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将至, 学校照常地安排老师结课空出了考试周。
围绕着自习室和图书馆的争夺大战便也在此刻拉开帷幕,每年作为保留节目的“占座争论大战”再次上演,打印店里人来人往, 不少从发现来至今只写过名字的课本上终于被做上了各种各样的记号。
刚刚结束了同学们最期待的划重点完结,随着老师一句结束, 大家便也三三两两起身预备离开。
等到远远地看去,老师的身影已然上了电梯,刚刚还憋着各种扯淡的同学终于忍不住开始吐槽了。
“这重点也太重了吧?每一章每一节都有要背的, 怎么不直接把整本书划了?”
“你这就没学到老师精髓了, 第五段到第六段这个概念简答或者大题可能会考,剩下的不用背, 不过要理解,可能会考选择题。”
“哈, 你们都听到了?我觉得老师说话好小声, 我根本就没听清楚, 我就看你们刷刷刷翻书,我好不容易翻过去你们又翻页了。”
“算了算了, 老师也挺好的, 总比之前证券投资学的老师, 按页码画了半个小时重点有人提醒他才发现他拿的课本和我们版本不一样好吧?”
莫良俊跟着抱怨完心情放松了不少,揽着王大海的背走得挺轻松:“我看等等还是整理一下再发给嘉茂吧, 否则他估计看到要吐血。”
住在一个寝室朝夕相处,从莫种意义上来说, 甚至可以说是比家人还要了解彼此。
这段时间以来, 宁嘉茂拼了命地在为接班做准备, 每天那点儿空闲时间,都是硬挤出来了, 整个人在这种锻炼之下都变得成熟可靠了不少。
知道他辛苦,莫良俊和王大海便也常为好友打掩护。
课程结束后宁嘉茂便直接回家住了,平日里宿管阿姨的点名,还有像是今天这种说是大家都要来但管理不严格的活动莫良俊和王大海一般都会帮忙签名。
从旁观者的角度,莫良俊觉得宁嘉茂的压力实在是挺大,起初他还担心过宁嘉茂会承受不住这些工作量,可很快,这样的想法便再也没在他的头脑中出现过。
每每他才刚开头想关心一下宁嘉茂的情况,对方便会铿锵有力地回答。
“我不会累,我可是宁初夏的弟弟,我姐当年十八岁就开始坐在这个位置,一次苦都没有叫过。”
“这怎么能是压力呢?这是锻炼!现在的辛苦会让我之后能更好的的处理工作。”
“我不累,我只可惜自己做的还没姐姐千分之一好,你们怎么和我姐一样,老是担心我累坏。”
听听这些话,他还怎么关心?
每次听到宁嘉茂说这些话的时候,莫良俊都迷一样的想起以前遇到过的美发店早晨活动――一堆人在美发店门口,振臂高呼口号,神情狂热。
绝了,这根本就是什么新时代姐姐传销**。
“那肯定,他在公司估计也没时间整理。”王大海很赞同,他们当兄弟的也帮不上太多,只能在这些边边角角出个力了,“不过我现在越看嘉茂越觉得他姐姐厉害。”
王大海感慨得是真心实意。
宁嘉茂现在每晚都会在群聊里发起视频聊天,来个云同桌学习,按照宁嘉茂的说法,就是一个人在家,环境不同,他老走神学不进去。
只有这样他偶尔累了的时候往手机屏幕上一瞥,便能重新振作充电。
而在每次视频聊天的时候,他们几个也会聊上几句,通过电话里宁嘉茂自然而然分享出来的他当老板经历和他现在每天的工作,王大海和莫良俊都叹为观止。
想到当年宁初夏这么年轻一姑娘,遭遇家庭打击撑着不受影响,把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那简直了好吗?
不过他们绝不会在宁嘉茂的面前夸宁初夏的,谁让宁嘉茂是个铁血姐姐吹呢?比狂热粉丝还要更狂热。
分享个今日工作,就要吹一波姐姐的井井有条。
感慨一番企业发展艰辛,就要忆往昔铭记姐姐正确决定。
就连宁初夏敲门进来送一杯牛奶,他都要夸一波他的姐姐有多疼爱他珍视家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宁嘉茂的眼神都在发光,而这一套吹姐姐**,还有标准的流程,感慨,狂吹,最后是总结陈词。
“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工作,让我姐姐能享受生活。”宁嘉茂神情真挚又专注,“我姐现在终于能做她喜欢的事业了,我要保护住她的快乐,我要赚很多的钱,让我姐姐能想投资什么就投资什么,不怕亏,没有压力!”
有一说一,他们真觉得宁嘉茂就和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恐怕她姐高举手说一句我要拿钱撕着玩,宁嘉茂都会在旁边认真鼓掌说撕得好。
虽然私下会吐槽几句宁嘉茂王婆卖瓜,可其实他们也觉得宁嘉茂的姐姐确实值得他的敬爱。
莫良俊肯定道:“他姐姐确实很优秀。”
就在两人要走出学院的时候,石芮雅便立刻凑了过来。
石芮雅勤奋上进又好相处,在班上的人缘很好,和莫良俊、王大海之前也有说过话,这搭话也不奇怪。
忽然被喊了名字,莫良俊和王大海对视一眼倒是都若有所思。
他们和石芮雅虽然还在一起吃过饭,但那都是因为宁嘉茂这条纽带,现在宁嘉茂人不在,石芮雅特地凑过来找他们,肯定也是说的宁嘉茂的事情。
石芮雅平日里穿的都是网购的服装,她的衣服价格大多不高,不过在她的认真搭配下,总能和她本人的特质相符。
“打扰你们了。”石芮雅小声问,“宁嘉茂是不是只有考试才会回学校?”她低头时的那点失落让人很难忽略。
“你怎么不自己问他?”王大海忍不住,“这种事情你发个信息不就得了?还要问我们?”
他们宿舍的人除了宁嘉茂,那都对石芮雅有点意见。
大一到大三,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宁嘉茂的关怀那叫一个风雨无阻。
他们同在一个宿舍,也了解宁嘉茂的情况,他身上没有什么坏毛病,待人也真诚,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石芮雅如果不喜欢宁嘉茂,那只要主动和他说一句,宁嘉茂也会放弃,可偏偏石芮雅什么都不说。
宁嘉茂虽然没有明着表白过,可平日里的行为、半明示的表达心意已经够明显了!就比如之前宁嘉茂和石芮雅吵的那几次架,分明就是直接说在吃醋了,可石芮雅还是“钢铁直女”般地听不明白。
他们真不是对石芮雅苛刻,可这怎么就能不明白呢?
要不是石芮雅看上去不图钱,他们早就想骂醒宁嘉茂了。
死缠烂打和痴心守护成功的原因是因为互有好感而不是水滴石穿。
这要是女生不喜欢的人这么天天默默陪伴,没准还要被定性成骚扰。
他这图什么?就图一起打工锻炼身体体验生活?就图当个舔狗?
不过最近忙碌起来的宁嘉茂那叫一个没有时间,单单平衡工作和学习已经要他心力耗尽,之前还在烦恼的和石芮雅吵架的事情更是抛在了脑后,他不提,舍友们开心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提醒。
听到王大海那有些糟糕的语气石芮雅的心情沉了沉。
她老早就知道宁嘉茂的这些舍友对她有意见,可他们之间的核心矛盾在于他们觉得她在吊着宁嘉茂,这点石芮雅解决不了,因为她不可能给宁嘉茂一个结果。
再确认宁嘉茂不会因为舍友对别人产生意见后,石芮雅便没认真管过这几位,当时她想的是,如果未来真和宁嘉茂在一起了,再慢慢考虑要怎么处理他身边的这些关系,可没想当时的懒得搭理竟然成了现在的问题。
她忽然觉得有点悬,可还是得按部就班往下说:“他最近不是很忙吗?我不想打扰他。”
其实是打扰了没怎么收到回复。
莫良俊客气道:“那你还是挺关心他的。”
他心里知道自己这话带着多少奚落。
“也没有,就是我们之前吵架了,我一直挺抱歉的。”这段路太短,石芮雅不敢再耽搁时间,“我那时候觉得他干涉了我的想法,却没有考虑他的心情,结果后来……”
石芮雅叹气:“后来我发现,原来他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这话说的。”王大海感觉自己是ETC转世,尽想抬杠,“同一个地球同一个世界。”
石芮雅左手捏紧成拳,以前她怎么没感觉王大海这么欠揍:“是啊,是同一个世界,但是我们却很远。”
莫良俊没忍住掺和:“其实也不远,不堵车打车过去快的话四十分钟不到,等地铁开通没准二十分钟内就能到。”
“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差距很大,你们知道的,我家里条件并不好,本来……”石芮雅战术性停顿了一下,只是这停顿显得有些短。
按说应该再停一停让人思索她到底在欲言又止什么的,可眼前这两位看样子还能杠,她可不想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自然而然地苦笑了下:“而现在差距就更不用说了,我总觉得我现在去找他好像就显得我是因为别的什么才变了态度一样,哪怕我再坦坦荡荡,可万一他多想,我们的这份友谊就不纯粹了,只要想到原本我们这么三年的来往因为这意外说断就断,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不过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常。”路终于走到了头,石芮雅不继续拖着,朝着王大海和莫良俊笑笑,“他最近辛苦,你们多关心他,我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
她挥挥手:“这三年多亏你们照顾了,明年就要毕业,我可得赶在毕业之前请你们宿舍一起出来吃饭!我先走啦!”
边往前走,石芮雅边复盘着自己刚刚说的话,这话里话外,她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关键就在于,她刚刚话里暗示的从前她就是因为“自卑”才不愿意接受宁嘉茂,而现在更自卑了。
她赌的是宁嘉茂对她是有感情的,她特地去看了,宁嘉茂朋友圈里关于她的内容可都还没删呢!
宁嘉茂以前对她那么在意,这次她示弱,莫良俊和王大海肯定是要和好友说的,就算不说,她难道不会在微信上暗示吗?
到时候她假装不经意地透露一两句,宁嘉茂肯定会去问舍友,等从别人嘴里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心里得多触动?
这还是姐姐教她的呢!要在该示弱的时候懂得示弱,绝大多数人都有种怜弱心理,想做能拯救别人的英雄。
一说起姐姐,石芮雅的眼底便忍不住被满满的野望填充。
她是过惯了穷苦日子的,谁让他们的亲生父母直到这个年代还奉行着多生孩子多赚钱的想法,在自己本身已经是贫困户的情况下,还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
当年的她别提多笨了,只知道努力就能赚钱,在上学之余捡瓶子捡垃圾,她的姐姐也和她一样。
一直到那位谢导出现在她们小镇的那天,石芮雅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
原来赚钱那么容易,她们以前所谓的辛苦、所谓的努力换来的成果还不到姐姐一个月收到的工资,而姐姐只需要按着谢知燃导演要求的表演就行。
也是在姐姐有钱之后,她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不同的活法。
从那天开始,石芮雅便明白,过去的那种活法绝不是她想要的,之前曾经想的什么好好读书未来考个大学毕业后找份好工作更是被她抛在脑后,拜托,那才能赚多少钱?
她将自己能看见的所有人都放到了称上,为每个人写名价格,并根据能否派上用场分个高低。
而其中,得分最高的,一个是通过姐姐了解到的宁嘉茂,另一个,则是她在做家教的那户人家。
石芮雅抿了抿唇,这些一个个真实存在的人,在她看来都是飞舞的钞票、饭票,她绝不会轻易撒手。
想到这,她便看了眼聊天群。
在姐姐的帮助下,家里现在已经人人有手机,一家人都在的群里,姐姐还在说让父母想个理由搪塞,她要好钱了,可以带弟弟妹妹暑假去旅游一趟。
说起这来,石芮雅就有些不屑,姐姐仗着谢知燃导演大方,毫无理财观念,钱有了就花,而且买东西时也不考虑变现和后续回报,如果是她可不会这样,只是劝也劝不动,石芮雅只能眼不见心为静,谁让这不是她的钱呢?
她真是……越来越迫切了。
看着石芮雅离开的身影,莫良俊没忍住指了下自己:“大海,我看着很傻?”
王大海没说话只是笑笑,这还真没准。
大学可不像是初高中的时候大家天天在一个集体生活,说是同班同学,可四年都聊不上几句才是常态。
莫良俊一阵无语:“她不会指望我把这些告诉宁嘉茂吧?靠,宁嘉茂不理他我都要乐上天了好吗?”
就当他恶婆婆心态吧,莫良俊是个极现实的人。
他不会因为石芮雅的家境歧视她,但是会因为石芮雅的言行而产生的不同的想法。
就石芮雅今天说话展现出来的这个心态,那什么念着差距大、不是一个世界的想法,他就觉得这人和宁嘉茂不该是一路人。
“不知道,可能只是和我们抱怨抱怨。”王大海憨厚一笑,“不过和我们抱怨是挺奇怪。”
这少女心事也不是见人就说的吧?还和当事人的舍友说。
两人默契地做好了决定。
这不是石芮雅自己主动说的吗?她说宁嘉茂开心幸福就好!
好,那么今天他们也就应下了这话,今日无事发生!
……
站在宁海商贸总部门口,谢知燃表情都有几分扭曲。
现在已经入夏,阳光灼热,天地之间活像是个全自动脱水机器,能叫人汗流浃背浑身无力。
而谢知燃的怒火比阳光还要灼热。
她怎么敢?
原先只是来拿钱的行为上又加上了质问。
他倒要好好地问一问宁初夏为什么给明南曲投资。
她难道不知道明南曲和他有过节吗?
这女人闹脾气简直是专往他心里捅刀子,她越是做这些,只会让他越来越远,甚至犯恶心。
明南曲他那也配叫做作品?看群里说的,那还是天价投资。
行啊这宁初夏,生了气就拿这来闹,这头卡着他的钱,那头拿钱乱花,这不是瞎胡闹吗?
“不好意思先生,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请不要在公司门口逗留,会影响人员出入。”保安已经看了谢知燃好一会,终于没忍住开口。
谢知燃一听这话只是潇洒地单手摘下墨镜:“我找宁初夏。”
他来过宁氏两回,不过都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还没搬到这个总部呢。
说起这件事谢知燃就更气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宁海总部迁移的事情,刚刚叫车软件定位到这他还手动改到了之前公司在的写字楼那,结果从机场开了老半天又在路上堵了好一会,才到了那栋正在拆迁的写字楼前。
这天气坐在车里,还遇到舍不得开空调的师傅,简直是要人发疯。
“不好意思,请问您哪位,预约了吗?”保安狐疑地看了眼谢知燃的脸,才思考了一会便摇了摇头。
谢知燃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不需要预约,我是宁初夏的男朋友。”他觉得自己说到这总能进去了,却看到了那保安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神情。
保安皮笑肉不笑道:“先生,甭管您是谁,我们这都是需要预约的,或者您可以让宁总打内线电话下来,我立刻让您上去。”
平时那些什么供应商合作方编的瞎话更多,就是未来马上要上位的宁嘉茂还没办员工卡的时候也是登记了进去的好吗?
他们宁总最讲制度原则了,怎么会像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想刷脸。
谢知燃要能打得到电话还跑过来做什么,他被气到,差点没捏断自己的墨镜,沉着脸道:“你打内线去问她,你就告诉他谢知燃来了,在楼下等她,她肯定会让我上去。”
听到他这么说,保安便当即往秘书处拨去了电话,而站在他身边的谢知燃此刻正是一脸自得。
到时候他进去,这保安就知道脸痛了。
……
办公室内。
宁嘉茂目光如炬地锁定着姐姐,他神色严峻,等待着姐姐做出决定。
就在刚刚,秘书敲门进来丢了个晴天霹雳。
原先正在完成工作的宁嘉茂一听到谢知燃的名字当即就要炸了,可怕姐姐生气,只能等姐姐先做决定。
秘书还在,他只能不断咳嗽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提示姐姐想起两人的约定。
气死他了,这谢知燃居然还敢来。
宁初夏看着弟弟那焦灼的表情,还有那被他都揉成团的纸是无奈又好笑,她看了眼秘书,只是摇摇头淡淡道:“不用理他,如果他在门口骚扰的话,就直接报警。”
听完这话,宁嘉茂立刻手握拳悄悄在桌下一挥舞,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桌板上面,疼得一抽气的他面对姐姐依旧是一派淡定。
秘书出去回话,宁嘉茂便也自然而然地站起来:“姐,我去上个卫生间。”他交代得很详细,单手捂着肚子,“可能是我吃坏肚子了,估计要有点久,你帮我处理下桌上的文件好吗?”
“好。”宁初夏看着飞奔出去的弟弟感受到了来自弟弟的谐星天赋。
这孩子还真当他看不出来?
宁初夏给几个之前联系过的号码陆续发了信息。
傻弟弟很单纯,只知道打人一顿,放点狠话。
可她想做的可不止有这些。
……
谢知燃镇定自若地等着回复,听到那内线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他便得意地一抬下巴:“接吧。”
保安接了电话,在谢知燃期待的目光中转来过来,这回眼神里便有了藏不住的鄙夷。
对方单手往外一指,也不叫先生了:“大兄弟,你这戏挺多啊,我们宁总的秘书刚都确认过了,人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是想要和我们宁总套近乎吧?别闹了哈,我们这可不是白拿工资的,走吧走吧。”
一边说着话,保安一边熟练地将谢知燃往外送,没有一丝的心慈手软。
“她说她不认识我?!”
保安笑了:“不是,你们认识不认识你自己还不知道?可别是单方面认识吧?那这么说我也认识我们宁总啊,她还和我打招呼呢!”反正这下没事,看着人演着还挺好玩的。
谢知燃大怒道:“你听她胡说,你喊她出来见我!”
他态度强硬起来,保安便也严肃了起来:“请你离开,否则我们报警请辖区派出所来处理。”他往不远处一指,“我们这里是24小时无死角监控,对面有紧急报警按钮。”
“报警?要报警抓我?”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他堂堂一个男朋友,连自己女朋友的公司都进不去?
正当谢知燃在狂怒输出的时候,宁嘉茂已经出现在保安室内。
宁海总部请的保安很多,像是门口除了正在处理谢知燃的那位外,还有一个站岗的,公司里也常年有人巡逻,这是因为宁海商贸总部出于工业园区之中,再加上公司员工众多,要保障安全需要的人数也多。
他见众人要向他打招呼只稍微压了压示意不必:“怎么还没走?”
“他……实在是有点死皮赖脸不走,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处理。”
宁嘉茂是算着时间的,他可不想莫名在姐姐那留下一个拉肚子的印象。
“这个人就辛苦你们以后多注意了,等等快点把他赶走。”宁嘉茂故意露出烦恼的神情,伸出手往脑袋一指,“他是我姐的高中同学,脑子有点问题,说是什么妄想症,自己家里人也管不了他,时常骚扰我姐,这回估计是又跑出来了。”
这话一说,保安室的众人都悟了,露出了些许同情的表情。
这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还会遇到这种强行认亲的疯子。
宁嘉茂看着众人信誓旦旦保证着的样子也放下了心,拿起手机拍了两张外面谢知燃狼狈的模样又交代了两句:“你们到时候关注一下各个门周围的情况,看他在哪个门闲逛就把情况和小张司机说一声,我们会避开。”
他这几天一定要陪着姐姐,才不会让谢知燃有可趁之机。
宁嘉茂又催了调查的人一番,让他们尽快出个结果。
之前调查的人说的是,石家人现在都已经不在小镇生活,说是父母带着孩子出去打工,按照当地人的说法,是打工开销大存不下钱,和以前一样窘迫,可这话无论是调查的人还是宁嘉茂都半点不信。
这结合前因后果,分明是有了钱又舍不得特困待遇,偷偷摸摸的搬家在外享受吧?
结果还没出,宁嘉茂心里已经基本有了判断,他现在只希望早些有结果,让姐姐感觉到谢知燃有多low被人骗得团团转,还用了姐姐的钱。
……
谢知燃真是绝望了。
他这辈子就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坚持不懈过,哪怕保安再怎么赶,他觉得自己已经丢尽了人,他也没有离开。
可他这站在门口从早到晚,怎么就没瞧见宁初夏的车出来呢?
她难道不用出来办事?难道不用回家?还是因为怕他打算一直加班?
这疑惑持续了很久,直到他坐在回家的车上才反应过来。
宁初夏不只有一辆车,公司也不止有一个门!
所以有可能就在他在那暴晒连饭都不敢去吃的时候,宁初夏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坐车走了?
他气得牙关紧锁脸上的肉都在抖,可最气的是,他竟然一时想不到破解的办法,不过没事,他可以先睡一觉,明天再来。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谢知燃浑身无力地下了车,只想回家洗个澡睡觉,他感觉自己身上都馊了。
小区门口出入是靠刷卡的,谢知燃从钱包里拿出卡,一边打哈欠一边随手一刷――
“滴!挂失卡无法识别!”
伴随着这提示音的是值班保安按在谢知燃手上的手,对方动作很快地收缴了房卡:“不好意思先生,您手上的这一张是被挂失过的门卡,无法开门,且我们必须销毁处理。”
“这卡怎么会被挂失?我放在身上从来就没动过。”谢知燃反应过来了,他咬牙切齿,“宁初夏,你做得实在是好!”
谢知燃虽然和宁初夏同为H城人,但家境只能说是一般水平,父母过世后留给他的房子那都是十几年前分的老房子了,他当时提了一嘴房子老旧,宁初夏便拿了这套房子的钥匙给他,这房子是宁初夏的父母生前买的,直到两人过世两年后才正式交房。
同是老房子,因为价格高又是知名房产商精装修的原因,至今很不过时。
他阴沉着脸试图和保安讲道理:“我本来是住在里面的,我女朋友和我吵架,就把我的房卡给挂失了,你先让我进去,我的行李什么的都还在里面呢。”
他气疯了,这房子宁初夏很少来,几乎可以说是他一个人的小天地,他早就自然而然默认这房子是他的了,现在忽然搞这么一出,整个人都很崩溃。
保安可不管他的情绪,公事公办道:“您有房产证吗?”
“没有。”
“也没事,您报身份证号码,我让物业后台查询您是否确实是小区业主。”
得,听到这话谢知燃又想要炸,手机却这么适时地响了起来。
“喂。”给他打电话的是剧组的副导演,可现在都已经八点多了,打他电话做什么。
副导演声音满是无语,像是捂着话筒或是嘴在说话:“导演!您疯了吗?您搬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们过后要怎么搬走?”
“什么东西?”
“H城家居物运啊!他们刚刚直接开了两辆卡车过来,就停在酒店门口呢!说是您的行李家具全都在里面,我看了下里头居然还装了三张床!问题是这要放在哪儿啊?人说他们过夜要加钱。”副导演是真无语了,谁能面对两卡车的东西镇定自若呢?
谢知燃现在已经做不出表情了,这件事是谁干的简直不能更清楚了。
他重新认识了宁初夏。
这女人还真厉害,牛X。
这是闹真的是吧?先是说分手,然后又注销门卡,让他有家回不得,还把他家具全都送走,这是要把他扫地出门的节奏?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宁初夏没让他付搬家钱?
电话那头的副导演哭丧着脸又说:“谢导,我这手头真没那么多钱,你这请的搬家公司怎么还是到付的,我在剧组问了个遍,大家钱都不趁手。”
特么这还感谢错了?
“要多少?”谢知燃憋着气问。
副导演拿起清单:“租车费,一天350元,两天两辆1400元;人工费,总共是三个人,一个人一天一百,这又是六百……来回油费三千三,总的他说给你抹零,算你五千就好。”
“五千你们都没有?”谢知燃是真无语。
副导演只是讪笑。
这哪是没有啊,只是谁让谢知燃不会管公司,整个公司就和漏了风一样,大家都听说了,公司账面都没钱了,谁敢替谢知燃贴钱,这五千也是钱好吗?
“我等等转你。”谢知燃很是果断,可只要想到自己只剩下不到六千的余额他就想吐血,“先把东西搬到场地那去放着,我回去以后处理。”
挂断电话后,谢知燃看着万里无云连星星都没的天空两眼放空。
这宁初夏怎么就这么狠心?
她就不知道后悔吗?
在小区门口又转了两圈,谢知燃见实在是进不去也只能选了个酒店住。
这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这话确实太在理了,他都多少年没住过三星以下的酒店了?可现在只能委屈自己。
谢知燃一沾床就睡着了,睡醒时已经快十点的他一看手机,通知栏那全是未接来电。
他不明所以地回拨了打得最多的会计,而后天旋地转。
――“谢导,公司的公户现在已经用不了了,您的私人卡也被锁定了!”
――“早上公司前台还收到了您的信件,宁初夏小姐委托律师起诉了,一件是公司和她之间的投资合同,一件是和您之间的民间借贷案件,我们给律师打了电话确认,是对方实行的财产保全措施,如果案件不结束恐怕没法解除。”
谢知燃颤抖着打开了手机银行。
看着账户余额那的负号和后头的一长串数字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她,她这是不回头了?
她这是要和他一刀两断,还要把从前给他的钱都追回去?
这凭什么啊,钱不是给他的吗?这给出去的钱还能要的?哪有这种道理!不就是多了那么亿点点吗?
他慌乱地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分手后被起诉要钱怎么办……”
而在他看着那搜索结果浑身冷汗的时候,手机最上方的通知忽然连着响起。
为了转移注意力谢知燃勉强点了进去,却看到让他更糟心崩溃的东西。
“谢导,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但我的职业规划有所改变,所以想向您提出离职申请,还望您答应……”
这不是一条,是五六条,就连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合作的副导演也发来了一句对不起。
谢知燃抓狂地在酒店里打转,他歇斯底里地抓起枕头就乱丢。
一声清脆地响声唤醒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那是床边桌上的茶杯,就在刚刚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一个茶杯,他总不会赔不起吧?
……
艰难的期末考终于结束,马上要大四,不少人也打算利用这个暑假好好锻炼。
石芮雅没堵到人,悻悻然回到寝室情绪有些糟糕。
最近他们家简直是走了背运。
家里在外有别墅冒领低保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被村子里的人知道的在那闹事,如果处理不好可能还会影响到她之前领的那些助学金、励志奖学金。
原先是家里最大经济来源的姐姐本应该到账的收入开了天窗,据说那位谢导吃了官司,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就连姐姐的房租都支付不起。
关键她姐还没有什么存款,石芮雅听她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要想办法再找个“出路”。
而她呢?给宁嘉茂发的每一条信息都石沉大海,家教的学生倒是依旧和她保持良好的互动,可对方这个假期要出国旅游,这两个月也不在国内,只能等对方九月入学再继续培养感情。
石芮雅已经想好,这个暑假的时间不能浪费,既然宁嘉茂喜欢逃避,她就要主动一些。
她打算去宁海商贸应聘暑期实习,她问过其他学长学姐了,宁海商贸对暑期实习的管理不算特别严格,她的简历应该能够通过。
想到这石芮雅说干就干,她思考着给宁嘉茂发了微信。
【石芮雅:我报了宁海商贸的暑期实习,忽然想到去年的时候,我们还聊过暑期要去哪实习,时间过得真快,大家都变了。】
【石芮雅:虽然我们好像变得很远,可我总是站在这里,我也想看看你愿意付出那么多努力心血的公司是怎么样的。】
【石芮雅:我还是下意识地想和你分享我的生活,你不要误会,这不是要你帮忙的意思,我相信我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的进去,毕竟我可是你承认的朋友。】
正斟酌着要不要多发两条,石芮雅就收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回复。
【宁嘉茂:你不用来,我会交代他们不要通过你的申请,不必浪费时间。还有我想我们也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