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悠应了下来,招来小庄,让他先看下柜台。
王进跟小庄交代了几句话便离开,李双眯了眯眼,看着王进离去的背影,偏头对顾悠悠道:
“你对这伙计还挺上心。”
顾悠悠迈步走向小厨房,随意道:“对待能干的人肯定要上心点啊——你要一块儿进去看看?”
李双的思绪被顾悠悠最后一句问话打断,闻言摇着扇子站住脚,笑着道:
“你问着问题不就是在暗示我不许偷看么,我还不了解你,从前在月牙你都不让人看。”
顾悠悠有些无辜:“以前是以前……不过掌柜的说得有道理,你还是不看的好。”
李双闻言笑骂两句,把人带过来他便也没什么事了,跟顾悠悠道了别便离开了古镜。
顾悠悠走进小厨房,里面的两人正在看着架子上的那些糕点配料,见顾悠悠进来都叫了一声,等着顾悠悠吩咐。
顾悠悠从架子上拿过纸笔,刷刷写下一份桂花糕的糕点配方,让他们照着上面的步骤做。
李双介绍来的这两名糕点师一男一女,女的看上去二十几岁左右,模样伶俐,手指纤长,男的年纪稍微大些,应该三十多岁了,长得有些憨厚。
两人接过顾悠悠的糕点配方,打眼一看都吃了一惊,惊讶过后眼神便亮的不少。
他们总算知道为什么古镜酒楼的糕点会比旁的那些糕点店铺做的要味道独特得多了,便是这第一步,大多数人做糕点都是面粉居多,而顾悠悠这份配方却是面粉偏少,就连糕点做成后的表皮都不似旁的一样撒上面粉。
两人不用顾悠悠多说,一接过糕点配方便各自行动起来,顾悠悠在一旁看着,在他们在架子上找配料时顺手指指那些配料的位置。
王进介绍的人也很快到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材偏瘦,神色看上去有些怯懦,就着王进的指引站在小厨房门口,叫顾悠悠“掌柜的”时声音细若蚊足,几乎要被小厨房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掩盖过去。
顾悠悠闻声看过去,看出这妇人十分紧张的情绪,顿了顿,朝她走过去,妇人身后站着王进:
“掌柜的,她叫赵芳。”
妇人便又叫了一次掌柜的。
顾悠悠点点头,道:“芳姐,你要现在跟他们一块试做一下,还是等他们做完了你再来?”
顾悠悠声音放缓了不少,神色听上去也有些柔和,赵芳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闻言又忍不住习惯性地求助般看一眼王进,不等王进表示,她便收回目光,小声道:
“我,我同他们一起就好了。”
顾悠悠有些意外,以为像芳姐这样性格应该会选择自己做不跟别人掺在一起,她没说什么,动手在小厨房收拾了一下,腾出了一个位置给赵芳,而后将糕点配方给了赵芳。
赵芳接过糕点配方后,身上的那股紧张感便瞬间消失了,神色看上去还有些兴奋,眼睛亮起一道光,倒是跟刚刚紧张胆怯的模样有些大相径庭。
她难掩激动地赞了顾悠悠一句,而后便上手行动起来,顾悠悠看得一愣一愣地,只道人在自己喜欢的事情面前果然是不一样的。
王进看了片刻,觉得赵芳应该不需要他在旁边陪着了,便放下心来,转身去柜台看账了。
李双介绍来的那两人比赵芳更早上手,赵芳做到一半时他们已经做出了成品。
他们平日里就是做糕点的,因此也不会因为刚到新环境便把握不好火候或是不熟悉的情况,两人做出来的糕点糕成色都不错,男的糕点颜色深了一些,呈淡黄色,女的糕点则是米白色的。
顾悠悠也算是精通糕点了,看一眼便能看出那份糕点更好些,但还是漱了漱口,各尝了一口。
果然是米白色的好吃一些,淡黄色的过于甜腻。
顾悠悠将结果说出来,男子有些遗憾,但试了试那女子做的糕点,自己也觉出不足,便也没有不甘的情绪。
他看着赵芳还在忙碌的身影,对顾悠悠说想要留下来试试赵芳做的,他方才看赵芳动作,觉得赵芳做的糕点应该会很好吃。
顾悠悠没有意见,闻言还有些期待。
等赵芳做完糕点,从忙碌中收回神时,一转身便见厨房里三个人都在盯着她瞧。
她瞬间吓了一跳,端着成品手一抖,险些将盘子摔碎了。
顾悠悠眼疾手快地接过去,笑着道:“芳姐小心。”
赵芳讷讷地收回手,手指紧攥着身侧的衣服,紧张不已地小声道:
“做好了,掌柜的试试看,能不能吃。”
顾悠悠被她这话逗笑了,一般人都是说“好不好吃”“合不合口味”,她还是头一回听人说“能不能吃”的。
惊雷滚过,黑云乌压压的盘在侯府上空,转瞬间倾盆大雨兜头而下,将整个尚篱轩拢进了雨幕之中。
簌簌雨声扰得趴在书案上睡得香甜的萧婉容眉头微蹙,片刻后就睁开了眼睛。
“小姐醒了?”锦书细步上前,看着她眼下乌青心疼的劝道:“这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为了徐公子要的花样子,你都熬了三天三夜了。现在画成了,您就再去榻上歇息儿吧。”
萧婉容淡淡的恩了一声,却伸手拿了素白宣纸铺在案上,问道:“东西送出去了?徐公子怎么说?”
见小姐是要接着画,锦书心中就酸涩得厉害,赶忙冲了杯浓茶递到她手边:“额外给了五十两银子的赏钱,说上面的好多花连他都不认识,新奇得很。再有好的,只管送去,价钱好说。”
要认识那就怪了。
萧婉容接过浓茶呷了一口,唇边翻起苦涩。
那上面的花,是她前世才有的品种,徐公子便是王府贵胄又如何有机会得见?
五年前,她怀揣着农学硕士文凭,幻想着各种想要的人生。却不料母亲去世,她一昏死,再醒来就到了这枯井般的古代深宅,以卑微的庶女身份,艰难的活着。
浓茶入喉,温热压过了心中酸疼,萧婉容叹出口气取笔沾墨继续作画:“那就再多画些,姨娘的病又重了,马上又是年节,处处要用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