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合作?”
杨木诚皱了一下眉头,笑道:“黄哥,以你现在的身家和地位,如果说想要找人合作,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卖了爹娘老子,跪到你的面前舔脚趾。然而,你却选我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不会是把今天当成了寓人节,来拿我这个当小弟的来寻开心吧。”
“我当然没有开玩笑。”
黄山仍然直视着杨木诚,道:“做人如同做官,更如同做生意,想要得到回报,就一定要先懂得付出。换句话说,就是要懂得投资。现在的你,也许还只是贫寒之时,但只要运作的好,将来就有可能成为风云人物。同时,现在在你身上投资是最合适的机会。”
杨木诚眉毛向上挑了一下,微笑不语。虽然黄山也把话说的明白,但他还是敏锐的抓到了黄山话里最重要的一个词——可能。黄山没有直接说杨木诚只要运作的好,将来就会成为风云人物。而是说他将来有可能会成为风云人物。虽然只是多了两个字,但里面已经包含了太多的不定因素。虽然细听起来有些凉薄,但是也未必不是一句中恳之语。
“你昨晚在龙域会所这一闹,想来一定会有许多人注意到你。这段日子,我相信会有许多人找你。我今天第一个来找你,并不是一定要与你达成什么协议。只是想和你沟通一下,看你有没有这个意项。如果有,回头我们就可以成为朋友。如果没有意思跟我合作,我猜你也懂得要不要把今天咱俩见面的事说出去。”
黄山轻轻靠在躲椅上微晃,等着杨木诚的回答。
“黄秘,我只不过是个升斗小民,能让你屈尊召唤我前来,我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只是,我想问一句,你是想让我做黑,还是让我做白?”
杨木诚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起了黄山对他的安排。同时,为他早已空掉的茶杯里续满了茶水。
“我说了,我只是对你有投资的意项。只是,到底是做黑还是做白,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黄山脸上的笑意盈盈,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感谢黄秘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沉吟了一刻之后,杨木诚举起自己的茶杯,向黄山示意。
“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黄山微微一笑,举起刚刚倒满的茶水向杨木诚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杨木诚重新为黄山倒满茶水,然后问话。
“还是刚才那句话,你要怎么做,全靠你自己的本事。在你成长到足以让我帮你之前,我是不会做任何投资的。现在,我也仅仅是对你有这个意项。明白?”
显然,杨木诚虽然表现出了甘居人下的态度,而黄山却没有将他收至门内的准备。脸上的笑意不减,丝毫不为打断了杨木诚的想法为忤。
杨木诚呼了一口气,然后淡淡的道:“我明白了。”
“一会司机会把你送到市区的环路上,你自己打车回去吧。像这样的见面,我想短时间内不会有机会。不过,如果有例外的情况,我倒是希望能早点再和你见面。”
黄山优雅的喝尽杨木诚重新为他续上的茶水,心情大好。
“谢谢。”
杨木诚看到那辆奥迪A8已经停到了别墅门前,起身道谢,然后出门去了。
尽管他得到了市委一秘的赏识,但整场谈话,他始终是矮人半截的。当然,即便是如此,只怕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人挤破脑袋想要拜在黄山门下。
坐在回去的车里,杨木诚依旧沉默。但是,脑海里的思路却越发高速转动。黄山现在是市委的副秘书长,但他现在的年龄不过刚刚四十出头。放在官场,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事。只要平时的功夫做足,换届站队的时候把握的好,不要说再往前进一步,哪怕是将来进省委,也未必是没有机会的事。
而他现在便开始招揽杨木诚,摆明了是在为以后的场面布局。今日一谈,杨木诚便算是他不计名的半个门外的门生了。如果杨木诚以后平平淡淡,毫无建树。纵然他自己对人宣扬曾得到过黄山的赏识,只怕也会被人笑成是受了刺激的神经病。
但是,如果杨木诚真的非池中之物,他日一遇风云,定能扶摇直上化成龙。而那个时候,黄山才会真正的从明里或暗里来帮助他。
今日之事,虽然是个还不错的开始。但是,如果杨木诚自己没有实力,或者运气不济,最终还是得不到任何实惠的。
不过,唯一让杨木诚感到欣慰的是他昨晚的举动终于带出了反响。只是第一天的早晨便让市委一秘的黄山找他,而且他话里还直接确定最近还会有人来找他,这便已经是极大的信息。
等到从那辆奥迪A8下来的时候,杨木诚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并没有回学校,而去了市里的图书馆。
在图书馆里,杨木诚买了一套《官场现形记》,以及原本已经读过的二月河先生写的《康熙王朝》。都说这两本书是官场的教科书,杨木诚倒是想温故知新,同时实战加理论的了解一下官场作派。
从图书馆出来,杨木诚又去了一趟证券交易所。他在那里投资了二十万,是一支虽然时起时伏,却不愠不火,赚不了大钱,也肯定赔不了钱的股票。
昨晚,他和宋明月已经确定剩下的两百八十万的用途,他现在便想再接着活动一下。毕竟,再一味的死板,也会让人觉得马脚颇多。
当然,买股票不一定要来交易所。他来这里,纯粹是为了感受氛围。大屏幕上的红线绿线,起起伏伏,就像医院心电图的线路。如果一旦平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
看着这些线路,感受着身边的人时而欢笑,时而焦急的情绪,杨木诚努力让自己做到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
整整一天,杨木诚一直在证券交易所度过。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唐文刚打来电话,说要请他和其它的师兄弟一起去澄湖大酒店吃个饭。
杨木诚知道昨晚大家刚刚聚会,现在唐文刚又打来电话,很可能是有别的隐情,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出门打车,杨木诚直接向澄湖大酒店的方向去了。在车上,他又收到了一条微信,是田雨萱发过来的。
“无论天涯海角,心相连,手便相牵。”
看着微信,杨木诚呆呆的愣了一刻。他已经从楚小小那里知道田雨萱可能要出国的消息,但直到现在,她始终不肯正面告诉他。杨木诚不愿意捅破两个人之间的什么,因为他知道田雨萱有多柔弱。
人如其名,田雨萱就像田边细雨中的一株小草,不沾丝毫的尘埃,清新脱俗,却也风雨飘摇。
小时候在一起玩,每次杨木诚他们一群人出去打架的时候,楚小小永远是那个呐喊助威,唯恐打的不过瘾的激进派份子。而田雨萱,每次还没看到他们动手,眼睛便会先红了起来。只是为了不影响杨木诚他们的心情,却总会咬牙忍着不哭。
有一次,杨木诚为了照顾王虎,胳膊上被狠狠的拍了一板砖。那个从来不敢打架,不敢骂人,甚至很少大声说话的小丫头忽然急怒起来,冲上前就对着砸了杨木诚一记板砖的精壮小痞子脸上狠狠的挠了一记,留下了五道深深的血痕。
她的这一下冲动,让每个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被挠了的小痞子,一巴掌抽在了田雨萱的脸上。虽然被打的嘴角流血,但田雨萱反而更加坚强起来,咬牙怒目的盯着那个小痞子,不哭也不闹,只是恐怖的平静的看着他。
最后,那个小痞子被杨木诚一脚踢飞,林枪用钢管在他抽在田雨萱脸上的那个胳膊上足足砸了二十多下。进到医院的时候,说是严重的粉碎性骨折,拍片子的时候几乎足足有半尺长的臂骨已经碎成了渣。
那是田雨萱绝无仅有的一次动手,为了杨木诚,挨了一耳光。
所有人都说,田雨萱是杨木诚的。只是,田雨萱从来没有说过。而杨木诚,只是每天一如既往的照顾田雨萱,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
有一次,杨木诚和商帆,还有林枪一起喝酒。喝多了之后,商帆这个超级数学天才少有的骂了杨木诚一顿,质问杨木诚到底喜不喜欢田雨萱。
杨木诚一惯的选择了沉默,商帆越骂越凶。最终,林枪站起身来,猛的挥出了一拳。那一拳,砸的不是骂人的商帆,而是一直沉默的杨木诚。
打完了杨木诚,林枪扬长而去。自那次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林枪。后来才听说他去了云南,一心要去混黑*道。
杨木诚看着田雨萱发过来的信息,知道不能沉默置之。好一阵思量之后,方才回复了过去。
“无论哪里,只要你愿意,我随时会出现。”
他回避了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更加没有说什么爱与不爱,喜欢不喜欢的话,而是表明了自己一定会保护她的立场。
坐在车里的杨木诚满面思绪,而在帝都的机场,有一个留着一头长发,长相干干净净,以繁华机场候机室为背景,仿佛一株从钢筋水泥里长出的小草一样的女孩。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痴痴的盯着手机发呆,等候有信息回复过来。
等信信过来的时候,她笑了。笑的很甜,很美。即便是一个坏人看到,只怕也会忽然心有所动。然后,她的眼眶一红,滑下一连串的泪水。透过玻璃看向机场外,有微微的雾气弥漫。她的耳机里一直在重复一首歌,是南方二重唱的歌曲。
《不要问我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