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恨恼的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就要找上门去。
冯守兴拉着她,“慧娘!你正气头上,到了难不成还吵骂起来!?”让她冷静下再去。心里有些后悔没有拦着她去找裴芩她们要辣白菜,也有些怨怼裴茜做的太狠,不声不响,就把他们家货源抢了,这是要断他们家辣白菜路子呢!
“该死的贱丫头!把我们家白菜都抢了,我非得问问不可!”方慧恨咬着牙,根本不听劝。
冯守兴一想,早晚也得问问,这个事也得解决。他们家没了白菜,辣白菜就做不成了。原本让了不少价钱说好的几家答应了今年收他们家的辣白菜,要是毁约,不守信,以后也做不成生意了。
俩人来到镇上,见作坊里有人烟,方慧想了想,直接就往作坊去。
冯守兴忙道,“作坊肯定都是人,要是说了啥让人知道了也不好。咱们毕竟是亲戚,撕破脸不好看!对咱家也没有好处!”
“就是因为有人才叫她们都看看,那个死丫头做绝了的事!把我们家往绝路上逼!”方慧阴沉着脸道。
“能被她们找到作坊干活儿的,拿着她们的工钱,哪有不向着她们的!?”冯守兴劝道。
方慧阴了阴脸,怒哼着去了柳儿巷。
作坊里有人烟,那是在提取酱油。裴芩也去了作坊,都不在家。家里只有红夏赶制冬衣。听那大力的敲门声,不禁奇怪。要是夫人和三小姐回来,不会这样敲门。就算夫人有时候粗鲁点,大不了踹一脚。
过来开了门,见是一脸怒愤的方慧和扯着嘴的冯守兴,红夏眼神闪烁了下,“冯大爷!冯太太!”
方慧见她开门那么慢,也是恼火,抬脚就要进来,冷声吩咐她道,“去把你们夫人和裴茜都叫来!”
红夏挡在她前面,“冯太太!夫人三小姐都在作坊,你们有事说,我领你们去作坊吧!”
“你这个贱婢有没有礼貌规矩!?我们来了,竟然不让进屋去!?”方慧看她还拦着不让进屋,立马就忍不住发作了。
红夏眼神一冷,皮笑肉不笑的道了句歉,“冯太太要是来做客,还没进门就要把门敲破了,我一个下人,可不敢随便放你们进去。若是等夫人和三小姐回来,是我的错,我自会赔礼赔罪。现在,冯太太还是去作坊吧!我跟你们一块!”说着从门后面拿了钥匙,转身出来,把大门落了锁。
方慧看她一个丫鬟还敢怠慢她,看不起她,怒火冲心,抬手就恨恨的打上去。
红夏刚锁了门转身,啪的一声,脸上立马就挨了一巴掌。她顿时有些懵了。当初还想着,跟了个抠门刻薄的主子,要每日没夜的干活儿,还挨打受骂了。可来了快两年,三小姐严厉,嘴巴毒,时间长了也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从没有打过她们一下。
“没有规矩的贱婢!我是裴芩她小姨,是亲长辈,我们来了,你个贱婢竟敢拦着不让我们进门?啥时候这个家里,由你个下人来做主了!?”方慧打完人,看红夏脸上的巴掌印很快红了起来,也意识到不好,可她总不能对一个下人放软下架子。
中街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就朝这边来看。
她只是下人,是没有权利把他们锁在门外,是怠慢。红夏咬了咬唇,拿出钥匙把门打开,请他们进去。
方慧不满的哼了一声,仰着头大模大样的进了屋。
红夏转身倒了两杯茶端上来,“冯太太,冯大爷请用茶。我先去一趟作坊,请夫人和三小姐回来。”
冯守兴忙站前面,扯着笑道,“那就麻烦你去作坊跑一趟,我们就在这等好了。”
红夏屈膝福了福,“那就请两位稍等一会吧!”
她这边出来,却是没有去作坊,而是在巷子口叫了两个半大小娃儿,让他们帮忙跑一趟,“…我现在这样,也不好出去见人了。”
那俩半大小子看她脸上的巴掌印子,知道她是被人打了脸,赶紧跑去作坊叫人。
方慧喝了一口茶,烫嘴,就扔在桌上,打量屋里。
从前她们也不过死了娘,几个孤零的姐弟,盖了新宅院,屋里也是空的。现在不仅添置了全套的家具,这屋里还摆了瓷器摆件挂了字画。尤其是后墙条几上的大座钟,闪着金光,还镶着宝石。这些木雕不值钱,但这个座钟却值钱的很。先前小郎想摸摸,裴茜个贱丫头都瞪着眼不让摸。还有那架子上摆的玉雕,估计也值不少钱。
红夏出去了,到作坊再回来,跑得再快也得会儿。
方慧起身就摸了摸条几上的座钟,扣了下上面的水晶,还很结实,听冯守兴叫她,哼了哼,又到这边来,拿了那玉雕白菜,“这东西肯定值不少钱!”
“快给人家放下吧!等会人回来了。”冯守兴忐忑道。
“我就看看,又不是给她们拿走了!”方慧怒斥了一声。摸着圆润滑溜的玉雕白菜,心里嫉恨怒恨齐上心头。她们现在都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了。裴芫出嫁,光那陪嫁都两千多两还要多。他们家就做个辣白菜,连一千两都还远远挣不到。不都让他们做,死把持着,竟然还敢把他们家货源给抢走!
红夏回来,见她拿着玉雕白菜,顿时倒吸口气。她之前还有一点不放心,但也想着他们总不至于偷拿东西,几个屋的门也都锁着呢!却不想,她才刚出去一小会,她就抱了她们家的玉雕白菜。快步过来,“你干什么!快放下!”
方慧完全没想到她转身一会就回来了,吓了一跳,手一滑,手里的玉雕白菜就往下掉了。她惊慌的连忙去接,却哪有东西摔的快。
咣当一声,一尺长的玉雕白菜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冯守兴惊叫一声,傻眼的瞪大眼看着地上摔碎了的玉雕白菜。
“你…。”红夏脸上发白,又惶恐又恨怒。仗着是亲戚,她身份低微无权去管,强硬的进来,却是要拿家里的东西。还把这玉雕白菜给摔碎了。这东西多少钱她不知道,但肯定卖十个她也赔不起。是她让他们进屋来的……
方慧吓的变了脸,不过她反应快,立马揪住红夏,“你个贱婢!要不是你突然喊,故意吓人,这东西也摔不了!一会等裴芩她们回来,你自己认罪!”
红夏睁大眼,惊怒的看着她,“是你摔了这玉器,你竟然要赖我!?”
“你还敢抵赖!?要不是你,这东西绝对不会摔了!就是你个贱婢闯的祸,还推到客人头上!?”方慧心里也慌怕的不行,只能极力的把罪责都推给这个丫鬟,反正她也就是个下人,还是她们自己的人,打骂发卖都随她们的心意。
冯守兴脑子嗡嗡的响,“…。这东西,得多少钱啊!?”
“啥多少钱!不管多少钱,都是这个贱婢的!她要不吓人,绝对摔不了!”方慧这会只能坚定的咬死了怨红夏。
红夏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气急的两眼通红,又着急裴芩和裴茜咋还不赶紧回来。
那边去叫裴芩和裴茜的人已经把红夏被人打了,她们小姨来了的消息送过去。
一听红夏被打,方慧来了,打人的肯定就是方慧跑不了。裴茜一下子就阴沉了小脸,“都搁县城开了铺子还不满足,几次三番来要辣白菜的生意,这是直接打上门来!?我倒要看看她个得寸进尺不要脸的想干啥!”扔下筐子,叫着裴芩,大步就王家跑。
裴芩也洗了手,交给孙全亮家的几个人看着锅,招呼九儿一声,也跟在后面回家。
众人面面相觑,等她们一走,立马就嗡嗡议论开了,“那不是裴茜她们的小姨,咋会也闹起事了?还打了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就算丫鬟是下人,也是墨夫人她们的丫鬟。”
“刚才说是几次三番来要辣白菜的生意,听他们不是在县城开了面馆还卖麻酱烧饼吗?咋还要辣白菜?他们家也做辣白菜啊!还要辣白菜,难不成不让我们这些人做了,他们吃独食!?”
“要是这样,那她们小姨家也太得寸进尺了!辣白菜一年也挣不少钱,都拉拔他们家那么多了,还要把她们家的生意给全要走,没见过这样的呢!”
邹氏也在作坊里干活儿做辣白菜。几个人说着,都看向她,问她知不知道啥内情,“你跟她们姐弟走的近,肯定知道啥的吧!也跟我们说说,让我们也都知道知道!她们家小姨不是该疼外甥外甥女,难不成还逼迫白给他们生意挣钱!?”
“有些人的心都是贪婪的!越来越贪得无厌!”邹氏从方慧提亲,就看不惯她。这几年,小裴她们跟这个小姨家的关系也挺冷淡,“我是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多少事儿,但肯定发生了啥事儿的!”从裴芫也不待见他们家就能看出,肯定干了啥不好的事。不然也不会连裴芫提起他们家都神色不好。
她这么说,周围的人都觉得她肯定知道啥内幕,围过来打听,央着她说说。
“你们也知道小裴是个啥秉性的人,从来不说谁的坏话,更何况是她小姨家。我都没听她们说过啥,不过是猜着肯定发生了啥事儿。”邹氏笑了笑,要是说方慧求过亲没成,她恼恨之下,也揭了她弟弟想求亲的事,这样互相揭,影响的还是小裴的名声。所以不愿意多说。
就有人喊一句,还是赶紧干活儿,“…。今儿个的任务可还有好些没干完的!想知道出了啥事儿,回头不就知道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又开始重新忙活起来。
裴茜已经跑到了家,看着地上已经被拢起来的玉块,瞬间火冒三丈,“是谁砸的!?”
红夏上前两步,红着眼委屈的掉眼泪,“三小姐…。”
看她脸都肿起来了,红红的一个巴掌印子。裴茜目光狰狞阴恨的瞪着方慧,“你算老几,也敢我的丫鬟!?”
方慧脸色发青,气急败坏道,“不过一个下人,一点礼仪规矩都不懂,我打了她一下咋了!?”
“下人也是我家的下人!你算个什么东西,跑到我们家来打我的丫鬟,砸我家的东西!?”裴茜目呲欲裂的怒喝。
“你…。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骂我!?我是你小姨,是你的长辈,你学的啥礼仪道德,连我都骂!?”方慧也气急。
“我不问青红皂白?!我的丫鬟你凭啥打!?还有你敢说玉器不是你摔碎的!?”裴茜简直恨不得给她一顿。贱渣!狗屁的小姨!连畜生都不如!
冯守兴脸色青白的急切解释,“裴茜,你小姨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心情不好,这丫鬟没规矩这才打了一下。东西也不是有意摔了的。”
“我家的丫鬟哪个地方没有规矩,轮得到你们来打!?你们算老几!?”裴茜怒叱。
红夏抬手擦眼泪,“是他们敲门咚咚响,家里没人,奴婢说带他们去作坊找,他们不愿意,说奴婢没有礼仪规矩,没权把客人关在外面不让进门,就打了奴婢。奴婢让他们进来了,就出去找人往作坊送个信儿,转过身回来,就见拿了架子上摆的玉雕白菜。”
“要不是你故意大喊吓人,东西肯定不会摔了!你个贱婢,胆敢诬赖人!?”方慧现在急于把摔坏玉雕白菜的罪名甩出去,按在这个红夏身上。否则让他们赔钱,得赔多少!?
“先打了人,摔了东西,还敢诬陷我家的人!?你个不要脸的贱渣!今儿个不把东西赔了,赔罪道歉,我绝不放过你!”裴茜简直气炸了,早就说这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跟她们家来往也是不安好心。先不要脸的得寸进尺,现在还敢到她们家来了。是以为她们都好欺负不成!?
“你个贱丫头竟敢骂我!?我是你小姨,你竟然连我都骂,你还有一点礼仪教养没有!?”方慧抓住她的错处,就死死咬住。
“你说谁没有教养!?”裴芩闲着步子进来。
冯守兴看她回来,连忙凄凄的苦愁着脸,上来解释,“芩儿!事情不是这样的!两个人都有气,这才说了气话。”
“是吗?我还真当冯太太认为,我教出来的人没有教养呢!”裴芩笑了声,进了屋在上座坐下。
“不是的!不是的!”冯守兴连连否认,给方慧使眼色,让她千万别闹。现在正事儿没有说,还摔碎了那么贵重的玉器摆件,都还不知道咋解决呢!
方慧却从小到大不是能受气的人,要不是强忍着,克制着,她早就撕烂这个贱丫头的嘴了!
“是这样吗?”裴芩看着方慧挑眉问。
方慧暗自咬着牙关,看了眼红夏把摔碎的玉块捡起来,僵硬道,“不是的,一时气急,说的气话。”
“我就说,自从皇上御封了我这个三品的封诰,我这也长识了不少,要是教出来的没有教养,那可真是给皇上都丢脸了。这话还是作为小姨的说的,自家人都敢这么说啊。”裴芩说着瞥她一眼,招手让红夏把摔碎的玉块拿到跟前来。
冯守兴急的又解释一遍,方慧不是故意的。
方慧见她摆谱儿拿身份来压她,心里更恨怨,但看着那一对碎玉块,却不敢表露出来,“一时的气话,你千万别当真。”
裴芩点头,“嗯。你再有气,也不能摔我家东西啊!这个玉雕白菜也一千多两银子呢!被你这么一摔,坏的不仅是玉器,更是把这百财的财运都给坏了。”
一听这摔碎的玉雕白菜值一千多两银子,冯守兴脸色更白了,“芩儿…。”他艰难的开口,下一瞬就忍不住,想把罪名也推到红夏身上。她是卖身的丫鬟,又是她们家的人,咋弄都行。要是让他们家来赔偿…。这么多银子,他们可赔不起!
方慧立马就道,“这东西摔了也是怨这个贱婢!要不是她,根本不可能会摔!”
裴茜怒咬着牙,“趁我家没人,私自拿我家东西,让你放下,你就把东西摔了。要是你手里拿的是刀子,让你放下,你是不是直接捅死个人!?然后说捅死人怨让你放下的人!?”
“要不是她,东西根本不会摔!本来就不怨我!你们想把罪名全赖我头上,让我赔偿你们是吧!?”方慧脸青了又白,两眼都乌红了。
“照你这逻辑,东西摔了也红夏也有份?”裴芩挑眉。
“她本来就有份儿!就是怨她!”方慧肯定的咬住。
裴芩冷笑一声,“既这样,看在亲戚的面子上,那就算红夏也有份儿吧!你们一边一半,也不指望多出,赔五百两吧!”
红夏面色刷的一下毫无血色,跌坐在地上。五百两银子,她这辈子都赔不上了!
冯守兴也倒吸一口气,万分艰难道,“…。我们家现在…五十两银子都没有。”
“五百两,你们是想坑人是吧!?我还是你们小姨,是你们长辈,你们竟然敢!?”方慧气炸了。
“五百两银子还说多!?已经少要了一半,无辜的人都被你强诬赖了一半。你们还想抵赖!?要是不想赔偿银子,就上官府!”裴茜怒喊。
上官府,到时候不单单是丢人,打板子,也得要赔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