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璇拎着洋瓷碗,一步步走向绿化带,这一刻,她只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
越是接近绿化带,带泥的脚印越深,泥巴越多。
“绿化带里埋着什么?”一个声音在心头响起。因为,乔璇看到有一处明显填埋过的痕迹。
“三个死者肢体健全,至少不应该是尸块。”乔璇边想边挖。
很快,乔璇确定下面的确有东西,很快,她也发现,洋瓷碗实在算不上一件趁手的工具。
乔璇再度回到报亭,找到一把养花培土用的小铁铲。
一口气挖了十分钟,直到乔璇头晕眼花的时候,铲子碰到了什么东西。
乔璇戴上一副白手套,用手进去拨开泥土,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
市局法医间,张主任掂量着最新的证物——一截断臂,仔细打量一番,嘟囔道:“这个斜着的切口倒是平整,就连挠骨的切口都是如此光滑,会是什么切掉的呢?”
乔璇坐在那里,眉头深锁。
“是斧头?是电锯?”张主任摇摇头,突然“啊”了一声:“难道是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刀剑。”
噗通!
乔璇滑跌在地,昏死了过去。
……
乔璇提着吊瓶推开会议室,里面正在召开案情分析会。乔璇是从医院过来的,她想,案子基本明朗了。
张主任站在屏幕前,乔坤坐着,还有几个都是市局刑警队的负责人,另外,国安九局的赵敏以及军区的聂抗天也有列席。
“过来坐。”乔坤起身,扶着女儿在自己的身旁落座,示意张主任继续。
张主任托了托眼镜,说:“通过指纹识别,证实断臂是杨枫的。”
乔坤明显感到女儿身子一震,再次显得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赵敏的脸色十分难看。聂抗天则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张主任续道:“通过DNA比对,托尼贾心脏周围发现的碎肉碎骨组织,也是属于杨枫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案情已经很清楚了,赵敏和乔璇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流下泪来。
张主任说:“托尼贾可能是见色起意,被少女的奶奶阻挠,然后动了杀心,用重手拧断老人的脖子,后对少女施暴。滂沱大雨中,少女面对强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被托尼贾虐待致死,这一点,从少女四肢的骨折便可推断一二。”
“托尼贾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如此残忍!”乔坤喝问。
赵敏道:“根据泰国国际刑警提供的信息,以及我们掌握的证据,这个托尼贾正是胡彪雇佣的那个杀手组织负责人。”
“原来是个冷血的杀手,难怪视人命如草芥。”
“根据科学的手段,我得到这样一个死亡时间,最先死的是环卫工人,其次是少女,而托尼贾死在差不多两小时以后。”顿了顿,张主任续道:“现场出现大量的打斗痕迹,应该是杨枫和托尼贾……”
聂抗天双手捂脸,泪水仍然从指缝中往外渗透。
杨枫在重伤之下遭遇强敌,看来结果是胜了,但是过程却是难以想象的艰辛。两个小时的雨中打斗,对于刚刚失去胳膊,兼且失血过多的杨枫而言,可想而知。
“都怪我!”乔璇失声痛哭,“因为我,他才惹上胡彪,胡彪才会雇佣杀手杀他,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事到如今,他生死未卜,我……我……”
“乔乔……”乔坤大惊,立刻抱住软倒的女儿,只见她满脸泪痕,只觉得她浑身火烫。
“既然案情清楚,就给无辜的死者一个交代。散会。”说罢,乔坤抱着女儿率先离去。
刑警们、法医主任陆续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聂抗天和赵敏。
“我对不起小枫。”
赵敏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也无法安慰聂抗天,只是说:“我们捕捉到了小枫的行踪。”
“什么!”聂抗天猛然抬起发红的眼睛。
“尽管狼狈,但还活着。”赵敏眼圈通红道:“但是,我们并未掌握他的行踪。”
“活着就好,没事就好。”聂抗天激动过后冷静下来,说道:“如果他想藏起来,我们谁也找不到他。”
赵敏点点头,轻轻一叹。
……
市立医院。
乔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病房,床边坐着自己的好闺蜜柴静。
“别动。”
她刚要挣扎着坐起,就被柴静按住了,柴静红着眼说:“你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而且还病得这么重?”
“我没事,只是没有休息好。”
柴静撅着嘴说:“又发烧,又低血糖,没休息好能有这么严重?”
“扶我起来。”
“哦。”柴静将她扶起来,在后背垫了一床被子。
乔璇喘了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小静,我记得你用的是三星手机,让我用一下。”
“干嘛?”说着,柴静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这是……”柴静看到乔璇又拿出一款黑着屏幕的三星手机,取出那张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卡,放在了柴静的手机里,然后开机。
无数个来电提醒,无数条短信,乔璇再度落泪。
柴静接过来一看,嘟囔道:“杨枫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们不是……”在柴静看来,能让乔璇如此痛苦的,莫过于情殇。
乔璇看了眼闺蜜,很显然,柴静还不知情,如此说来,那个案子并未公布于众。
乔璇摇摇头,拨通父亲的电话:“爸,杨枫手机在我手里,怎么处理?”
突然,乔璇坐直了身子,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双眸中重新焕出神采,“真的?”
挂断电话,含着泪的乔璇笑了出来,凄楚的笑颜犹胜雨后的海棠花。
……
乔坤办公室。
在座的有聂抗天,赵敏,以及不治而愈的乔璇。
茶几上摆放着属于杨枫的电话卡。
乔坤道:“这个案子只有几名常委知道,那对奶孙没有亲人,我们分别跟单位和学校打了招呼,案子就算过去了。”
赵敏说:“今天,我们讨论的是如何给杨枫的亲朋好友一个交代。”
乔璇点点头:“失联快二十四小时了,他妹妹一定急坏了。”
“我有个不成熟的提议,大家琢磨琢磨。”
可能是因为女儿伤了杨枫的缘故,一向强势的少将说话很没底气。
聂抗天的意思是,暂时隐瞒杨枫受伤的情况,对他妹妹说杨枫临时执行特殊任务,时间上也不好确定。
大家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就采纳了聂抗天的提议。
乔璇用杨枫的手机卡给秦雪编了一条短信:临时任务,十万火急,高级机密,日程模糊,一切安好,暂停联络,勿念。
发出去后,乔璇立刻抠出了电话卡,然后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喃喃道:“谁能告诉我,杨枫现在在哪?”
“我也很想知道。”赵敏面色忧郁。
……
就在秦雪即将抓狂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看到上面的寥寥几个字,秦雪张口结舌,哭笑不得。
但是紧接着,她还是将这条短信群体转发出去,免得其他人的挂念。
……
运煤的列车走走停停,杨枫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杨枫不知道时间,不过好像经过了两个日升日落,列车一路向西。
中途倒是检查了伤口,并未感染,而且已经结痂,只是创面相当丑陋。
令杨枫奇怪的是,连日来粒米未进,只是偶尔用嘴巴接点雨水,居然没什么饥饿感,而且精气神还恢复了不少。
莫非自己已经修炼到餐风饮露的境界,杨枫苦笑。
还有一点,说起来运气不错,因为他始终没有遭遇卸货。
又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候,杨枫看到了连绵起伏的皑皑白雪。
雪山正是列车前进的方向。
天空没有一丝云气,仿佛被蓝墨水浸染过一般,雪山反射着火红的夕阳,壮美无限。
这一刻,杨枫眼眶湿润了。
稍稍有些气闷,杨枫意识到是高原反应,再结合道旁的格桑花,杨枫知道自己抵达了哪里。
原来这趟列车走在天路之上,原来自己在阴差阳错之下,即将抵达祖国的边陲。
“珠峰,我来了——”杨枫迎风呐喊,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列车在夜幕下驶入了货运站,昏暗的灯下,杨枫离开车厢的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拉萨,这一站是拉萨。
杨枫出了货运站,看到了街头形形色色的人们。
一直听说这里是很多信徒的心灵圣地,走在街头,杨枫终于信了。
居然随处可见一种现象,就是有人五体投地匍匐前进,这自然是最虔诚的朝圣方式。
终于看到了旅游大巴,从拉萨到日喀则再到绒布寺,也就是海拔5000米的珠峰北大营。
钱包还在身上,身份证也在里面。
但是,杨枫并不想暴露身份,至少不想这么快暴露,否则,他又何必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自己来到了西藏,杨枫就有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他要登上珠峰峰顶。
不过,首先第一步就是抵达北大营。
北大营,怎么去,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