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龙峰, 命缘池。
有人穿过明亮狭长的山间通路,停驻在那一片澄如明镜的碧湖前。
上千盏莲花河灯在水面漂游,映得洞顶雪白的钟乳石流光斑斓。
那人身姿修长清瘦, 玄色外袍上绣着金线刻丝桃花。
他微微仰起头, 神情晦暗不明, 有些无奈地道:“师兄又在‘思过’了?”
湖上雾气迷蒙,缥缥缈缈晕染开来,模糊了千百灯影。
一身鸦青鹤氅的年长男人伫立在玉石桥上,“既是师尊之命, 我怎敢不从呢。”
那人叹道:“师兄心里清楚, 师尊命你思过百年,是让你日夜守在此处, 而非闲暇时来这里站个一年半载, 加起来够一百年就行了的。”
“可惜师尊早已飞升了, 我依然会遵从她命令, 但是要如何做,我自己说了算。”
桥上的男人气定神闲地道:“小师弟的爱徒倒是十分有趣――只是要将小鸟赶出笼子,也不需用如此手段,今日塌楼不算什么,来日若是惹火烧身,可不算是我负了师尊嘱托没有看顾好你。”
“其实并非没有更好的法子,只是大荒形势变动太快, 我素来惫懒, 也不愿花时间从长计议。”
那人再次叹息。
“反正算来也不是一次两次, 昔日对不住夫人, 今日对不住徒弟,自然与师兄无干。”
……
碧海阁被烧得灰飞烟灭之后, 那场火奇迹般地慢慢平息了。
大家看得心惊肉跳,如今虽然无可奈何,但也算松了口气,此时开始啧啧称奇,有些人还在暗自后悔自己方才嘴快说了些不适合的话。
此时,首座的另外三个徒弟姗姗来迟地赶到。
范昭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看来火已经熄了?”
他是水灵根,故此方才拖延着迟迟不来,否则肯定也要被推上去救火。
别说他灭不了这火,就算他可以,也不会亲手毁了这一场好戏。
他在桃源峰里人缘也不错,大家纷纷向他打招呼,七嘴八舌地说了一番,将方才的场景说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白晓和邱昀在旁边拼命忍笑,表面上还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前者咳嗽了两声,添油加醋地问道:“当真?小师弟没受伤吧?他怎会被烧到的?”
有人撇嘴道:“恚必定是他法术没学好,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火焰反噬了,好像也没怎么受伤。”
“他人在何处呢!”
白晓装作关心地道。
“早就走了,都是他彻底搞坏了,”又有人说道,“也不打个招呼,明明是自己本事不济,还给我们摆脸色,什么东西。”
“是啊,出身山野的人多了去了,也没几个像他这么无礼的。”
范昭轻轻咳了一声,“诸位,这火显见并非人为,碧海阁藏宝甚多,不知是什么器具阵法引起的,无论如何,不可能怪罪到我们头上。”
这话醍醐灌顶般点醒了许多人。
是啊,谁也没理由跑来火烧首座的居所,九成就是什么法器阵法莫名自燃了!
而且无论是不是这样,确实也和他们没关系,大家能做的都做了。
再加上给这火楼最后一击的韩曜已经溜得无影无踪,除了在嘴上和心里将他大骂一顿,他们也没法做什么了。
峰顶集聚的修士们渐渐散去。
剩下四个首座的亲传弟子站在原处,望着被烧成平地并一片焦黑的废墟,个个幸灾乐祸。
他们心知肚明这里是怎么回事,故此也不多言,毕竟这里不算什么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我们那小师弟也真是,心情好的时候惯会做人的,断不会让人觉得失礼,显见方才要么是生气要么是慌了,哼,好教他见识一下,大师姐的本事才是无人能及。”
白晓嘲讽地道。
范昭看向穆晴,“你们俩方才说了什么?”
“问大师姐筑基多少日后能御剑,剑修为何是剑修,大师姐为何讨厌他,那日在我院外交手,我如何打伤了他,我是不是世家小姐。”
后者淡定地将对方问过的事悉数报出。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纸笔。
她在纸片上写了一行娟秀小字,又将那张纸随便折了几下,叠出一只两翼曲起的精致纸鹤。
穆晴随手一丢,空中扬起一阵微风,那纸鹤竟在风中展翅飞起,不多时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总要告诉大师姐一声。”
另外几人对此并无意见,范昭皱眉道:“他可是有所发现?”
穆晴微微摇头,“他发现什么我不知道,只是我却察觉到一事,先前与他交手时,本以为是我的错觉……”
“有一瞬间,他的气息极为令人厌恶。”
邱昀低声开口,“我初次见他,就有这感觉。”
他向来沉默寡言,这一下却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
大家面面相觑,竟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感和相继升起的疑惑。
究竟是什么人会让他们都有相似的感觉?
“我不是先前和你提过吗,小六,那会儿你还没出关,我们三个在晴晴院子外面打了一架,韩曜莫名其妙地跑过来,看了半日,硬是要和我们过招,与他交手的时候……我还以为遇到了天敌。”
白晓不太确定地道。
他把玩着一柄长长的白玉笛,玉笛如同羊脂般温润细腻,表面笼罩着淡淡的青光。
“我和大师姐都是鸟妖,所以那会儿我还以为,这就是她厌恶他的缘故,现在想来恐怕并非如此。”
邱昀愣了一下,显见是知道那件事,“他去五师姐的院外作甚?”
“自然是感应到师姐的灵压。”
范昭淡淡地道,“他对灵压极为敏锐,还问大师姐是否在里面,可有不妥,而且看上去十分焦虑担忧。”
邱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穆晴,又看了若无其事的白晓,“后面这句话,是否没人向大师姐提过呢。”
白晓左顾右盼。
范昭若无其事。
穆晴微微一笑,“大师姐也没问啊。”
……
韩曜并不知道这番对话。
他本是要回到自己的住处,路途中却看到两个弟子在打架。
这附近又是一片桃林,细雨中水雾弥漫,淋湿了艳红粉白的花朵,四周雾蒙蒙一片,模糊了两道来回穿梭闪现的人影。
韩曜却看得很清楚。
那女子周身环绕着十数把火剑,每一把精巧的短剑上翻腾着烈焰。
她捏出一个剑诀,所有的飞剑顿时气势汹汹地扑向了对手,空中热浪翻腾,赤红的火焰流光纷飞。
另一个男子却是赤手空拳,面对飞来的火剑却毫无惧色。
他手边寒气四溢,白而剔透的冰霜从指尖凝结到手肘,如同一层冰雪铠甲,挟裹着烈火的剑刃猛击其上,竟然发出金石雷鸣般的铿锵碰撞声。
这两人在桃花林中打了一刻钟,周边竟然没有丝毫损毁。
那女弟子只在桃林中漫步,操控火剑极为精准,自始至终都紧紧缠绕着对手,甚至几次驱剑穿过桃树枝桠的缝隙,都没有割掉哪怕一片花瓣。
男弟子身形看着高大,却是极为灵巧地在桃花林中闪转腾挪,要么躲过火剑,要么就以拳相对,也不曾碰到周边的桃树。
不久后,两人不分胜负地打完了。
“韩师叔。”
他们走过来行礼。
韩曜一直杵在旁边看着,先前就有些疑惑,此时毫不犹豫地发问道:“这位师侄方才是使了什么灵诀?”
男弟子见他看着自己,不由笑道:“并非使了灵诀,我本是体修。”
韩曜一愣,“我还从未见过体修。”
“仙宗弟子上万,体修数量最少,怕是比道修还要少了许多,能有几十个怕是不错了,大部分人其实都没见过的。”
女弟子柔声说道。
她的法器已经消失,只在手背上留下一道火焰状的剑纹。
“所以,”少年组织了一下语言,“体修都可以像师侄你一样,打架不用法术?”
“不捏诀而灵力外放,任何一个体修都能做到,否则也不能称自己为体修。”
男弟子耐心解释了几句,又满眼羡慕地道:“听说高明的体修只消接触,就能将灵力打入对方体内,修为稍差者非死即残。”
韩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是不是也没有法器的?”
男弟子笑了起来,“自然不需要法器,体修的身体便是最好的法器了。”
……
苏旭来到了山下执事堂。
远方的琼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道路尽头就是鳞次栉比的楼阁建筑,附近有许多执事堂弟子神色匆忙地来去。
她现在十分开心。
一是刚才放火烧了碧海阁。
二是,在那火焰燃烧的时候,她已经远离了,只是依然能隐隐感觉到山顶发生的事。
――不是神识!
她似乎和自己用灵力化出的火焰有某种联系。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她甚至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语声,还有一些朦朦胧胧的画面,仿佛火焰化作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苏旭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的表现。
至于原因嘛,她和别人不同,每次进境都是自然而然,不需要去经历多么艰辛的战斗和多么难熬的苦修。
她收敛了心情,捏了个幻字诀,径直走进执事堂的地界,并去了接引弟子所在的地方。
门口正巧有个人走出来。
苏旭撤掉法术。
那人揉了揉眼睛,仿佛才看到面前站了个一个明艳生辉的少女,“这位……桃源峰的师姐可有事?”
苏旭也不纠正对方喊错的称呼。
她眼中倏地亮起一圈散碎金芒,虹膜耀如炽日,“去年负责去荆州招收新人的弟子可在这里?”
那人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恍惚迷离,“我表姐便是其中之一,我这就带你去。”
这弟子只是练气境,又毫无防备,故此轻易就中招了。
他抬腿下了门前的台阶,看似浑浑噩噩地走在竹林间的道路上,然而每每遇到熟人,都很自然地抬手打招呼。
苏旭维持法术跟在后面。
附近往来的人都看到了她,偏偏他们却不觉得有任何异常,只是将她当成随便一个路人。
那人带着她走了一段路,进入了执事堂的演武场。
这里有数十个宽阔的场地,普通弟子并无资格进入,在此处修行的都是长老们的亲传弟子,不过带路的人显然其中之一,因此并未受到阻拦。
苏旭很快被引到了正主面前。
那也是个看着颇为年轻的姑娘,正在和同门练剑,听说有人找自己就放下了兵刃。
两人甫一对视,那女孩的眼神也渐渐迷乱。
“韩二狗,是的,我记得,他现在入了桃源峰吧,他第一次测试,聚灵阵全部亮了,紧接着法阵竟然莫名炸了,他便请我们重新测一次,这本来不合规矩,但他……”
姑娘脸颊微红,“他生得好看,我和师姐都禁不住恳求,另外几位师弟也都觉得无所谓,便也同意了,说想来也不可能测出个三灵根。”
苏旭:“……第二次测试时可有什么异常发生?”
“没有。”
对方皱眉努力回忆,“我们重新修补了聚灵阵,耗了一些时候,外面下了好大的雨,还电闪雷鸣的,一会儿又狂风大作,将窗户都吹破了,屋里有些混乱,不过他倒是颇为镇定,好像他知道结果会不同一样,没想到竟然真的测了三灵根。”
苏旭听她讲完,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风、水、雷。
这不就是韩曜的三灵根吗?!
她先前还在怀疑是韩曜使了什么手段,结果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
若是换成自己,她并无办法改变聚灵阵的结果,最多用个幻术将其他人眼中所见而改变。
可是这种程度的幻字诀,哪怕寻常筑基修士也做不到,再说,如果韩曜有这本事,第一回为何不用?
难道,韩二狗的灵根还与气象有关?
或者说最初他不知道唯有三灵根才能入门,听了那些人的话,才想办法让聚灵阵的结果变成了三灵根?
所以话又说回来,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苏旭满头雾水,不由问道:“你们都看到了,竟没人觉得有问题?”
“什么?”
那姑娘呆了一下,“秦海,就是那个来自凌云城秦家的人,倒是一直嚷嚷说他不对劲,只是后来也不提了。”
苏旭心想秦海估计早就看不惯韩曜,或是他们在测灵根前就有了些龃龉,所以才看他不顺眼,认定了那测试灵根的事有鬼。
其他人对韩曜没什么恶感,也就只觉得第一次确实是聚灵阵坏了。
她又问了几句,却没问出什么有意义的事,只好作罢。
苏旭转身时,被控制的两人瞬间恢复清明,继续交谈起来。
他们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她的背影。
她琢磨着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走出了执事堂的演武场,附近来往的弟子皆对她视而不见。
其实谢无涯的毁诺让她失望至极。
她甚至都不是很有兴趣去查韩曜的事了。
最初她对此忧虑,就是怕祸及师尊和同门,如今谢无涯必然有他的盘算,那就无所谓了。
无论他做出这种事目的是什么,也许是为她好,也许是玩弄她,但即使是前者,也只能说明那家伙根本没有真正尊重和信任她。
她又不是三岁孩子,也不是守不住秘密的人,就算要下一盘大棋,也可以提前知会一声吧。
现在没有撒手不干,完全是因为有一个谜团摆在面前,若是就此放过,她可能会许多天都被此困扰折磨。
韩二狗的情况太特殊了,哪怕在书中都闻所未闻!
当然也许是她见识浅薄,但越是这样,她越是好奇真相究竟是什么。
在这短暂的对话里,她已经脑补出许多种答案了。
至于是否揭发韩二狗――给谢无涯揭发吗?算了吧。
不过,等她决定离开宗门的时候,再将这事抖出去一定会很有趣。
在静心殿气急之时,她心中已隐约生出离开宗门的念头,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中原九州之地,也有许多道行高深的大能者,若是乱晃到他们的地盘,被剥皮拆骨炼成丹药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如今大荒乱成一片,妖王们撕得不可开交,烽火烧尽遍地狼烟,似乎并非是好去处。
然而心底又隐隐有个声音在反驳。
如今时机恰好。
纵观历史,乱世最能造就英雄。
“……”
苏旭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若是她彻底离开宗门,其他人势必要一起走,她亦不会将他们丢在这里,只是,她又能否护住所有师弟师妹们呢?
七师弟和八师弟的原身和天赋本就奇特,其他人未必及得上,这些年混迹江湖亦是险象环生,数次险些凉了,她都曾经被求援然后赶去,救下遍体鳞伤甚至奄奄一息的他们。
想到这里,苏旭顿时分外头疼。
也许我还要再变强一些。
两侧竹海繁盛,一片绿意葱茏,周围人渐稀少,逐渐只剩下风动绿竹的沙沙声。
路尽头浮现出一道人影。
为首的青年容颜冷峻,一手持着花纹古朴的长剑,绣着蟠龙绕剑纹的衣摆在风中飞扬。
他沉默不语地盯着空空荡荡的山路。
苏旭:“……”
她解开幻术,“慕容师侄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用了幻术,但她并没有刻意收敛灵压,反正执事堂里的弟子都是练气和筑基境,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过,她不认为慕容遥是直接从斩龙峰来寻自己――这家伙不可能远远探知到自己的灵压在执事堂附近,若是用神识搜寻,自己也能感觉到。
他应该也是从附近经过,察觉到灵压才跟了过来。
“同苏师叔一样,想弄清些事情。”
慕容遥见她忽然出现也不奇怪,显然是能感受到灵压,知道人就在附近。
“师叔若是想查韩曜,我亦有件事可以告诉你。”
韩曜来自凌云城红叶镇,斩龙峰的弟子们就是那里遭遇了魔修,魔修还杀了韩曜的家人,慕容遥确实有可能知道其他的线索。
苏旭安静地听着,不料对方却没了下文。
“――只是,请师叔不吝赐教,与我一战。”
慕容遥眼神微沉,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直接生硬地邀战了。
苏旭却听出他的意思,就是逼着她动手,否则就不说。
“我知道师叔并没有法器。”
青年微微抿唇,冰雕雪塑似的俊美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纠结,紧接着就要将手中的飞翼插在地上。
“等等。”
苏旭望着那把黯淡如蒙尘的仙剑。
这剑战功赫赫,曾经斩杀无数大妖和古魔。
在它的前任主人凌霄仙尊手中,灵犀的神彩光耀九州,威名传遍中原,甚至从无败绩。
“毕竟也曾是宗主的仙剑。”
苏旭不太想这神物被插在泥土里,“我也早想见识一下。”
话音未落,空中一只御风而行的纸鹤悠然飞至,在面前打了个旋。
苏旭伸出手,它就安静地落在了掌心里。
她扫过上面那行字,随手将纸鹤烧成灰烬。
韩二狗又在搞什么名堂?就他还想在五师妹面前套话。
不过,由此可知,谢无涯并未向他透露太多,至少应该没说出他们是妖族的事,行吧,算他还有点子良心。
她沉吟一声,“我有两问。”
“师叔请说。”
“一,师侄可能做到不向他人透露此战过程与结果?二,若是输了,师侄可会自此遭受打击一蹶不振?”
慕容遥点头,沉思片刻又摇头,刚要开口,苏旭抬起手制止了他。
“那就起剑!”
她一声清喝,嗓音明丽,气势却摄人心魄。
沉重的灵压席卷而来,空中热意弥漫。
慕容遥也算是身经百战,他反应极快地运转灵力,一瞬间,飞翼晦暗的剑身上迸发出雷光。
一道道古雅的花纹都充盈着刺目光辉,耀眼的蓝白色雷蛇腾跃而起,丝丝缕缕缠绕盘旋于剑身上,昭示出主人充沛的灵力。
然而他尚未完全将仙剑祭起,苏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然后,她鬼魅般地出现在慕容遥眼前。
后者满眼惊愕,只来得及凭借本能反应后退,同时横剑于胸前。
在他后撤的同时,少女的身形奇异滞空,玫红的裙摆飞扬而起,蹙金绣线耀出一片光辉,露出赤|裸莹白的玉足。
她一脚重重踩在飞翼沉重的剑身上。
炽热的火流涤荡而起,瞬间吞噬了剑刃上翻腾的雷光。
――倘若有人观战且眼力足够,就会看出她根本未曾停顿,似是完全预测了对手的动向。
慕容遥反倒像是故意退到合适的位置,让对方一脚踢上来。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击有千钧之重,势不可挡之力。
慕容遥这几十年来挥剑千万次,此刻却根本握不住手中的飞翼。
他听见了手腕折断的声音。
紧接着,仙剑直接撞上了胸口,顿时又是一阵钝痛,伴随着骨骼断裂声。
带着毁灭气息的炽热气息贯入四肢,一瞬间冲散了他全身的灵力。
青年直接倒飞出去,毫无反抗之力地摔在草丛中,仰面朝天,仙剑也脱手坠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