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因为一盒紧急避孕药,在生孩子的问题上闹了矛盾之后,苏瑾年对陆宗睿愈发的失望,而陆宗睿对苏瑾年也愈发的绝望。舒殢殩獍
两个人本来就岌岌可危,粉饰太平的新婚经此一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就连故意拍出来的合照,都显得貌合神离,根本找不到半点亲密的气息,因而也就没有了继续伪装的理由,当天晚上,两人就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府。
接到苏瑾年的电话后,千重樱就立时开车去机场接人。
明明知道飞机还有两个小时才会降落,明明知道接下来看到两人相拥走出的场景会觉得憋闷,可还是忍不住想早一点见到她,亲眼确定她的确是安然无恙。
差不多在机场等了将近两个半小时,才在机场出口涌出的人群中捕捉到苏瑾年的影子。
苏瑾年的个子高挑,气场又很强大,几乎一眼就能看到。
“大小姐!”
千重樱眉间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嗯。”苏瑾年后一秒也看到了他,走过去把随身背着的小包摘下来递到他手里,神色间有些许疲惫,“我们走吧。”
陆宗睿其实就跟在苏瑾年身后,两个人走得不远不近,但步调出奇的一致,可以看出他们是一伙的,并且从两人的神态,还可以很明显的分辨出,这两个家伙在闹矛盾。
千重樱的目光何其尖锐,自然一眼即明,但也只是心下暗爽,没有点破,更不可能去劝说。
见苏瑾年甩了一句话后就毫不客气的大步向前走,千重樱即便紧随其后,插身到她和陆宗睿的中间,挡住陆宗睿把他往外挤开了一些。
他的小动作很明显,几乎就是为了故意做给陆宗睿看得,陆宗睿即便脸色一寒,加快步子的试图掠过他走到前面,并肩走在苏瑾年的身边。
千重樱哪肯让他得逞,一边走一边伸脚去拦,左拦右截,愣是不给他一点机会。
几次三番下,陆宗睿就是再好的耐性,也要爆发了!
“千重,你去拿行李。”
一听到陆宗睿用命令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还试图把他支开,千重樱提起眉梢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把早就想说的话一吐为快。
“不好意思,我是大小姐的执事,我只为大小姐一个人服务。”
“……”
陆宗睿冷冷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明摆着是要跟自己作对,却是一时间发作不得,没怎么细想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瑾年……”
话一出口,才顿然发觉场合不对,立马又销了声。
然而苏瑾年还是听到了,闻声不由转过头来,左右瞟了那两个明争暗斗的男人一眼,倒是乐得看戏,不但对千重樱“欺负”陆宗睿一事置若罔闻,还要火上浇油,哂笑地加上一句。
“千重是本小姐的个人私有资产,确实跟你没什么关系,那些所谓的纪念品也是你要买的,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所以……你要么找别人去拿,要么……自己去拿吧!”
如果是千重樱刚才的举动,是在挑衅他的底线。
那么苏瑾年刚才说的这番话,就是狠狠地伤到了他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的自尊!
怒到了极点,陆宗睿反而没那么生气了,只冷笑着扫过千重樱得意的俊脸,转而往苏瑾年的眸子里深深看了一眼,平淡的语气下压抑着汹涌的波涛。
“都是为你买的东西,可你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了。”
看着陆宗睿愤然走离的背影,苏瑾年不禁微微一愣,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似乎确实有些过分了。
她也不是故意要践踏他的颜面,只是一贯以来争锋相对的习性,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绝对势要呛到人。
卷长浓密的睫毛下眸光微微一闪,苏瑾年垂下眼睑,转身迈步。
千重樱心下得意,但也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静默地跟在苏瑾年的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体贴地为她挡开人流中不经意间撞过来的行人。
差不多快要走到了门口,苏瑾年顿了顿步子,终是于心不忍,开口吩咐千重樱:“去把行李箱拿出来吧,有些东西还蛮贵的,扔了太可惜。”
千重樱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好。”
他就知道,苏瑾年外冷内热,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冷漠无情,实际上却是很容易心软的。
这个女人,其实看不得别人伤心,除非别人触到了她的逆鳞,否则她永远也狠不下心去伤害别人。
虽然对陆宗睿这位得道成仙,入主中宫的暂时的大赢家很不爽,但既然木已成舟,千重樱也就没必要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惹苏瑾年不高兴,哼……就先让他得意几天。
至于怎么把他从正宫娘娘的宝座上拉下来,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回到苏家大宅,陆宗睿早一步就到了。
一进门就看到陆宗睿站在阳台上烦闷地抽烟,俊酷的眉头深深蹙起,拧成了一个入木三分的川字。
苏瑾年先是微楞,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半秒后陡然反应过来,好吧,这厮……是跟着聘礼嫁过来的!
一想到陆宗睿以后就要在苏家大宅长住久居,并且天天跟自己住在一起睡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苏瑾年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虽然在这之前,千重樱也“强行”霸占了她的卧室,跟她共同起居,但那种感觉毕竟是不一样的,就像苏瑾年可以接受陆宗睿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却不能接受他是自己的挚爱恋人一样……果然结婚这种事,会留下诸多令人伤脑筋的后遗症。
如果是假结婚也就罢了,可现在他们真刀实枪地上场,虽然说互不干涉私生活,但夫妻的权力和义务……还是存在的!
也就是说,她必须要接受陆宗睿是她的丈夫,并且要给他相应的权力和关心爱护……
啧,这个难度似乎有点大啊,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很难照顾到别人的情绪。
陆宗睿不是千重樱,没有理由要求他尽全力配合她,顺从她,满足她,他有他自己的脾气,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自己的索求……两个性格都那么要强的人在一起,等到时间久了,貌似不产生任何矛盾,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苏瑾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只是看着那张大红色的喜床,莫名地就有种蛋蛋地忧伤起来。
在结婚之前她很义无反顾,可没想到真正面对了,跟自己所想象的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次奥……
某个反射弧过长的女人,在一切顾虑都尘埃落定之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特么的她已经从“小姐”变成“夫人”了!
这种初为人妇的感觉,还真是酸甜苦辣,徒徒惹人惆怅啊……
“大小姐,这个东西放哪里?”
千重樱因为要停车,所以过了一阵才上了楼,进门看见苏瑾年神情复杂地站在床边看那张铺着大红被褥的双人床,不由跟着双眸一刺。
他做了那么多,煞费苦心,机关算尽,却依旧无法阻止苏瑾年嫁给别的男人。
这种心情,除了他自己,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体会。
那个他小心翼翼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姐姐,就因为可悲而可笑的“血缘”两个字,迫使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迫使他不得不忍痛割爱,暂时将她拱手让给别人。
该死的血缘!
“放桌上就好了。”苏瑾年回过头,收起思绪,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对了,我不在的这几天,那些家伙有没有玩什么新花样?”
她指的,自然是asc那些自视甚高的野狼们。
在苏老爷子的要求和安排下,苏瑾年和陆宗睿完婚之后,苏陆两家的合作才算是正式启动。
“毕竟大小姐和陆少董的关系他们都很清楚,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们对zak集团怀有相当大的抵触情绪和仇视心理,可以说,两个集团实际上的合作,并没有预料中那样顺利。”
“嗯。”
苏瑾年微微颔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排斥是肯定会有的,换做是我,我也不会高兴对方跟别人联手,哪怕联手的伙伴还在危机之中,自身难保,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联姻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住zak集团的产业,他们能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不去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心慈手软了,要让两家真正的合为一体……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
“除了这个,其他都照旧,他们的目标还是放在了大小姐的身上,看情况是准备抓住大小姐去梅里迪亚的那个机会,搞一番大动作。”
“哈,这样正好!不怕他们闹得多大,就怕他们缩在龟壳里不动手!”
“可是……”千重樱不是不相信苏瑾年,但是这种类似于豪赌的举动,难免会存在一定的风险,“这种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若是真的闹得过火了,我担心到时候的局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苏瑾年扬起眉梢,气势凛然。
“所以,在他们做准备的同时,我们也要做好万全之策。”
“大小姐打算怎么做?”
“虽然不能在asc集团动手,以免打草惊蛇,但要是拿着他们不放在眼里的zak集团做幌子,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很多了。”
反正陆宗睿利用了asc集团解除危机,那么她反过来利用zak集团谋取些利益,也是无可厚非的。
先前对那些觊觎asc财产和董事长职位的枭雄宵小们放任自流了那么久,苏瑾年蛰伏了几乎半年的时间。
现在掐一掐时机,差不多也该补上最后一脚,着手开始收网捕鱼。
为了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苏瑾年一改往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开始利用zak的权力开始雷厉风行地集火扫荡,暗暗筹谋不久之后即将赢来的,最具烽火硝烟的一场殊死大战!
时至五月,天气逐渐暖了起来,天气也逐渐开始反复无常,迈向酷暑和暴雨交织的夏季。
比起阴冷的冬天,苏瑾年更喜欢阳光明媚的夏天,甚至觉得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气,都隐隐透着一种惊心动魄气壮山河的架势,霸气非常。
“轰——”
一道狰狞的电光由远至近撕裂了整个夜空,宛如盘栖在黑暗之中的魔兽,伸展着尖锐的爪子幽幽地俯视大地,喘着阴幽的粗气召唤着暴虐的龙神。
“大小姐,下暴雨了。”
兰姨端过来一盘洗净的紫葡萄放在茶几上,犹豫着开口提醒了一句。
“嗯,”苏瑾年握着笔,目光聚焦在电视里的经济节目上,时不时在本子上写几个字,笔力遒劲而字迹狷狂,红色的字句衬着古铜色的纸张,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低调的华贵,以及肆无忌惮的张扬,“人走了没有?”
“还在雨里站着,全身上下可都淋透了……”
兰姨的话里透着些许不忍,那母女二人在门口守了一整天,先是暴晒了一个下午,现在又被瓢泼大雨当头浇着,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可大小姐还是不答应见她们。
也不能说是大小姐狠心,只是她们执拗,大小姐比她们更拗。
苏瑾年放下笔,从盘子里捡了一颗葡萄放入嘴中,咬了满口的蜜汁,目光却从没移开过电视屏幕。
“要不,大小姐还是下去见一见她们吧?毕竟都是女人,也不好太为难人家,这要传出去,对大小姐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兰姨不清楚事情的内幕,但遇上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会忍不住劝上几句。
“夏天的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你去给她们送把伞,让她们回去吧,”苏瑾年握着细长的钢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写着,“就跟她们说——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我帮不上什么忙,她们就是在门口守上十天半月也无济于事,不如再想办法去找找别人。”
“哎!好,我给她们拿把伞去……”兰姨面色一喜,应声走了开。
不等兰姨走出门没多久,千重樱接通了手机,递到苏瑾年面前:“大小姐,是zak集团长城公司的张经理。”
苏瑾年一手写字,一手接过电话放到耳边。
“找我有什么事?”
“苏小姐,关于收购大德公司的方案已经出来了,顺利的话大概在两个月内可以交接完毕。你看……需不需要过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
对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地方没有做好,又挨批。
自从摊上了苏瑾年这个姑奶奶,他才知道女人一旦狠起来,是有多厉害!难怪他们那么工于心计的陆少董,到头来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用了,这一块的流程你比我熟悉,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有点拖,最好能再卡掉一个月。”
“这个……”
要不要这么狠!两个月都已经很赶了!
听出对方的惊异,苏瑾年放下笔去拣了一颗葡萄,勾起眉梢笑了笑。
“怎么,做不到吗?我想凭你的实力,应该不止这么点能耐吧?”
仿佛是怕她脱口而出类似于“做不到就给我卷铺盖走人,有多远滚多远!”之类的威胁,听筒里很快就传来一个音调拔高了三度不止的回答——
“我尽力!”
挂掉电话,电视里的节目也告一段落,苏瑾年合上笔记本,端过玻璃盘子放在膝盖,调整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转台看电视剧。
没过多久,兰姨回到了房间,蹙着眉叹了一口气。
“唉,那两人真是死性子,怎么劝都劝不走,身子都快吃不消了,硬还要在雨里站着,连伞也不肯要。”
千重樱淡淡地帮苏瑾年开了口,温润如玉的俊脸上依旧是优雅的微笑,亲和的口吻仿佛春风拂面,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有些冷漠而不近人情。
“那就不要管她们了。”
“唉……”兰姨又是一声叹气,摇摇头走开。
她其实知道,外面的那母女两人这么折腾,大小姐心里其实并不好受,即便大小姐现在的性格越来越像老爷,可老爷子的心或许是冷的,她的心,却一直都是温热的。
墙上吊钟的时针跳了两个点,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高空中的闷雷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滚来滚去不肯停歇,轰隆隆地震得大地轻颤不已。
不知不觉就吞掉了一盘子的葡萄,苏瑾年隐隐感觉到小腹有些发胀,即便关了电视站起身走动,下意识晃到了阳台上。
听着瓢泼大雨砸在墙面上,地上的的哗啦啦的响声,苏瑾年不由眯了眯眼睛。
“千重,去把望远镜拿来。”
千重樱淡淡一笑,去取了望远镜给她。
他的这个姐姐,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假装铁血冰心而已。
举起望远镜对向远处的大门,苏瑾年眯了眯眼睛,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有两个模糊而细小的影子,毕竟距离隔得远了,再加上雨幕重重,看得并不真切,像是烙在光晕里的两个黑点。
“嘀,嘀——”
汽车的鸣笛被哗啦啦的暴雨声掩盖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车灯还是很容易就引起了苏瑾年的注意。
那个移动的光晕缓缓靠近大门,继而又在门口停了下来。
从车上打着伞走下来两个人,不知道跟那对母女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那母女二人便被送上了车,只剩下一个影子步履沉沉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