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杨枫心念一动,顿时汗出如浆,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发凉,他捂着胸口,满脸痛苦,断断续续叫道:“教……教官,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这是必须要经过的程序,如果没有通知白朗,而直接“猝死”,效果就差太多了。
汪大同一惊:“老四,你不是中暑了吧!”
“不准动!”白朗果然上当了,他阻止汪大同查看杨枫的情况,只是冲着杨枫冷笑,心说小子,中暑也得给我撑着,昨晚不是挺能耐。
又过了一分钟,杨枫的身子开始发颤,他上下牙床相互叩击:“教官,我……我真的好难受,请你让我去……去医院。”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看到杨枫痛苦,他很得意,他再次断然拒绝了杨枫的请求。
“教官,杨枫同学可能真是身体不适,你这么做,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谁负责?”汪大同仗义执言道。
杨枫在心底给老汪点了个赞,多出来的两年饭,真是没吃到狗肚子去。
白朗胸口拍的棒棒响:“能出什么事,啊?要真有什么事,当然是我负责!堂堂北清大学的学生,就这身体素质,成绩再好,又能给国家做出什么贡……”
白朗最后一个“献”字尚未出口,就听到“哼哧”一声,猛然回头,杨枫居然倒在了地上。
“老四!”汪大同、金字善、朴钟声同一时间扑过去。
“怎么这么凉?”汪大同说。
“根本就是冰块。”朴钟声说。
副排长陈富贵两根指头在杨枫颈动脉停留十秒,缓缓起身,看着白朗,舔了舔嘴唇,神情木然:“排……排长,没脉了。”
“什么!”白朗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排长,怎么办?”陈富贵差点哭出声来。
白朗能怎么办,他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筹莫展。
“杨枫,老四!”汪大同拼命摇晃杨枫的身体,眼眶通红,短暂的相处,这位同学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见他暴毙,汪大同有种莫名心痛的感觉。
“你不能死!兄弟,你不能死!”汪大同脑筋快速转动,“对了,心肺复苏,老二,你力气大,你来。”
“不要围在这里,我兄弟需要空气!”朴钟声大吼一声,赶走看热闹的同学,他当仁不让,将杨枫身体放平,脖子下面垫了一只鞋子,继而双手交叠,在杨枫左侧胸骨下方重重压下。
杨枫本来觉得朴钟声挺专业,可是,脑袋下的鞋子不知道是哪位仁兄的,真不是一般的臭,于是,对他的专业水平就不予置评了。
金字善紧紧抓住杨枫的手,是那么异样的用力,他哽咽道:“兄弟,你不是说过,要跟我一起研究我写的东西,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患难见真情,三位舍友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杨枫不禁有些感动。
“老汪,不行啊!怎么办?”朴钟声着急的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要冷静,要冷静。”汪大同一个劲儿自言自语,突然喊道:“人工呼吸,对,人工呼吸,老二,给老四做人工呼吸。”
听到汪大同的馊主意,杨枫差点蹦起来,不行,坚持,坚持到最后一秒钟,实在不行,就当是被狗啃了。
“我?老汪,你让我……”
“滚开!”汪大同一把推开朴钟声,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婆婆妈妈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还是一个寝室的兄弟。我来!”
杨枫感动归感动,但是他紧咬牙关,说什么,哪怕戏不演了,也绝对不能让汪大同把舌头伸进来。
感觉一个黑影压下来,面前的温度明显升高,还有男人灼热的鼻息……
为山九仞啊!杨枫心头长叹。他随时就准备醒过来,这会儿,连嘴唇也没打算让汪大同碰。
“干什么呢!你们都在干嘛!”
突然,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汪大同停下了进一步的动作。
白朗道:“巩团长,一个同学好像中暑了。”
“中暑了?那为什么不送医院?你们难道不知道,中暑也很危险?”
“不是我们不送,是有人不让送。”汪大同红着眼睛说道。
“汪大同,你不要胡说。”白朗激动地反驳。
“我胡说?我有没有胡说,所以有良心的同学都可以作证!”汪大同摇摇头:“我的兄弟感到自己身体不舒服,三番五次要求去医院,可是白教官死活不允许,现在……现在……”
“白朗……你……”巩团长气得语无伦次:“你们,你们赶紧把人送去校医院。”
汪大同一下跌坐在地,他红着眼睛摇头:“我兄弟现在没有呼吸,没有脉搏,送去还有救吗?”
“什么?”巩团长顿时头皮直炸,军训死了人,他的职业生涯完了,说不定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朴钟声冷冷瞪视着白朗:“白教官,刚才是谁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出了问题由他负责?”
“现在除了人命,你怎么负责?”金字善补刀。
“我……”白朗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急速分泌,他紧张了。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来,让我背上,立刻送去医院。”巩团长安排道。
“我来。”朴钟声说,“老大,老三,搭把手。”
杨枫趴伏在朴钟声的背上,首先是慢慢的感动,以至于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其次是内疚,他虽然是在阴白朗,却让兄弟们担心一场,不过,也再次证明了这几个兄弟值得深交。
另外,杨枫感觉朴钟声生得虎背熊腰,很有力量,而且不想是健身房练出来的那种,应该受到过专业的训练。
朴钟声背着七十五公斤的自己,居然健步如飞,杨枫也对这家伙多了一份欣赏。
汪大同、金字善一路在前面开道,不时发出“让让,麻烦让让”的声音,然后,整个操场的同学都被惊动了。
校园太大,操场距离校医院足有两公里,好在巩团长联系了一辆警务室的巡逻车,居然还是电动的,不过怎么着也比人跑得快。
巡逻车上,巩团长立刻联系了医院,医院立刻启动了应急程序,病患一到,马上进行手术。
紧接着,巩团长打了第二个电话,拨通后,他声音沉重道:“阮校长,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让白朗进入军训教官的队伍,他……”
“他怎么了?”
“他不顾学生的身体状况,现在有一名学生情况危急,您如果有空,就在医院看看吧。”
“哪名学生?有多危急。”
“停止呼吸了,他叫杨枫。”
“什么!我马上就到。”
杨枫能够听到阮校长的话,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阮校长知道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分数?
这时,巩团长拨出第三个电话:“廖副校长,我是巩更民。”
“巩团长,你好啊,有什么事?”
“您因塞给我的白朗,他太糊涂了,太恣意妄为了,现在,咱们都摊上大事了。”
“巩团长,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到底遇到什么样的大事了啊!”
“我怎么能不激动,他白朗今天带的男生三排,结果其中一名同学声称身体不适,请假就医,白朗死活不准,现在,这么同学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什么!这个兔崽子,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廖副校长慌声道:“那现在这么同学在哪里?”
“正在送往校医院的路上!”
“巩团长,如果抢救不过来,必须让医院做个详细的诊断,这名同学一定患有什么隐藏的疾病。”
巩更民冷笑道:“廖副校长,现在就想着摆脱责任了?”
廖副校长拔高声音道:“巩团长,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是实事求,你说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就这么随随便便没了,正常吗?他肯定是不正常的,极有可能是心脏出了问题。”
“有没有问题,医生说了算。”巩更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巡逻电瓶车直接开到医院大厅门口,杨枫被抬上担架车,医生、护士、汪大同三人推着担架车一路飞奔,手术们关上的一刹那,杨枫隐约听到秦雪的呼喊,撕心裂肺的。
于是,杨枫就开始反省,不过是整一整白朗,让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担惊受怕,是否值得?
不管值不值得,他现在都是骑虎难下,他躺在手术台上,浑身上下接着管子、导线,生命体征都反映在仪器仪表上。
杨枫打算好了,一旦大夫要在他身上下刀,他就像诈尸那样,突然醒过来。
主刀大夫迅速翻看了他瞳孔,回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仪表、显示屏,对护士道:“注射肾上腺素,准备电击。”
护士拿着针管扎向杨枫,手术室里突然想起“滴”的一声,主刀大夫立刻喊道:“慢着。”
主治大夫用戴着橡胶手套的右手托了托近视眼镜,瞪着心电图记录仪的眼睛越睁越大,其他参与手术的人员也发现这一点,心电图并非一条直线。
然而,上一个波动过去都快一分钟了,所有人面面相觑,难道是仪器有故障。
就在这时,“滴”的一声,又出现了一个峰值,两个波峰间隔六十秒,不多不少。
两个医生四名护士目瞪口呆,静静等待着下一个波动,或者说是杨枫的下一次心跳。
与此同时,外面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