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说明,顾丫头也是有注意到自己的?
她为自己的这个猜想感到无比激动,忙回道:“我……我能做十件!”
她特地往自己能完成的极限说,想看到顾悠悠赞赏的眼神,却在下一刻看到顾悠悠微微皱了下眉。
即便只是稍纵即逝,但婶子因着心头的紧张和激动,自被顾悠悠点到名字的时候,就一直眼也不眨地关注着顾悠悠,因而她刚一皱眉,婶子就立马挺住了话音。
这……她这是说错了什么吗?
婶子不确定地想着,半晌脑子里灵光一闪,得出个可能性比较大的结论。
顾丫头可能是嫌她说半个月做十件衣裳太少了。
然而得出这个结论得婶子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只觉得更加懊恼,心道早知道刚刚就说得更多了,这会儿自己再临时改口,顾丫头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婶子兀自懊恼着,顾悠悠却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便点了下头,而后转向她身旁的另一个婶子,同样是跟她没什么交情的,她问:“婶子呢,半个月内能完成多少件衣裳?”
顾悠悠刚刚就点了个交情并不深得婶子,这会顾悠悠又问了一个,屋里的婶子们潜意识便浮起了一个猜想,心道顾丫头似乎也并不是将上次接过活儿的婶子看得这么重,瞧,这不是就接连问了两个没跟她做过活儿的么?
被顾悠悠点到名儿得婶子反应也跟第一位婶子相似,但因为又第一个人在前头,后边儿得人也多少有了点准备,因而她也没第一名婶子那样在毫无准备之下,满心都是紧张和激动。
她刚刚也在紧紧关注着顾悠悠和那位婶子,或者说,眼下这屋里,但凡是迫切地想要接活儿挣钱的婶子,都一样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生怕一眨眼睛,那边儿说好的很多的布匹,一下子就被别人给领光了。
因此这婶子自然也看到了顾悠悠刚刚那一闪而过得不满意的神情,心下思量了一会儿,却是也得出跟那名被问到话的婶子一样的结论。
婶子不仅有些庆幸自己是第二个被问到的,前边儿有个“前车之鉴”给自己避避雷。
“我啊,我半个月能做十二三件衣裳。”其实她半个月最多的时候只做过八件衣裳,但谁管她做多少呢,能从顾丫头这拿到布就成了。婶子心头做着这个打算,只停顿了一下,便迅速地回复了顾悠悠。
其他婶子:“……”
刚刚那婶子至少拼一拼还是真能做到半个月完成十件衣裳的,可你这样在顾丫头面前托大,真的好么……
顾悠悠跟其中大部分婶子没什么交情,也可以说平时几乎没来往过,去的并不代表这些婶子之间交情不深。
她们大多还都是平时一块嗑瓜子儿的姐们儿,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说不知道彼此之间做衣裳速度的极限是多少,却是不可能的。
其中便有些这婶子的好姐妹,一听婶子开口,心中第一反应便是你平时半个月做的最多的不也是七八件么,怎么一下子多出了将近一倍?
然而她们到底跟顾悠悠并不熟,即便心头隐隐约约对这婶子夸大其词,从而来讨得顾悠悠关注,给她活儿做的行为有些看不下去,却还是选择沉默,没人出来拆穿她。
怎么说大家也都是街坊邻里的关系,就算不满,她们也不能为了接个活儿挣些钱,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的姐妹给“卖”了。否则往后她们再同这婶子碰面,岂不是尴尬得很?
便拿上回那因婶和李婶来说,因婶为了从顾丫头这里接活儿,竟然毫不犹豫,也毫不顾忌地设计她们,之后她们那些婶子再见到因婶,却是都觉得别扭,而李婶就更不用说了,回去就直接同家里人说,往后因婶再上门去找她,莫给因婶开门,也莫同她打招呼,摆明了跟因婶一刀两断。
而她们选择沉默,不站出来拆穿那婶子说的话,顾悠悠即便之后知道那婶子是在骗她,却怎么没法怪到她们身上来的。
想到这,这些婶子便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李婶皱了下眉,微微向前迈了一步,便被身侧的林婶拽住了衣角,冲她轻轻摇了下头。
李婶眼睛一瞪,碍于顾悠悠也在屋子里,并没敢大声说话,便只能尽力将自己想要说出来的话,全用表情变化给陈述出来。
你没看拿姐们儿在骗顾丫头吗?!我要过去提醒一下顾丫头!李婶用表情“说”道。
林婶看着李婶脸上多变得神情,不停跟自己挤眉弄眼,顿时不合时宜地感到有些好笑,嘴角控制不住地就露出了点笑意。
李婶又是一阵不满地瞪眼:你还笑?!
林婶忙收敛笑意,正了正神色,凑过去轻声道:“你现在出去拆穿她,或许还会让别的婶子们也都记你一笔。”
林婶说的没错。眼下大伙儿没一个人拆穿那婶子,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被别的婶子们记恨上,从而引得往后相见尴尬。她们同时选择沉默,也是因为藏着待会儿顾悠悠问到她们,她们也能跟那位婶子一样,把自己的干活儿效率往高里说。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在撒谎,都想撒谎,自然就不会有人会站出来做那个出头鸟了。
那第一个被问话的婶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而即使她对那名婶子开口就是加了一倍得效率很不满,却也只能忿忿地闭口不言。
李婶听明白了林婶话里的意思,神色不禁现出了几分迟疑。
但不过片刻,她又很快露出露出坚定的眼神,缓缓推开林婶拽着自己的手,也跟着轻声回道:“不行,这样顾丫头会吃亏的。”
她不像看着顾丫头好心给她们带活儿回来做,却被她们联合起来欺骗,到头来还耽误了她的事儿。
林婶原本心中就颇为挣扎,拽住李婶,也只不过是心头的那点理智在维持她的动作而已,此时一件李婶这般坚定,人家几乎完全没用力,她自己的手便顺势垂了下去,俨然是不准备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