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只好道:“两位大人,我不想伤害你们,所以放你们走,你们只管走就是。你们以后跟我作对也好,组织军队与我交战也罢,我都不在乎,只是你们决不能在这里待着,必须离开安吉州,两位请吧。”
徐道隆大声道:“安吉州乃朝廷命我镇守之处,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决不肯走。”
程越是知道他这话真不是开玩笑,又问赵良淳道:“赵大人做何打算?”
赵良淳淡淡地道:“要本官离开这里,惟死而已。”
程越无法可施,也没时间跟进他们磨牙。只好命人再将他们两个先绑起来,好生照看,不能让他们自杀,等一会儿随大军一起开拔。这两个麻烦不能留给吴国定来头疼。
大军马上出发,脱脱将这两人和他们的家人都押在一起,也不理他们的骂不绝口,只是派军士细心照料。
大军再前行两日,沿路已没什么人再添麻烦,反而有许多百姓感激程越救了他们,送了许多物品到军中慰劳。
前面已到临安北关,程越扎下营来,明日就要进城,他有许多事情要布置。
护军来通报,宫中又派了另外一个内侍来传旨,名叫王埜,是在小皇帝身边侍候的内侍。
程越是知道此人的,历史上在临安被占领后,就是他带领蒙古人把宋廷的典籍财宝全部搜刮得一干二净。富裕的宋朝几百年的积累就此归入元朝宫中,供忽必烈挥霍。
程越微皱双眉道:“让他们进来吧,就如同别人一样。”
护军愣了一下,问道:“大都督,不开辕门,不出去迎接吗?”
程越挥了挥手道:“你没听错,去吧。”
护军马上领命而去。
李大时道:“大都督,属下要不要避一避?”
程越笑道:“你是女人吗?想嫁给谁?这次来的是内侍,你也不好意思?”
肖震和马福都大笑,李大时面红耳赤地不敢接话,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挺身而立。
王埜在宫中已经三十几年。十一岁进宫,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手段,步步高升,经过一番苦斗,总算被他抢到了侍候赵显的职位。
赵显登基后,作为皇帝身边的内侍,他终于手握大权,到哪里都要被人奉迎,连丞相也要对他客气几分。只是前些日子元军攻势最紧迫的时候,朝中上下,人心惶惶,没人搭理他,他才没有之前那么风光。
不过随着程越的一系列大胜,他又回到了过去的好日子。
宋廷一向对武将看低一等,他给武将传旨的次数很多,就算在朝廷危急的时候,朝中的令旨也对武将不假词色。哪怕这个武将立下天大的功劳,也比不上一个能写几篇奏折的文臣。然而这次朝中对程越却是格外优容,也许是因为程越写出了那首《临江仙》吧。
王埜和几个随从来到程越的大营前,却不见开辕门迎接,只如其他人一样,开了侧门。王埜是代表官家来的,见状大怒,手举圣旨,坚决不肯进营。
营门口守军已经得到程越的吩咐,自是不肯让步。虽然王埜的随从几次训斥他们,让他们开辕门,守军也不理。
王埜托着圣旨时间久了,两臂也酸痛无比。两边的随从见王埜面露痛苦,只好劝道他不妨先进侧门,进去传旨时再对程越严加斥责,谅程越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回去也好交差。否则这旨意传不进去,朝中必会有人找麻烦,圣人那里也未必能交待得过去。
王埜心知这封圣旨很重要,思索片刻,只得带着随从从侧门进了程越的军营。
王埜一行只由一名军士一路带领,被带到程越的帐外。军士进去通报,然后就出来自顾自地走了。
王埜等了半天,也没见程越出来迎接。他是来传旨的,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怒气勃发,却又无可奈何。都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扭头往回走,只好暂时按下怒气自己打开帐门进了中军帐。
程越在帐中根本也没等王埜,依然与肖震、马福、李大时等人在讨论入城之后的事务。此时听到帐门被打开,抬头一看,一个内侍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心知是刚才通报的王埜。
王埜进门一见李大时,顿时面色大变,后退半步,指着李大时骂道:“好一个逆贼!竟然还敢出现,是想陷大都督于不义吗?”其实他已知道李大时投了程越,只是因为对程越怠慢深感不满,想借题发挥发泄自己的不满。
程越略一打量王埜,只见他身材不高,头发略有些花白,目光阴鹜,一看就知道此人很不好惹,而且颇为精明,刚才那几句话说得就很漂亮。可惜他程越不是别人,怎么可能被他唬住。
程越冷冷地道:“进我帐来,先通姓名,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未通姓名,却来呼喝我的大将,你该当何罪?”
王埜呆了一呆,自从他做了内侍的主管,尤其到皇帝身边侍候后,就算是太皇太后,也没以这种态度跟他讲过话。
王埜身后的随从侍卫也是极为不忿。他们也是大爷做惯了的人,不想来传个恩旨,没有什么重赏也就罢了,一路上还不断地被折辱。到了程越面前,依然被看不起。
王埜只是看着程越,面色狞厉,一言不发。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听了程越的,以后就再也别想在程越面前抬起头来。王公大臣对他也颇为礼遇,难道他一个武将就想让我低头吗?休想!
程越面带不屑地等着王埜开口,却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不禁越来越不耐烦,道:“既然你不通姓名,滚出去吧,等想起来再进来。”
王埜身后的一个侍卫终于按捺不住。他们仗着官家威仪,军中也吃得开,哪里被人这么冷落过,到这里来真是受够了,终于不顾程越的威压,指着程越道:“大胆!官家传旨,不开辕门亲迎已是罪无可赦,现在还敢呵斥上差,根本是欺君罔上。如此骄横,是以为官家不敢责罚你吗?”
肖震冷哼一声,不待程越吩咐,抽出刀来,迎了上去。
那几个随从一看肖震二话不说就挥刀冲了上来,几乎被吓傻了。他们哪里想到还有人敢对他们拔刀的?而且他们还是来传旨的。这根本是公然造反。
随从们下意识地手也握住了刀把,但刚要拔出来时却凝住了。这里可是程越的军营,若是他们敢拔刀,说不定真的会被程越给乱刀砍死,不过传个旨而已,用不着赔上性命吧。
他们在迟疑,肖震却没有停顿。他绕开王埜,直接把刀架在了那个出声的随从侍卫脖子上。
那侍卫倒也光棍,直着脖子骂道:“怎么?想砍老子?你试试看?这是造反知道吗?老子就这么让你砍!你砍哪!”
肖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到程越面前,从后面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敬了个礼道:“报告,此人未通姓名,就敢在军帐中喧哗,属下已将其拿下,请大都督处置。”
那侍卫一骨碌爬了起来,狂笑道:“好大的官威啊,连朝廷宣旨的亲随都敢打,不知大都督想如何对朝廷交待?武将跋扈可从来没有好下场。”
程越也不理他,问道:“我有点想不起来,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置来着?”
李大时道:“杖责二十至四十,降官一级。”
程越道:“嗯,他还敢指着我,四十吧。官是没得降,再加二十。”
马福道:“是。”唤进帐外护卫,把那个侍卫拖了出去。
那侍卫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要被打,不敢相信地看着程越,居然忘了求饶。
王埜看着程越,心中慢慢发冷。他终于明白了程越的为人,程越根本就无视朝廷,他的手下也只为他效忠。他不是故意不迎接他,而只是根本不在乎他。
就算是这样,王埜也不肯让程越真的把人给打了,他举起手中的敕令道:“大都督若是真的无礼,这旨意奴才只有原样带回去。没有官家的人被打了还要赏恩旨的道理。”
程越摆了摆手道:“那你就滚吧,爱念不念。”
王埜真的怒了,程越不但藐视他,连皇帝也没放在眼里。王埜上前一步,全身绷紧,冲着程越大声吼道:“程越,你嚣张得也够了,若没有做臣子的本份,你看你进不进得了临安城!”
程越皱了皱眉道:“刚才还在说军法呢,怎么有人听不懂?他是上差,总要给官家面子,减半吧。”
李大时道:“是。”上前把王埜手中的敕令夺了下来,扔给肖震,又把王埜拖了出去。
王埜破口大骂,却是不敢反抗,很配合地被拖了下去。生怕程越一怒之下,真把他杀了。
王埜的几个随从侍卫被程越吓得不敢再说话,王埜被拖出去的时候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程越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好汉还是别吃眼前亏。
程越接过肖震手里的敕书,自己把它打开。
里面先把程越夸奖了一番,这些程越自动忽略了,然后就要程越准备迎驾,因为圣驾和文武百官会出城三十里迎接他。旨意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传旨的内侍居然被臭揍一顿。
此时外面已传来两人被打屁股的哭号,程越面无表情,很耐心地等他们被打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