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罗和杨柳看到王爷坦然自若、若无其事、好像中午在府中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神情,不由得面面相觑,齐齐生出一种极不和谐之感。
杨柳整个人都傻了,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坏掉了记错了,或许中午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碧罗到底比她更有见识些,心内暗暗感叹:到底是王爷啊!就连脸皮也比旁人更——呃,当她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琢磨主子的不是呢?
二人哪里还敢睡?连忙将屋子里的灯火重新点亮,不一会儿,徐姑姑、苏嬷嬷、银屏等就全都来了。
听说王爷进了卧室,苏嬷嬷又惊又急脸色大变,恨不得闯进去看个究竟王妃有没有又受训斥。
碧罗忙陪笑小声道:“嬷嬷放心,王爷,王爷看起来不像生气,应该不会有事儿的!”
苏嬷嬷叹道:“但愿吧!”
卧室里,徐初盈今日心里极不是滋味,如何能轻易睡得着?
尽管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就是挨了一顿没道理的骂,有什么要紧?为这个郁闷,搞得自己心情不好,岂不是很吃亏?
可是,她的心情还是不好!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觉没意思。
燕王一进来,她就听到了脚步声。
那样低沉有力的脚步声,她一听便知是他。
徐初盈好容易压下去的憋屈恼意“蹭!”的一下子全涌上来了,合着自我安慰调节了半响全白忙活了!
想到这一点,徐初盈就更恼些。
她不想搭理这个人,多看一眼也不想,遂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装睡。
床沿一重,感觉有人坐下,徐初盈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双手轻轻落在她的锦被上,轻轻摇了摇,只听得那人唤道:“盈盈!盈盈!”
声音温和,似乎还带着笑意和温柔。
徐初盈依然一动不动,心里冷笑:当她是什么?他养的宠物吗?发怒时找她出气,高兴了便来逗弄逗弄?
“盈盈——是在生爷的气吗?”见她不搭理自己,显见是真的生气了。
不知怎的,燕王心情反而更好了些,柔声笑道:“盈盈别生气了,爷这不是来看你了?”
徐初盈几乎冷笑出声。
他生气了,可以不顾风尘仆仆直奔明春殿当着众人给她一顿没头没脑的痛骂——连先回去更衣净面都等不及!
这会儿他气消了、心情好了,又来把她当做小猫小狗的哄着,而她就得无条件的配合?
“盈盈!”燕王有些苦恼为难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这真是一件苦差事。
这种哄人开心的事儿,他从来就没有做过,也从来不需要做。
半响,燕王只好半认真办威胁的笑道:“你要是再不睁开眼睛,你猜猜爷会如何罚你,嗯?”
这话很管用。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徐初盈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连点儿过渡都没有!
猛的对上她那双清澈莹莹、睁大的眼睛,燕王竟是怔了一怔。
徐初盈慢慢的坐了起来,理了理头发,拥了拥被,望着燕王缓缓道:“王爷前来,可是有事?”
又是那般淡漠而疏离的语气,燕王心里一阵发堵。
他静静的看着她,半响方道:“你生气了?对不对?今日——”
话到嘴边,燕王只觉舌头有千斤重,那道歉的话就在喉咙口打转,愣是说不出来!
赔礼道歉这种事,在他看来乃是懦夫的行为,他从来没有给人道过歉!
当然,也没有人敢要他道歉,而他本来也从未做错过什么。
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徐初盈睁着一双黑澈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目光平平和和,无形中却令燕王更觉狼狈,那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半响徐初盈只听到莫名其妙的半截话,不由“嗤”的一笑,勾唇淡淡道:“王爷您多虑了,臣妾没有生气!今日的事,臣妾没有放在心上,王爷就更不必当一回事了!”
望着她瘦削的脸颊,苍白黯淡的脸色,听着这冷漠淡然的话,燕王只觉得心口莫名的狠狠一痛,低哑着嗓音道:“真的?”
“当然了!”徐初盈笑了起来,笑道:“王爷这会儿心情可是好些了?叫王爷训斥一通发泄出来,心情变好了些,这也是臣妾的荣幸!”
燕王脸一黑,“你以为本王那是心里有气故而训斥你出气发泄?”
“臣妾不敢揣摩王爷的心思!”徐初盈硬邦邦的道:“臣妾原本就有错,不该不知轻重不知斤两插手燕地的事,王爷训斥臣妾原就该当!”
不是这样的!
燕王心中又是一阵气闷,他不是怪她,他是担心!是真的担心!他担心她会在霸州城出事,气极了才会那样说——
他真不是怪她!
“你是个聪明人,”燕王猛的双手搭在徐初盈双肩上,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一字字道:“徐初盈,别说这等赌气的话来刺爷!爷的意思,你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
对燕王来说,这话已经等同于道歉。虽然拐了个弯,但他能说得出口的也只有如此了!
赌气?
徐初盈“嗤”的就笑了出来。
她真是从来没听过这么可笑的话!
在他面前赌气吗?她倒是敢呢!
“臣妾愚钝,”徐初盈垂眸索性懒得再看他,道:“王爷想说什么,但说无妨!臣妾定当谨遵!若让臣妾自个想,只怕王爷要失望了!臣妾想不出来!”
燕王搭在她肩头的手一紧,心中愤懑得不行:她还真是有气死他的本事!
到底不甘死心,燕王又低声道:“今日那事,不提也罢!都过去了,本王也,也没真的怪你!你——可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
徐初盈身子轻轻颤了颤——气的。
她觉得她就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不可理喻、不讲道理的人!
他说今日之事,他没真的怪她,那么她是不是该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啊?
今日之事,他凭什么怪她?本就是她莫名其妙挨训,这会儿难不成还得感激他的大度?
“没有!”徐初盈的语气说不出的嘲讽,偏头看了燕王一眼,笑道:“王爷觉得,臣妾有什么该说的吗?还请王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