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把刀(1 / 1)

秦寻真想将刀剑重锻绝非戏言,作为轮回至强,她的眼界见识极为广阔,而正因为站在最高峰俯瞰一切,她才能察觉到所有不妥。

此界的刀剑,虽占着“付丧神”的头衔,却活得没有半分“神”的尊严。

尚存的刀剑本体被人类掌握,不存的刀剑本体待时机唤醒。以本体为基础,以灵力为牵引,召唤而成的人形,不过是一振振分灵。

但分灵虽弱,好歹也从千百年的利器中诞生。明明是正统的灵物,却偏偏不知精怪修行的法门。

统一的流水线,量产的付丧神。被灌入相同的记忆,被设定相仿的性格。

什么特殊场景触发回忆,什么回到过去找寻自己……他们记住了人类需要他们记住的东西,却忘了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没有参照物就无法对比,他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器灵”,更不知道“合理的自己”在秦寻真眼里……不过是残次品。

“姬君,为何会有重锻我们的念头?”三日月问道。

他读不懂秦寻真的心思,也猜不透秦寻真的深意。

但他可以确定,这一刻的姬君看他的眼神,凉薄而冷漠,像是在看一件报废的工具……

“为了修正一些错误。”秦寻真敛目,语气微沉,“三日月,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吗?”

“身为‘付丧神’,却要依靠人类的灵力而活,失去灵力的滋养,你们就会暗堕。”

“分明是个‘神’,却要分等级和稀有度,就连所谓的‘变强’,都要慢慢升级。”

“你没怀疑过这些限制的合理性吗?”秦寻真缓缓道,“你们对‘变强’的定义又是什么?”

“升级、LV99、极化、御守、刀装、装备马匹?”

“这像是在变强吗?”秦寻真似笑非笑,“随着外物的积累和依赖,这分明是在一步步变得怯懦!”

“失败了,是因为练度低;有伤亡,推说是没御守;速度慢,归结于没马匹……一个一个,都可以被当作借口。”

“有了它们,你们信心十足大杀四方;剥夺它们,你们茫然无措畏惧上场。”

“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玩意儿,你们却当成了安身立命的宝物。殊不知,就是这种东西,让你们有了‘恐惧’。”

三日月安静地伫立倾听,虽站姿笔直,却略显僵硬。

他突然明白了秦寻真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才造成了心头巨大的空虚和满目的茫然。

这是固有的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感觉!

“人类告诉你们,LV99是最强,于是你们信了,认为LV99是最强。”

“人类告诉你们,极化是更强,于是你们也信了,朝着极化义无反顾地进发。”

“多么可笑,‘强者’居然是一个能用具体数值来定义的东西。”

“更可笑的是,你们将谬论奉为真理,并一遍遍催眠自己,彻底扼杀了实力发展的各种可能性。”

“因为你们给自己划下囹圄,还在囹圄中安居一隅。”

“理所当然地认为眼见的一切为真,不过是井底之蛙的思想而已。”

“我,从未见过‘器灵’活得这般憋屈。”秦寻真长叹,“我曾见过的刀剑器灵,从来傲慢,只有它们嫌弃人类的份,哪有人类随意挑选它们的份。”

“它们自由成长,逆天而行,根本不会用‘至强’的定义来束缚自己。”

“而我所遇到的你们——”

“自诞生起,就被限定了成长的格局,仿佛达到了某个阈值,就无需努力了一般。”

“杀伤力、冲击力、速度、反应能力……通通都有上限。”

“你们只以为刀种的不同限制了自己的天赋和发展,压根没怀疑过这条条框框,是被人类强行设定的程序。”

“为什么呢?”

“因为人类啊,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们既要付丧神的武力,也要付丧神的忠诚,更想掌握付丧神的一生。”

“同样的,这句话也适用于我!”

三日月猛地抬头,新月乍现的眸中溢出错愕的情绪。

只因伴随着话音落下,秦寻真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

而她打量他的眼神,犹如凶兽逡巡着自己地盘上的猎物。

“可惜他们遇上了我。”秦寻真笑道,“而你们,现在是我的刀剑,是我的所有物。”

“我的东西,怎么可以被他们打上印记、设定阈值、限制发展呢?”

“我当然要重锻你们!”

……

重锻刀剑,终究是个漫长且需要积累的过程。传说级刀匠的寻找已是不易,更何况是珍品材料和矿石的搜集。

秦寻真是个十项全能、多方面发展的强者,之后因为命带的黄金律和兴趣使然,对金光闪闪的藏剑起了兴致,方才修炼一番。

而“藏剑”,本身就是个锻造神兵利器的门派。

她铸过兵器,自然清楚锻造神兵的难度。

那不是简简单单地将刀剑熔成铁水,注入模具中成型,而是要将每一柄剑都了解透彻,像怀胎十月一般孕育灵魂,再引烈火天雷,铸无双神威!

寻找刀匠,主要是为了彻底摸透武/士/刀的底。

毕竟东瀛的武器,她还真没上心过。

但在重锻前,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时之政府的情报部门洗牌完毕,新生势力正式“登基”。高层忙得焦头烂额,到处收拾烂摊子,自然没有精力去调查谁才是始作俑者。

不仅查不得,还得“感动至极”地开表彰大会,为“拼死”传递消息的D级本丸送来物资、小判和甲洲金等补偿。

除了秦寻真和那位少年的本丸资历尚浅,剩下的几位都升为了C级。

秦寻真回归本丸后再度悠闲度日、享乐养老,但粟田口的短刀们似乎在照顾一期一振,这些日子鲜少来她面前报到。

偶尔来了,也是过不多时便匆匆而走……唉,一期一振伤得这么严重吗?

不过,本丸中多得是刀剑,倒下了一个粟田口,还有千千万万个“粟田口”站起来!

比如“三条派”的三日月宗近,现下每天带着今剑前来侍奉。

这振平安老刀着实沉得住气,成日里“哈哈哈”地伪装得像个失智老人,却将“重锻”的消息和颠覆的世界观埋在肚子里,不曾告诉任何刃。

这等心性和意志,倒让她刮目相看,也更为倚重信赖他。

而倚重的后果是,三日月向着“佞臣”的方向茁壮成长==

上午时分——

“姬君。”三日月垂眸问道,“本丸已步入正轨,远征出战皆有成就,钱粮有余,是否要唤醒其余沉睡的同伴?”

秦寻真:“有推荐的人选吗?”

“有。”三日月笑得光风霁月,却愣是任刃唯亲,“我们‘三条刀派’品质优良、种类丰富,囊括短刀、太刀、大太刀和薙刀四大类,是远征出战、逛街拿包、侍奉守夜的首选。”

秦寻真:……

我看你像个拉皮条的==

“唤醒哪个刀派无所谓,关键是,这些刀我们有吗?”秦寻真道,“之前带回的三十三振刀剑,刨除粟田口后,只是打刀居多吧?”

“是,但——战场上阵亡了不少审神者,一部分本丸没有候补的人选,其中的刀剑只剩被分配的命运。”

“因为几个D级本丸‘居功甚伟’,我们有优先挑选的权力,所以……”

秦寻真:“不错,交给你去办吧,多带些回来。”

“是。”

于是,三日月宗近成为了本丸首个集齐全刀派的刃==

中午时分——

“姬君。”三日月恳切陈词,“希望姬君能准许狐之助同我们一起出阵。”

“狐之助?”秦寻真讶然,“它能干什么,当诱饵吗?”

“不。”三日月叹道,“姬君一脚之力,连七八刃敌刀都承受不起。可狐之助正面承受了这股巨力,只在药研那儿躺了两天就痊愈了。”

“姬君,如此坚固的‘护心铠甲’,怎能放在本丸中发霉呢?”

狐之助毛发全炸:……护、护心铠甲?

这振心脏的太刀要对它做什么?!

秦寻真一愣:“有道理……那就把狐之助安排了吧。”

从此,三日月宗近但凡出阵,就卸掉刀装御守,只在胸前绑着涕泗横流的狐之助==

傍晚时分——

“姬君。”三日月微笑问道,“歌仙殿问您,今天想吃什么?是在天守阁,还是在大广间?”

“大广间。”秦寻真道,“下个鸳鸯锅吧,许久不吃怪馋的。”

当晚,歌仙兼定熬高汤撒佐料放辣椒,烧制了口味纯正的鸳鸯大锅,准备了各种生鲜食材,足够众刃食用。

秦寻真笑道:“火锅,抢着吃才热闹。”

场面一度失控,堪称筷影飞舞,是一场速度和眼力的角逐。哪个刀派拥有极短,就掌握了火锅的天下。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举箸——

快准狠地从一期一振碗里夹起一片羊肉,蘸酱过味,从容优雅地放到秦寻真碟中。

“姬君,慢点吃,小心烫。”

众刃:……无耻老刀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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