情况下,老年人容易骨折,因为骨骼失去了营养,变得疏松干脆,而小孩子最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除非他的骨骼也无法吸收营养,或者……”
“或者什么,我追问道。他让我不要激动,他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可能是什么?我知道当时我的语气一定是咄咄逼人的。主任没有动怒,他问我有没有听说过玻璃骨?”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我听说过,孩子第一次骨折,我就上网查了骨折方面的信息,我就看到过‘玻璃骨’。主任说,专业的说法是先天性成骨不全,骨骼发育不成熟,脆的就像玻璃,一摔就碎。”
“不——”陈大宝抱住脑袋吼道,仿佛沉浸在自己的讲述里,回到了当时的情景中。
“爸爸,爸爸,你别这样,不要吓壮壮。”壮壮哭着抱住了爸爸。
“壮壮不怕,爸爸没事。”陈大宝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大家:“压抑的太久,一时没有控制住,让你们见笑了。”
对面那位成熟性感的少妇,她离开了男人的大腿,抬手抹了抹眼角,然后从极具民族特色的包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递给陈大宝。
陈大宝犹豫地望着她,红着眼眶的妩媚女人说道:“为什么要控制?就因为是男人?男人哭吧不是罪,哭完了擦一擦。”
“谢谢。”陈大宝接过纸巾。
“老哥,后来呢?”形象气质俱佳的男人问道。
陈大宝擦了擦眼泪,道:“后来我们就去了蜀南省人民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化验,骨科专家进行会诊,最终确诊为先天性成骨不全症。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天塌地陷,世界末日。”
“经过短暂的伤痛,我毅然辞职,带着孩子四处求医,很快,就花光了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然而,收效甚微。网上的好心人说这种病美国能治,可是我一打听,去一趟美国,不说别的,光是机票,一个人就得一万多。而此时,我们家虽然称不上债台高筑,也已经严重赤字。我们根本不具备出国治病的条件。”
说到这里,陈大宝停了下来。
就说这个男人年纪轻轻满头白发的,杨枫终于弄明白了,他道:“看样子你们是筹到了钱,这一次就是出国。”
陈大宝诧异地看了杨枫一眼,道:“去美国就有希望,我们不能放弃,为此,他妈妈卖过血,我也卖过,我还联系卖肾,没想到到了最后,那个非法的场所被取缔了。但是,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把我们家的不幸发到了网上,网友纷纷献出了爱心,很快,我们就有了前往美国的路费,以及医药费的一部分。哦,听说这种方式叫做众筹。”
杨枫点点头,人间有真爱,这话是不错的,在资讯发达的今天,的确不少困难的人借助这个平台得到了帮助,但是,也有一些人糟蹋了人们的爱心,甚至让人寒心。
杨枫抓住壮壮的手腕,仔细切脉,竟然毫无所得,于是,他逼出一股内息,探查壮壮的身体状况。
感受到什么东西闯进静脉,而且很舒服熨帖的样子,壮壮抬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瞳看着杨枫。
杨枫拿开手,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他竟然感觉不错孩子有病,但是,他可以确定,陈大宝说的都是真话,因为他检查过孩子的曾经骨折过的部位,那里还能够摸到骨缝愈合后的隆起。
杨枫不由暗叹:人力时而穷尽,纵使身怀逆天针术,还有玄之又玄的内息,今天仍然遇到了力有不逮的病症,自己的确不是万能的。
杨枫暗想:如果噬灵珠还在的话,自己说不定会有办法,但是,如果噬灵珠还在,自己小命还在吗?
“医药费还有多大的缺口?”杨枫随口问道。
杨枫一句话,包厢里至少四双眼睛都看向了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语气很豪迈,似乎很有钱的样子。
陈大宝一阵错愕,摇摇头:“这个哪里说得准,美国那边的留学生给联系了专家,专家也没给肯定的答复,但是,这一趟我们是必须去的。”
“你不该把钱带在身上。”成熟帅气的男人很突兀的说了一句。
陈大宝霎时间脸色大变,然后快速用脚后跟碰了碰床下的箱子。
就在这一刹那,上铺那位“地中海”眼中闪过一道贼亮的光芒,旋即,又变成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样子。
但是,下铺一对颜值颇高的男女却抬头看着上铺,若有所思。
包厢里,气氛愈发压抑。
“兄弟,看着像个学生?”男人主动跟杨枫搭腔。
“是啊,是去上学。”杨枫点点头。
“是大学生吧,哪所大学?”
“北清大学。”
“哇——”女人轻呼一声,美眸亮起,冲着杨枫挑挑下巴:“是自己考的吗?”
“算是吧。”杨枫勉强笑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是,就是,真是!”
女人“啧啧”有声:“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老天爷对你也太眷顾了吧。”
“我不感谢老天爷。”
“哦?”
杨枫一本正经地说:“这得感谢我爸妈。”
女人“扑哧”一笑,风情万种,“你还挺幽默。”说着,一根水葱般的玉指就戳向杨枫脑壳,轻佻得不像话。
杨枫何许人,手一抬,便挡住那根冰腻的指头,他道:“这位女士,你这样做,就不怕你男友吃醋?”
男人无奈的耸耸肩。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道:“吃醋有什么,分了才好,小帅哥,姐姐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我太小,无福消受。”杨枫连连摆手,一阵狂汗,心说这女人也太自来熟了,三句话没说,竟然开起这样的玩笑。
“小凤,别闹了,你没看小兄弟都脸红了?”男人起身冲杨枫道:“小兄弟,这里真闷,出去透透气呗。”
“好啊。”男人这句话,正中杨枫下怀。
“大哥哥,我将来也要考北清大学。”壮壮突然说道。
杨枫回身挑起大拇指:“嗯,你一定行。”
两人还没走出包厢,女人盯着手机屏幕,发出一声惊呼:“天哪,太暴力了,太血腥了,国外也太他妈乱了。”
“小凤,干什么一惊一乍的。”男人和杨枫都被勾起了兴趣,走向女人,女人将手机冲着他们,“谷歌国际新闻,你们自己看。”
新闻中写道:墨西哥,麦德林,一支代号为“龙舌兰”的杀手组织,十五名成员在老巢全军覆没,一人被乱枪打死,其余十四人全被拉到铁道边执行斩首,死状惨烈。南非,开普敦,一支代号为“响尾蛇”的赏金猎人俱乐部,共计十三名成员,也都折在自己巢穴,一半死于爆炸,一半死于斩首。
下面,小编发表了评论:世界震惊了,因为两个事件先后发生,处置方式又基本相同,任何人都会将这两起孤立的恶性事件联系起来看,人们不禁会问,这两支队伍天南海北相距万里的,死因会相同吗?是不是得罪里同一股势力?
男人摇摇头:“小凤,你真是大惊小怪少见多怪,国外处于战乱的国家多如牛毛,这才死几个人?”
叫“小凤”的女人摇摇头:“还是祖国好啊,和谐稳定,繁荣昌盛,看看这些国家的老百姓,朝不保夕的,还活个什么劲儿。”
“感谢祖国,感谢党。”男人笑着点点头,抬起一只手就要去揽杨枫,举到一半,又放弃了。
两个男人来到车厢连接部,男人掏出一盒软中华,在烟盒底部一弹,一支烟便飞过头顶,男人右手画了一个优雅的弧度,轻而易举接住烟卷。
潇洒不羁,如果杨枫是个女人,只怕都要尖叫了。
男人将烟卷递给杨枫,杨枫笑着婉拒,男人点点头,没有坚持,将烟栽在自己唇上,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右手便多出一只镀金打火机,“啪”的一声,火光一现。
烟头泛红的刹那,杨枫惊讶的发现,男人的右手有六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