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动了真怒,要与忽必烈大汗针锋相对地斗到底了!
没有人比张弘范等十三太保更明白镇南王的可怕,忽必烈若在此事上不能令镇南王满意,镇南王必然会对忽必烈进行惨烈的报复!
想起镇南王的狠辣,张弘范顿时不寒而栗!
程越上次公然指责忽必烈,还是第一次陪忽必烈围猎,差点遭到刺杀的时候,当时程越身上的杀气就令忽必烈为之心惊胆战。此次程越身上的杀气更浓,整个人如同要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排山倒海的杀气向忽必烈猛压过去,忽必烈在心里竟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忽必烈保持着面色不变,但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寒毛直竖,全身都在发冷,程越似乎马上就要扑上来一刀割下他的头颅!忽必烈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后缩了缩,自己却没有察觉。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领悟到,与程越为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忽必烈身为蒙古大汗,生平竟第一次如此恐惧!
察必对程越身上的杀气之烈十分不安,程越对大元,对忽必烈居功至伟,而忽必烈却对公然诬告程越的脱欢察儿不加惩处,难怪程越气愤至极。她很担心,程越由此会对忽必烈产生真正的敌意,到时候恐非蒙古之福!
忽必烈一时被程越顶撞得说不出话,察必见势不妙,急忙道:“程越,你不可如此无礼。”说的是教训的话,语气却很柔和,如同慈母在疼爱自己的儿子一般,听不出一点责备的意思。
程越闻言又是一声冷哼,好在没有再说什么。
察必柔声道:“程越,大汗的话纵有不妥之处,你为人臣子,又是大汗的驸马,也该诚恳直言,而不能声色俱厉。大汗念你为蒙古立下大功,不愿出言斥责你,你更该明白分寸。”
程越脸上怒意未消,然而并没有反驳,而是微微合上双眼,沉默以对。
察必既然已经提到忽必烈说的话有不对的地方,程越便等着她给自己一个交待。
察必见程越不为己甚,缄口不言,心中对他更添喜爱,转而又增愧疚,对脱欢察儿尤其恼火。
忽必烈见察必几句话制住了程越,心里颇有些感激。程越方才怒气勃发,隐然有与自己翻脸的意思,他作为大汗,很难对程越服软。若是察必再不说话,大家就会僵在这里,谁也下不来台。好在察必善于察言观色,平时与程越就很亲近,这才没让事态更糟。
话说回来,原来程越发起怒来,竟是如此恐怖,难怪完泽和囊加真对程越服服帖帖,从来不敢生事。
察必明白程越沉默的意思,于是转而对忽必烈道:“大汗,我以为,脱欢察儿与曹震圭借所谓天象侮蔑镇南王,镇南王一心为国,蒙古上下广受恩惠,却遭羞辱至此,难免激愤,望大汗体谅。”
忽必烈暗暗叹了口气,顺势道:“程越年轻好胜,疾恶如仇,朕一向是知道的。但他的脾气也太硬了些,以后当多加自制,否则如何治国?”
此时程越本该说几句自谦的话给忽必烈一个面子,但程越偏偏不讲,依旧保持沉默。
察必与忽必烈尴尬地互看一眼,对程越的倔强无可奈何。看来程越是打定了主意,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程越是不打算善罢干休的。
曹震圭大口喘着粗气,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已死到临头!
曹震圭刚才亲眼目睹了镇南王的权势是何等的煊赫,不仅太子和群臣一齐为镇南王辩护,就连大汗也要对镇南王礼让三分!
镇南王一心要杀掉他和脱欢察儿,脱欢察儿明显有大汗的力保,可他呢?谁会在乎他?脱欢察儿也许能免于一死,他无论如何都是死定了!
追悔不及啊——!
忽必烈说出去的话难以收回,只好以目示意察必,让她尽量帮自己转圜。
察必会意,温和地道:“程越,脱欢察儿对你确是诬告,不过也是出于对天象的误会。脱欢察儿身为右司郎中,风言奏事正是本分,似乎不好过分严惩。”
程越早在等着察必这种解释,马上毫不客气地道:“大皇后,风言奏事和无中生有是两回事,大皇后难道分不清楚么?”
满殿文武又是一阵头疼!
镇南王分明是铁了心,非要杀人不可!居然连一向维护他的大皇后的面子都不给!
察必大感尴尬,她真是没想到,程越愤怒的程度远比她以为的要严重得多,这下此事真正是无法善了了。
脱欢察儿见状不忿地道:“明明就是紫微星暗弱,我如何无中生有了?”
程越冷冷地道:“就算紫微星暗弱,关我什么事?你要不要把月亮的圆缺一起算到我头上?像你这样蠢的人除了在朝中兴风作浪,没有一点用处,根本不配活下去。”
脱欢察儿大怒,不顾一切地指着程越呵斥道:“程越!你不过是一个南人而已,大汗和大皇后对你百般容忍,一再施恩,你不思回报,居然在殿上出言不逊,还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斩杀蒙古的大臣,你以为大元的满朝文武都是摆设么?”
程越冷笑道:“脱欢察儿,我们要不要打一个赌?”
脱欢察儿一怔,脱口道:“打什么赌?”
程越淡淡地道:“我赌你今天死定了,你信不信?”
脱欢察儿哈哈一笑,道:“程越,你未免太过狂妄,我的生死取决于大汗,与你何干?你难道以为,只要你想杀我,大汗就会听你的么?你实在是狂妄得可笑!”
程越毫不动怒,脸虽然在微笑,眼中却露出森森杀气,道:“大汗是一国之君,而且是明君。明君治国,必然要依法从事。大元的律例你想必知道,污蔑大臣的,以同等的罪名还诸其身。也就是说,你告我的是谋反大罪,我若是被告倒,最轻也要判车裂之刑。而如果你是诬告的话,就该以车裂之刑还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