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佳刚踏进门,迎面就看见花蕊挺着大肚子迎了出来。
“小姐……”她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宛佳笑眼带泪,“都快当妈妈了,眼泪还那么浅啊,小心以后孩子是个赖哭包。”
花蕊噗嗤一笑,“小姐真是,等你当妈妈……”她的话一下停住,赶紧转换话题,“快进去,太太忙了一天了,亲自给您做好吃的。”
厨房跨步走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
“娘……”宛佳一眼看到那个熟悉亲切的身影,立刻就冲了上去,张怜云眼圈红了,拉着她上下打量。
“孩子,回来了,回来就好。”张怜云看到了报纸,心疼女儿,不过,自己也是过来人,不能在一起离婚未必不是一条新的路。
宛佳看着母亲微隆起的小腹,笑着说,“回来看小弟弟。”
张怜云脸一红,“胡说。”
“都快进去吧,站在外面做什么。”张汉良笑眯眯地推开房门。
“大舅。”宛佳习惯地叫了一声。张汉良笑着点头,“看你气色不太好,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吃一顿,补补。”
宛佳笑着看着他们,一脸的羡慕,也许,是她错了,选择平淡的生活才会幸福。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直到下午。
宛佳才恋恋不舍的拉着张怜云的手,“娘,您要多保重。”
张怜云满脸是泪,对这个女儿她愧疚万分,跟着自己吃尽苦头,自己还一点忙帮不上。自己的幸福生活全都是靠女儿给的。
“孩子,不如你搬过来住吧?”张怜云想了想。
“对对,你搬过来,我们还能照顾下你,你娘也可以时常做些好吃的。”张汉良立刻赞同。
宛佳轻笑,“我身边一大堆姐妹们呢,还怕没有人给我做吃的?娘,您就放心吧。我要先去看看那群孩子们,然后去店里看看,以后会常来的。”
“好好,那群孩子还可爱了,见到我总叫奶奶。”张怜云笑了,她平时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放在宛佳送来的那三十个孩子身上。
苏城一处教堂,徽文轩将它变成了那三十个孤儿的学校,教会的修女们成了孩子们的老师,还有一些热心的学生也常来给孩子们上课。
孩子玩性最大,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
宛佳远远的看了一眼。
“不过去吗?念思、安安和豆豆整天问你在哪。”徽文轩问,他自然不会说孩子还会问龙爸爸。
宛佳摇了摇头,“只要知道他们一切都好就行了,现在不想去。”她知道如果去见了孩子,孩子就会喊她龙妈妈,找龙爸爸,她会受不了的。
徽文轩自然懂得她的心情,“那你先去店里看一下,我去办点事,晚点去店里借你。你身体还没好全,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了。”
“好。”宛佳笑笑。看着徽文轩脸上柔婉的笑,心里微漾,他真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苏城第一间幽兰社落座在城东最美丽的湖泊前,因为是最大的一间店,装修比较讲究。
宛佳刚进门,便看见一群华衣太太们在品着茶,议论着什么,没注意到宛佳一行人进来。
她转身往边上楼梯往二楼办公室走去。
“听说了吗?刚被龙督军休掉的夫人现在又被宛家给驱除出家门了。”一个穿着玫红旗袍的女人说。
边上穿着绿色旗袍的女子诧异地问,“不是说和离吗?怎么是休掉的?”
“你想,龙炎桀是什么人啊?他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夫人和离?就算是那女人要走,也定是休掉的。”
“这个宛佳大小姐可是厉害人物呢,江南商会杜会长的夫人上次可被她下掉了几个魂啊。”接话的是一个穿着传统袄裙的少妇。
“厉害有什么用,没有男人要的女人,还不是死路一条。”玫红旗袍的女子一脸不屑。
“太过分了!”灵芯气得脸色发青,转身就要下楼教训人。
宛佳一把扯住,“闹什么,想让大家都知道幽兰社是我宛佳开的?”
“可是,任由她们乱说吗?”
花蕊一笑,“看我的。”
她挺着肚子踱步到几位太太面前,对穿着玫红旗袍的女子说,“林太太,这些事可不能乱说,听说宛佳大小姐很厉害也很记仇的。凡是对她居心叵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呢。万一,你们林家被记下了,可就麻烦了,听说丽都城的常家吗?当初设计害她,现在成穷人了。”
林太太脸色一变,“我们就是闲聊,没说啥。”
“老板娘,你说的是真的吗?她那么厉害?”绿旗袍的女子问。
“知道宛家姨娘怎么死的吗?吓死的,知道宛家二小姐为何宁愿嫁给粗俗的府里还有8个姨太太的人吗?也是吓跑的,为什么被吓呢?就是因为这两人坏心肠得狠,整天想算计大小姐。”花蕊边抚摸着肚子,边笑着说,“反正啊,这位宛大小姐不好惹。”
几个太太脸色变了,都是些宅门大院的人,见识也不见得多广,被花蕊这样一下,也就不再啃声了。
宛佳翻看着幽兰社的账簿,花蕊笑盈盈的走进来。
“花蕊,你真是厉害,倒是学会了以恶治恶方法。”风柳见她就掩嘴笑。
花蕊笑道,“我们这里就是是非流传的地方,大小茶馆酒楼都是这些老爷太太们的消遣地,什么话都有,你要是一个个解释,那就越传越变位,还不如弄些恶的让她们传,传了还怕了。”
“这话在理,一千张嘴,我们都能辩解吗?倒不如我们反利用他们的嘴帮我们办事呢。”宛佳欣赏地点头,“花蕊可是老练了。”
“小姐取笑我,这一年来,我可知道做生意的苦了,三天两头的也有闹事的,收保护费的,你不凶些恶些,不耍些滑头,到头来受欺负的就是我们自己。我也理解当初小姐为何对柳姨娘她们那样下手了,对恶人就是不能下软手!”
宛佳看着已经成熟的花蕊,就快做妈妈的人,性情也变得麻利泼辣起来,很是欣慰。
小豆子蹭蹭蹭地上了楼,抹了一把汗,“刚被杜会长绊住了。”
“杜会长?他怎么说?”
“他问小姐的事情,说是否小姐回来了?我就直说了。”小豆子接过花蕊递来的茶,一口喝了。
“嗯,他什么态度?”
“他皱了皱眉,没说话。”小豆子坐定,看着宛佳,“小姐,您是怎么打算的?”
宛佳放下账本,扫了一眼期待着的姐妹们,“我打算扩张幽兰社,占据整个江南茶叶,因为茶叶我们基础很好,好几个镇的一手茶都是我们包下了,趁热打铁,占据全部的市场,对我们来说是最容易的,所以,杜家是我们第一个要拿下的,他们一直是苏城茶叶之霸,宛家根本不需要挂心,他们几斤几两我非常清楚。另外,一个月后在京城会举办一个国际茶品会,这次,我幽兰社一定要拿个头筹。”
几个人听着宛家的话,顿时异常振奋。
“太好了!这下可以大干一场了。”小豆子猛一拍桌子。
“小姐,听说纺织厂您只留了21的股权,那么好的厂子,真是便宜宛家了。”花蕊皱了皱眉。
宛佳狡黠一笑,“21股权就足以,以21搏回79,我们很划算啊。”
“原来小姐早有打算。”花蕊看到宛佳恢复以前灵动的眼眸,心里一酸,好在宛佳没有就此消沉,她还是自己那个聪慧的小姐。
宛佳站了起来,自信一笑,“茶业我将开展旁支产业,比如茶具、茶制品,不但是国内,还要往国外做。”
转身,又是一笑,“小豆子,选茶具的任务交给你了。”
小豆子点头,“我就喜欢挑战,而且,我们幽兰社开得好,很多茶具商自动找上门呢,都希望能让我们帮买茶具。”
“可以选几家有势力的合作,他们提供茶具,销售出去后才结算。”宛佳脑子一动。
“太对了,那我明天就找两家谈下。”小豆子兴奋了。
“风柳你就留在这里,对茶制品你是最熟的,之前的茶糕、茶点心,你专心研究下,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做个食品厂?”
风柳眼睛一亮,“食品厂?”
“对,先从茶制品开始,茶类的糕点,或者,茶是否可以磨成粉,就像国外的红茶一样,制成袋装,方便携带和冲泡。这个事情就叫给你了。你让你哥哥明天来找我,我还有事和他谈。”
风柳高兴地点头,她最敬佩宛佳,宛佳就是她学习的榜样,而宛佳对她如此信任,将全盘事情交给她,弄得她激动得无法形容。
“小姐。”灵芯撅着嘴,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大事可干了,她怎么办呢?
宛佳扭头看着灵芯发笑,“你不是负责皮货和运输的吗?好好动动脑筋,拿出你想干的办法来。”
灵芯眼睛一亮,“皮货和运输可以继续做?”
“当然,为何不做?”宛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对她来说,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
自己和龙炎桀还有没有机会再续前缘,她不知道,也不打算想。
世事难料,知道彼此的心意,不能相守也没关系。
徽文轩陪着宛佳回到住处,采莲正坐在院子里拨着莲蓬。
“采莲,你怎么起来了?”宛佳叫着。
采莲笑着说,“我没事了,等下给你们做莲子羹喝。对了小姐,赵掌柜拿来一份东西,您看下。”
宛佳翻开一看,柳眉微蹙,这是张荀公开招标的通知。
本来隶军江南部队所有的军服和军需供应基本都是宛家的合同,茶叶是幽兰社。
张荀这样做明显是冲着她来的,想逼走自己,吸纳新的商家,那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灵芯,你叫豆蛋子来一趟。”
宛佳冷笑,她还没出手呢,张荀就急着跳出来了?
“你有打算了吗。”徽文轩看着她。
“嗯,要想控制张荀,首先要抓住他的军需供应,而且,我刚回来,张荀也想探我虚实,索性送上门,让他看个够,在他眼皮子底下,也必须让他放心,这样,他才有可能放胆做,只要他做了,就容易抓把柄。”
徽文轩欣赏地看着她,“你真厉害,思维越来越缜密,不错。”
“没办法,这是逼出来的,在北方这几个月,真是太锻炼人了,军政之间的明争暗斗,日本人都恶劣手段,想不历练都不行。”宛佳淡淡一笑,她似乎一下成熟起来。
豆蛋子一见宛佳,“大小姐,真是好想你啊。”
宛佳笑着揉了揉豆蛋子的脑袋,“长高了啊。”
“那当然,而且我的技艺见长呢,大小姐可是有重要任务派给我?”豆蛋子眉飞色舞的笑着。
“嗯,对,军营你敢闯吗?”
“敢啊,我可是地老鼠,哪里都拦不住我。”
“很好,地老鼠,帮我去军部找一些东西。”宛佳笑着写下几个字。
豆蛋子搔了搔脑袋,“问题不大,只是不知道放在那里,可能需要些时间。”
“往常龙炎桀的对外合同都放在西楼二楼的书房里,先比这种东西张荀也懒得搬的。你也可以找一营长打听下,只要说我的名字,他不会不告诉你。”
豆蛋子眼睛一亮,“那好办。”
“注意不能让人发现。”宛佳叮嘱着。
“你是打算探听可能参加选拔的供应商是谁?”徽文轩一语道破。
“是的,什么都瞒不过你,知道供应商是谁,知道低价,我就有办法。”
徽文轩笑着点头,“好,其实,我们徽家也可以参一脚,这样岂不是更加热闹。”
宛佳笑,“那就太好了,徽家的势力在丽都还是数一数二的,我在意幽兰社和南兴银行的名义,就有把握全都夺过来,张荀贪财就是他致命的弱点。”
龙炎桀眼睛盯着报纸的头版头条,脱离宛家关系?
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宛华忠!”他肯定又是欺负宛佳了,要不宛佳怎么会刚回去就离开宛家,她不是冲动的人,凡是都是有了把握再行动,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宛华忠做了什么让她忍无可忍的事情。
李大龙神情紧张,“夫人怎么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倒霉。”他昨天才从湖南赶回来,在船上就看见这张报纸,赶紧拿给龙炎桀。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听闻夫人和督军离婚了。
“给我拨通苏城守军营营长电话。”龙炎桀命令着。
李大龙一怔,“督军,这样不好吧。”张荀到达江南后,几乎将丽都城的重要骨干岗位全换了自己的人,原来的师长被安排做些闲职。好在苏城离丽都还有些距离,张荀并不十分在意,原来的几个营长都还在,而且,从以下的将领全是龙炎桀亲自安排的,能力强而忠心耿耿。
“别废话!”
李大龙赶紧拨通了电话。
“龙炎桀。”
对方一听,立刻压低声音,“督军,您怎么亲自来电话了?”
“那边的布防有问题吗?”
“督军请放心,安排在张夫人和幽兰社各个布点都很正常,今天我们的人看到夫人到了苏城幽兰社总店了,您放心,我们不会让夫人发现的。”
龙炎桀这才放心,“好,要警惕张荀。”放下电话,才稍稍放心一些。
“炎桀。”霖雨桐穿着一袭粉色的旗袍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黄色的玫瑰,“今天天气特别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龙炎桀带上军帽压根就没看见她一样,准备往外走,一扭头,看见霖雨桐正在将白瓷花瓶中的野花拿出来,准备把黄玫瑰插进去。
他忽然大步而上,伸手就将白色瓷瓶夺了过来,“你干什么!”
霖雨桐愕然,“我插花啊,能干什么?”
龙炎桀愤怒地说,“我说过,这个白瓷花瓶只能插野花!”
霖雨桐气了,“野花?哼,你放着黄玫瑰这么高贵的花不要,要野花吗?”
“黄玫瑰高贵自让她高贵去,我只喜欢自己采的野花。”他将野花又插入花瓶中,小心翼翼的放好。
霖雨桐越看越火,“姓龙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吗?”
龙炎桀微蹙眉,“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拆桥?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你……太过分了!”霖雨桐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看着那只白瓷花瓶就眼热,忽然间她一把夺过,狠狠地摔在地上,顿时碎了一地。
“啪!”一声脆响,霖雨桐的脸上被狠狠的煽了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脸一下肿了起来,打得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李大龙伸手一把扶住,也惊住了。
“你给我滚!最好滚回京城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龙炎桀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对着霖雨桐大吼。
霖雨桐吓得哭都忘了,一扭头,拔腿就往外跑。
李大龙愣住了,他还弄清霖雨桐是怎么回事,赶紧蹲下去将白瓷瓶的碎片捡起来。
“丢了,不要捡了。命令军队半小时后集合,准备出发!”龙炎桀看着地上的碎片,不再吭声,疾步往外走。
李大龙一边跑着赶上去,一边叫,“督军,您亲自去前线吗?陈师长不同意的。”
龙炎桀哪里理他,飞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吴莽听李大龙说龙炎桀要亲自带队出战,急了,赶紧向陈子航汇报,陈子航正领兵在北面剿灭一股原来冯良崑散出去的部下纠集起来的土匪,也有2千多人,仗正打得热闹,一听见吴莽的电话,气得想甩电话,龙炎桀一走,大本营就没有坐镇的了。
但他也理解龙炎桀现在的心情,本来土匪这场仗龙炎桀也要亲自来的,被自己硬是拦着,可他不在军营里了,没人拦得住他。
“随他吧,你一定要保护好督军。”陈子航也只能这样说了。
吴莽倒是不怕龙炎桀上战场,只是担心他心里有事,又一连好几天熬夜,制定一个又一个的作战方案,精神会不集中,容易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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