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四日这天,柳雪松比平时要起得稍晚些,吃过已放在院子里的早点,就要出去找方展,想要去问他是否找黎红嶶谈过了。
走了没多远,就遇到红雨,青霜,白露三个女孩,说是要和他一起去看兔妹妹,柳雪松当然不会反对,只问紫冰何以不去,红雨说:“紫冰当然是要去了,只不过你那位朋友方展一大早就把她给约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青霜接着道:“你也太差劲了,你还先认识紫冰,都让自己的朋友给抢去了。”柳雪松笑道:“他还给我留了仨。”三女羞恼之下,,一脚踢了过去,柳雪松纵身跃开,心想:方兄今天肯定是要去酒楼的,如果他还没有去找过红姨,带紫冰出去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免让人误会串供,可他为什么现在才去找红姨呢,难道连红姨考虑的时间都不给吗。”他知道方展聪明,从未让自己失望过,可这次的事却难免要打个折扣,想来那是方展自己都不愿意为万孝先说情之故。
正在生气,三女冲上来要打他,他只好讨饶,然后请她们把古府外面那条街上的各色小吃吃了个够,这才有说有笑,漫步来到城东英雄楼。
英雄楼原来叫百味轩,是个很小的饭店,老板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生意人,不过很多著名的武林人物,特别是柳寒风和莫问秋曾在此设宴,才声誉雀起,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在原地上盖了楼,改了名。
把“审问”小兔儿的地方选在此地,就因为这里是人口集中,方便让更多的人都能知道事实真相。街对面还有两大酒楼,都是这次寿宴的主办地。这三大酒楼呈三角形状,颇为有趣。
这时酒楼外已来了不少武林中人以及一些普通的老百姓,欲对《寒风剑谱》事件最后的结果看过究竟,但听有的人嘻嘻哈哈,议论纷纷,原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来看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兔儿。
大家看见柳雪松来,不少人都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让他进去,有十几个人却拦住去路,当中一使刀的麻脸问:“姓柳的,听说你和那位兔妹妹原来是认识的。”言语中很是不客气,柳雪松知道有些麻烦,还是不卑不亢地答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可说是个意外之喜。”又有人冷笑着问:“不会是你随便找个认识的人来搪塞吧。”“你想那女孩长得漂亮,元老会一定放过她。”这群人七嘴八舌,把最不应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三个女孩在后面也都气坏了,白露斥道:“滚开,认识就认识,那又怎样。”谁都想不到这个女孩这样凶,一楞之下三个女孩把柳雪松推了进去。
九大元老、沈白云父子、古老夫人和江水兰母女以及随伺在侧的瞳瞳、四大美女,各大小门派掌门都已在二楼大厅中等候着,武林中的头面人物有一大半都在这里,一个个正襟微座。见到他来,水益言只是点头示意他座下,就不再说什么,红雨等三女见这种场面,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和瞳瞳在一起,酒楼里十分安静。
酒楼外初时也很平静,过了一盏茶时间,喧声四起,哄闹不堪,水益言走到窗口,探望一番,问:“什么事,怎么这样闹。”下面有人叫道:“前辈,我们也要上来。”水益言道:“这里来这么多人干什么,再说刘大人不多时也会驾临,得维持起码的秩序吧。”另有人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些小人物听说元老会已经和各门派掌门商议过,随便问问小兔儿就不了了之,所以很多朋友都商议要上来看看。”水益言甚是气恼,斥道:“胡说八道,可能吗。”柳雪松看看沈周面上一直都带着微笑,始终不变,忽然怀疑这些人都是他指使的。因为他曾经对黎红薇说过,元老会随便问问就完事了。当时只有方展、沈周及瞳瞳在场。不过杨曼华还没见过小兔儿就已经很喜欢她了,似乎也说过要放她一马的话,因此他又不敢随便怀疑沈周。
水益言还在生气,李梦伊已道:“前辈,人家喜欢小兔儿,要来看看她也无可厚非,我提议再邀三十人,二十五个你随便选,另外特邀长白五虎。”水益言道了一声遵命,依言而行。楼下立时欢声雷动,齐声向水益言和李梦伊致谢。
不多时安排完毕,水益言回到座位上,杨曼华说:“奇怪了,难道我们忘了邀请刘大人吗,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来。”水益言解释道:“当然邀请刘大人了,不过听公主说,刘大人居然还在睡觉。”杨曼华很是诧异,说:“也许朝廷真的无心干涉武林事务,祝寿也只是笼络人心而已。”说话间,一个白衣少女不声不响飘然而至。
正是玉人飘香到了。
她还没让一些人看清楚是谁,就向九大元老鞠了一躬,转身去寻找自己的位置,虽然特意给她安排了座位,楚梦影还是把她拉到身边座下。然后她就一言不发,垂下眼帘,什么也不闻不问地座着。
她这神态有一种异样的风姿,很多人都看呆了。
这时新选的三十人都先后上了楼,使得原来庄重肃穆的气氛完全变了个样。冯虎是最先上来的,他见水含笑左边还有空位,干脆就跑到她身旁座下,还嚷嚷:“我抢了个好座位。”旁人皆做羡慕状。另一边的方婉柔道:“那个位置也应该韩大侠座呀。”冯虎笑道:“小韩不座,当然我来座。”水含笑并不介意,还把泡好的茶给他喝,且亲热地闲聊。老大龙白川代表五虎向公主的特邀道了谢,各自找位置座下。
待酒楼安静下来,杨曼华估计黎红薇母女也该来了,便向柳雪松询问:“你的那位未婚妻呢。”柳雪松吱吱呜呜道:“就,就要来了。”慕容婷只说会来解释,却没说时间,他还真担心这个小妖精根本就不会来,也许让方展去督促她更好,远比让他去做一件很有可能无法完成的任务要好。
让黎红薇母女原谅万孝先就是他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柳雪松瞄瞄万孝先,发现他居然气定神闲地座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旁喝着刚砌好的龙井,心想:如果红姨不放过你,呆会儿你就什么也喝不下了。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柳吟诗,却见她正盯着自己,满脸质询地神态,似乎想知道他到底找过黎红薇说情没有,柳雪松不敢正视,正巧方婉柔向他招手,就赶紧溜了过去,座在她身边。
方婉柔随便和他聊了聊,问:“听说你这两天都很努力学骑术啊。”柳雪松知道自己骑术还很一般,见问,只能很勉强的点点头,,方婉柔笑道:“瞧你的样子啊,俺又没说你什么,不过学会骑马总是好事。”柳雪松很奇怪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学会骑马,正打算问一下,一旁琴心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真应该学会骑马的。”一语道破方婉柔心中之意,方婉柔立道:“是啊。”忽然住口,想当着楚家二位小姐的面劝柳雪松离开中原酒楼总是不妥,她一直认为柳雪松这样的男人是不适合呆在那里做个店小二的。柳雪松虽然不想走,但加入铁燕门后,无论如何都得离开了。
忽然间人影闪动,竟是万孝先走到李梦伊身边,叫了声:“公主好。”
四大美女这边能座八人,柳雪松、冯虎,柳莲先后座了,却是没有人敢冒冒失失地座在李梦伊身边,只有万孝先除外。
柳雪松打着让你得意一时的主意,任他嚣张也懒得理睬。李梦伊倒是对他没有恶感,笑着说:“不用叫我公主,江湖上的朋友这样称呼我觉得很不自在。”万孝先道:“李姑娘这是平易近人。”李梦伊这才看了他一眼,脸一红,转眸望向柳莲,问:“柳姑娘脸色不好吗。”柳莲冷冰冰地说:“没什么。”她知道若非万孝先带小兔儿入小树林,绝不会发生《寒风剑谱》被烧毁的事,柳吟诗也断然不会被元老会指责,所以对万孝先的印象也极是不好。万孝先似乎也明白此中道理,笑道:“看来我不该座在这里。”正要起身,忽然酒楼外欢声大作,掌声雷动,喧闹甚过刚才。
只听有人叫道:“兔妹妹来了。”“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楼上的人都松了口气,心想这个小兔儿总算来了,听到后面的话则都忍不住要笑。杨曼华离座而起,斥道:“胡闹,有这么严重。”漫步来到楼梯口,看样子是要迎黎红薇母女。另八人也都站了起来,却没有去楼梯口,只是站在离自己的位置稍远的地方。
各大门派掌门无一不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这时不知为什么竟有些紧张。也许是想到稍后要很不客气地盘问一个十五岁还不到的小姑娘吧。各人面面相觑,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柳吟诗冷哼了一声,四大美女和柳莲则在窃窃私语,有很多人的目光停留在玉人飘香身上,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心中都猜测她会如何面对这个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的女孩。
柳雪松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当然亲自跑下楼去迎接,更要看看方展的反应,确定他是否完成了任务。三步并作两步,刚到大门口,黎红薇就已跨门而入,身后跟着小兔儿。
母女俩知道有很多人要见她们,所以刻意打扮了一番,衣服也是一身新,显得母亲风姿卓妁,美丽高贵,女儿甜美可人,婷婷玉立。真是光彩夺目,谁也不抢谁的风头。人们不是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中年女子,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但这样漂亮的一对母女恐怕并不多见,也难怪有人要晕倒了。
柳雪松没看见方展,和黎红薇打了个招呼,探头往外看,其实他是要看方展在哪里,好打听一下红姨是如何回应的,有人笑道:“别看了,晕倒了好几个呢。”柳雪松哭笑不得,也懒得理睬,迎母女俩上了楼。
走到楼梯口,杨曼华退了两步,抱拳道:“老身杨曼华,见过黎女侠。”黎红薇已听柳雪松介绍,知道她是元老会的重要人物,不敢怠慢,亦回礼道:“前辈,你好,外子姓乔,黎女侠什么的可真不敢当。”杨曼华楞了楞,心想你只不过小我八岁,怎可以叫我前辈,转念一想,才知小兔儿若叫自己阿姨,叫水益言等叔叔,辈分岂不是比水含笑、韩楚风这代人要高了。黎红薇自居晚辈,便是为此。她见黎红薇想得周到,很是感动,笑道:“乔夫人客气了。”转眸去瞧小兔儿,却不见人,当下也不着急,携黎红薇之手,亲自为她引见元老会其他成员并武林盟主沈白云,并顺便提及在场各大掌门。
再说小兔儿,她可是一点也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黎红薇和杨曼华还没说完话就跑开了,她东张西望,想找一个好玩的地方,可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想找人说说话,灵眸转动,目光停留在四大美女身上。
她想不到还有这么多美女,立刻被吸引了过去,顺便瞧瞧她们有没有自己漂亮呀。有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转过头来在肆无忌惮地向她瞧,她是漫不在乎,只是见这男子身边的女子在喝茶,便探头去瞧人家,心想这个女子也一定很漂亮吧。
正好这女子已放下茶杯,转眸瞧了过来,向她微微一笑。小兔儿无比的震惊,叫道:“天呐,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笑起来好甜啊。”水含笑莞尔一笑,道:“兔姑娘你也很漂亮啊。”小兔儿被捧了几句,也很高兴,只是见一旁冯虎座在那里极是碍眼,忍不住道:“喂,你是谁呀,怎么敢座这位姐姐身边,还不起来。”冯虎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怎么不可以座这里,嗨,我还真不起来了。”小兔儿叫道:“你让开,我要陪姐姐座。”冲过去一手就抓住冯虎左肩,就要把他往外扔,冯虎先还没在意,不一会就感觉这女孩力量大得惊人,而且内力源源不断灌向手掌,掌心不仅滚烫,且只要一发力,就可以把他扔出窗外去,他立刻明白这女孩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力,柳雪松就吃了大亏,震惊之下,从座位上弹起,反身疾退,总算是化解了那道还没有发出的力道。
可这也把他吓出一身冷汗,一旁早就对他“心怀不满”的人讥笑道:“哎,好位置啊,怎么不座了。”冯虎来到韩楚风身边,说:“就算是你座在那里,她也要赶你走。”韩楚风笑着点点头,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黎红薇见过九大元老和各大掌门,见小兔儿在远处,便唤她过来,小兔儿道:“不要,我要陪这位姐姐说话,喂,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在场诸人见这女孩这么顽皮,既感无奈,又感好笑。黎红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觉头痛,又道:“你只过来一会,跟姐姐说话的时间多着呢。”小兔儿却偏不过来。黎红薇非常尴尬,却又不好发脾气,正自着恼,忽然水含笑说:“兔妹妹,姐姐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能回答我吗。”看来水含笑要代九大元老“审问”小兔儿了,她转眸望向九大元老,元老们都是求之不得,目中都露鼓励之色。这时小兔儿也很听话地答应了水含笑的要求。
在场诸人这才松了口气。
水含笑正要发问,二楼又多了两人,却是方展和紫冰。
柳雪松看见二人,心中好笑,知道他们是担心被人怀疑才不敢和黎红薇母女同行的,可刚才不好问母女二人,现在看方展的脸色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只希望红姨不会放过万孝先,可担心不好向吟诗交代,正要过去问一问,听听方展的暗示也好,方展却找了地方座下,一脸的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紫冰却向他走了过来,悄悄说:“那个人来了。”柳雪松楞了楞,可他不敢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反应太慢,很快就明白过来,知道紫冰嘴里的“那个人”就是街头卖武器的那个年轻人,自己是要向九大元老推荐的,正要向九大元老报之,可转念一想,这时候向武林推荐做剑的人,不明摆着是为了对付玉人飘香的玉人圣剑吗,玉人飘香就在酒楼上,不禁暗骂自己糊涂,便对紫冰说:“你先请他上来座会吧。”也不好让人家等着。紫冰很快将那年轻人请了上来。
这时已没有座位,刚才请上来的三十个人当中就有几位站着。可紫冰一摆出替人找位置的样子,至少有七个人起身让座,那年轻人也不客气,更不说谢,随便找了个位置座下,紫冰自是到红雨等姐妹身边随伺在江水兰左右。于是这年轻人是什么人引来好一阵议论。
待场面上平静下来,水含笑才开始向小兔儿细心地询问那晚在万孝先离开后发生的事,小兔儿一一作答,基本与柳雪松所说相差无几,待听到被男人摸了手就要怀孩子的那一段时,很多男听众都忍不住想笑,女孩子却都有些脸红,待听到她一掌打溃柳雪松时,冯虎夸张地仰身栽倒在地,叫道:“天呐,她的掌力真的相当惊人。”众人这才知他刚才定是吃了暗亏,龙百川立刻察看他的左肩,竟发现肩头微有烫伤的痕迹,惊讶无比。最后,水含笑问:“兔妹妹,那个让你去拿柳大哥书的姐姐在这里吗。”柳雪松一慌,赶快接口:“我马上就去请。”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声音道:“请什么请,我不是已经来了吗。”柳雪松听得是慕容婷的声音,心道:“怎么她来了,我竟没有看见。”循声望去,却见慕容婷的身影出现在东边一个不受人注意的角落里。
她仍是一身绿衣,却没有配剑,秀眉微蹙,袅袅婷婷地向着九大元老走来,全然没有以前的那种娇气和霸气,更无杀手的风范,文文静静的,倒象是位大家闺秀。她走到杨曼华身前三步处站定,抱拳一揖,解释道:“我只是比兔妹妹稍晚一些到,只不过你们的注意力都在乔夫人和兔妹妹身上,没看见我罢了。”好象还很委屈的样子,杨曼华本来想大发一通脾气,这时也软下来,说:“来了就好。”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茶,才厉声喝问:“说,你为什么要贪图《寒风剑谱》,之前还为此做过什么坏事,害过什么人。”这时大家发现玉人飘香已站起,走到远端窗口处眺望风景去了。显然她对这件事不敢兴趣,小兔儿的交代已证明她的清白,留下来应该是看元老会如何处理万孝先。而且她还是《寒风剑谱》事件的受益者,什么也不说再恰当也不过。
慕容婷眼睛立刻就红了,哽咽道:“杨婆婆,小女子哪里做过什么坏事,害过什么人嘛。”酒楼上立时一片哗然,因为目前为止,武林中根本还有人称呼杨曼华为杨婆婆的,年轻人都是称前辈,同辈叫“曼华”或是“杨姐”。好些人都觉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杨曼华也笑了笑,旋即厉声斥道:“狡辩。”慕容婷急了,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柳雪松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暗付:你这样解释,能说清楚吗。看看方展,却见他面露微笑,想是有什么玄机,也就不着急了。
杨曼华道:“你说吧,该怎么惩罚你。”慕容婷“啊”地一声,竟然扑上去抱着杨曼华的手哭起来,“杨婆婆,不要惩罚我,不要惩罚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呀,我本来是帮松哥给各位英雄好汉拿解药的,不曾想那帮坏蛋说松哥有寒风剑谱,要他用剑谱交换,我才知道松哥有《寒风剑谱》在手,这才起了贪恋,根本就不是故意的,更不曾计划过,也不会为此做过什么坏事,害过什么人。”
水含笑这时道:“这位慕容姑娘毕竟帮柳雪松拿过解药,救了朱仙镇那么多人,还是有功的。”
杨曼华点点头,拍拍慕容婷的肩,叹了口气,道:“毕竟她图谋《寒风剑谱》,此罪非轻呀。”听她这样说,本来很多人都开始同情慕容婷,想替她说话,却也不好开口。倒是小兔儿说:“杨婆婆,我烧了《寒风剑谱》都没事,慕容姐姐就更不应该有事了。”杨曼华笑道:“谁说你没事,我们还没商量是打你手板心还是打小屁股呢。”小兔儿立刻噘起了嘴,也不敢说话了。
杨曼华接着推开慕容婷,问水益言:“益言,该你说话了。”水益言是元老会之首,他的话是结案陈词,说过便无法更改,慕容婷哭得更大声了,再次扑到杨曼华肩头嘶声哭诉:“不要啊,我知道干了坏事要被废去武功或是断腿断臂,可你们忍心这样做吗,人家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子,只不过一时贪恋才干了坏事而已,难道不允许别人改过吗,再说武林中图谋《寒风剑谱》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啊。”杨曼华立时怔住了,不仅元老会所有成员面面相觑,在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人们的目光都转向沈白云,也只要他的飞龙帮才做过相关的调查,武林群豪也早就想知道近几个月来为争夺〈寒风剑谱〉的伤亡情况,以及牵涉其中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有人相信,这些人当中肯定不乏名门正派,更不乏平日被称作大侠的人。
更有人相信,为争夺〈寒风剑谱〉,兄弟反目,朋友相残。
沈白云立时低下了头,满脸难堪之色。
柳雪松心中笑道:“好啊,演得真是好,首先博人同情,然后恰到好处地戳人痛处,这可能不是她想出来的招,应该是阿若姑娘。”对阿若更是佩服。那边故意装做不关心这件事的玉人飘香也为之侧目,甚至露出了一丝浅笑。
一阵短暂的平静后,只听紫冰叫道:“小姐,瞳瞳,你们怎么哭了,红雨快拿手帕来。”那边小兔儿也带着哭腔道:“含笑姐姐也哭了,我也想哭。”几乎所有人都已被慕容婷的哭声和眼泪欺骗,心里对这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寄予无限同情。
这时,一人霍然起身,叫道:“我也来说个情,放过这位小姑娘,这小姑娘这么乖,一时糊涂,何必呢,那些《寒风剑谱》争得死去活来的人才该被罚呢。”隔得稍远另有一人也带着闽南腔说:“是呀,要处罚慕容姑娘首先得处罚那些人才是。”他见在场诸人没什么反应,竟走到柳吟诗面前,说:“少夫人,你心肠一向很好,怎么不说话呢。”吟诗确是很少说话,她苦笑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哪还有资格说话呀。”
柳雪松觉得这两人很是眼熟,很快就想起来了,原来最先说话的竟是“霹雳剑客”薛正,那闽南口音的则是“闽中第一剑”骆人杰,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个曾经为了争夺《寒风剑谱》互相残杀的人竟在此刻露面,心想:这两人有可能是被铁燕门逼来为婷妹说话的,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也许这两人只是为了自保,只要慕容婷没事,他们很有可能不会受到追究,因此想守住这道防线,这才来为她说情的吧;柳吟诗也很惊诧,不过并未表示出来,回答完骆人杰的问题后还奉送一个吟诗式的微笑;楚梦影什么都没说,也到一边和玉人飘香看风景去了。
沈白云立刻起身,抱拳笑道:“薛兄怎么现在才来,难道贴子发得晚了。”这薛正不仅是陕甘一带不可多得的高手,更是这一地区许多年来武林排名唯一一位在前三十位的剑术高手,是以元老会和历任的几届盟主都对他另眼相看,薛正笑道:“哪里,只是有些家事,这才来得晚了,还请盟主见谅。”柳雪松心想:“也许这两位肯定不好意思来的,只是后来想不通,觉得不会有事,这才又到了开封。”至于铁燕门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想有机会问问阿若就明白了。
沈白云道了一声“无妨”,问水益言:“前辈,你说该怎么办呢。”水益言道:“当然盟主说了算。”沈白云想了想,道:“既有薛兄和骆兄说情,各位武林同仁又心疼这个女孩子,我看这事就此作罢,既往不咎,但是下不为例。”
酒楼上立时响起一阵欢呼,人们由衷的为慕容婷脱罪感到开心。本来这欢呼是为小兔儿准备的,但看元老会如此“暧昧”,就知小兔儿更不会有事。
待平静下来,水益言又道:“兔妹妹已经将事情交代完毕,亦请盟主发落。”沈白云道:“兔妹妹年纪尚小,《武林盟约》根本就管不到她,没有理由对她进行惩罚,因此非常感谢乔夫人带兔妹妹来将事请讲明。谢谢了。”黎红薇很是诧异,问沈白云:“这么说,松儿还是要被罚吗。”
沈白云没有说话,他身旁的军师诸葛轩却站起来说:“柳兄弟前几天就已被元老会赦免,无须为《寒风剑谱》被毁事件承担任何责任,但是我们发现新的疑点,证明柳雪松有更严重的罪行。”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酒楼上是一片哗然,连九大元老都用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诸葛轩。显然,他这样说话,是没有和元老会商议的。最感到震惊的,自然是柳雪松本人了,他想这一定与自己揭穿飞龙帮神秘刑堂所在有关。他不想再被冤枉,立刻大声询问:“诸葛先生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诸葛轩却不回答,转而问远处的玉人飘香:“请问玉人姑娘,南宫少夫人请你护送柳雪松,你们为什么在贾鲁河边分手。”玉人飘香她刚要回答,却明显感到这人的问题别有用心,便哼了一声,什么也不说。
诸葛轩等了片刻也不见回答,很是尴尬,说:“分手就分手了,柳兄弟巴不得一个人走呢,他可以找机会窃取《寒风剑谱》,并让别人以为这本书已烧掉了。”万孝先立刻笑道:“这不是老调重弹吗。”
但大家都听出来,虽是“老调重弹”,但却排除了对玉人飘香的怀疑。
“我们总是在想,兔妹妹烧掉的真是《寒风剑谱》吗,既然慕容姑娘可以唆使和诱骗小兔儿去偷书,柳兄弟难道就不可以诱使兔妹妹烧掉另外一本书吗。”诸葛轩刚说话,小兔儿就站起来反驳道:“胡说,我明明看见那本书是写着《寒风剑谱》四个字。”
诸葛轩座下来,笑道:“写着那四个字,就证明那本书是《寒风剑谱》吗。兔姑娘,你和柳兄弟是认识的,慕容姑娘,你是柳兄弟的未婚妻,请你擦干眼泪,告诉我们事实的真相,告诉我们在郊外发生了什么事吧。”慕容婷反而哭的更加伤心了。柳雪松气得都快糊涂了,明明对方满嘴谬论,却不知该怎么反驳,方展曾告诉他应该想想这天应该怎么对付飞龙帮的突发事件,他全然忘了,以致现在陷入被动,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都知道,柳雪松和兔妹妹既然算是一家人,和慕容姑娘更是未婚夫妇的关系,就算刚才假设不成立,她们两人说的话也是不能作为证据的。”他这番话倒也在理,一时自是无人反驳。
柳雪松甚感无奈,正想办法,忽听一身吆喝:“刘伯温大人到。”
以为刘伯温不会来听审的九大元老和沈白云立刻起身相迎,只是还没走出三步,刘伯温的笑声就已响起,接着就见他健步如飞,迈着有力的步伐上得楼来。
杨曼华迎上去,笑道:“还以为刘大人不来呢。”刘伯温笑道:“失礼,失礼,睡过头了。”向着九大元老一抱拳,目光扫向酒楼上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黎红薇身上。黎红薇似乎有些紧张,问:“刚才我没听错吧,这位就是刘伯温刘大人吗。”柳雪松道:“是呀,这位就是‘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的御史中丞刘伯温大人。”黎红薇很高兴,笑道:“真的吗,刘大人,你好,常听外子提起你。”刘伯温哈哈大笑,道:“咱们的御前侍卫副总管乔大人常在夫人面前提起我吗,真是不胜荣幸。”他接着道:“早就听说乔夫人捡了个失忆的女儿,老夫又听说你是从金陵来的,就知夫人和兔姑娘必是乔副总管的家人了。”黎红薇立刻上小兔儿上见参见,小兔儿这回倒是很规矩,马上就过来了。
人们听说黎红薇的丈夫竟然在宫里为官,还是御前侍卫副总管,很是吃惊,柳雪松没听黎红薇提起,也很意外。
刘伯温拍拍小兔儿的肩,道:“兔姑娘是乔夫人两年多前捡来的,这两年她从未离开过金陵,有很多人可以证明,何况她已失忆,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柳兄弟以前在哪里生活不知道,但他也是两年多前到的许昌,也从未曾离开过,这也有人证明,所以柳兄弟和小兔儿根本就不可能在两年前为一年前发生的事预谋什么,更重要的是,柳兄弟再见到兔妹妹是和沈周公子一起的,两人无法串供,其后也是没有见过面,直到今天才见到,不是这样吗。。”
柳雪松长舒一口气,心想刘伯温来得及时,想来他是故意在这时来的,诸葛轩能想到的,大名鼎鼎的刘伯温自然能想到。
他这些话,很明显是反驳了诸葛轩不合理的推论。诸葛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得座下来,一口一口地喝茶。
水益言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也该结束了,也终于结束了。”玉人飘香却疾步走来,道了一声:“等一下,还没结束呢。”众人这才想起万孝先诱奸小兔儿的事,心想人家玉人姑娘是不会忘了的。水含笑解释道:“刚才没问小兔儿如何进树林的,是担心小兔儿说不出口来,真是不好意思。”“水姑娘不必介意。”黎红薇道,“请问哪位是万孝先,他来了吗。”目光转动,好几个人都被他多看了几眼,真是越看越象。
万孝先见她目光回到小兔儿身上,这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在下万孝先,见过夫人。”黎红薇走过去,打量了他一下,很是诧异,在她心目中,淫贼都应该是形象猥琐的,而且油头粉面,但面前这个人却大不一样。
她什么也没说,拨了拨头上的金钗,转过身去,慢慢地,慢慢地来到小兔儿身旁,道:“你说吧,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小兔儿望望万孝先,又看看玉人飘香,大声说:“那天我到郊外玩,没想到把脚扭伤了,正不知怎么办好,这位大哥哥说要送我回家,我说不想回去,娘要打人的。于是那位大哥哥带我进树林里,说要帮我治伤,正在脱鞋的时候,柳大哥和慕容姐姐就出现了,说这位大哥哥是淫贼,要他滚,这位大哥哥没有解释,就走了。”
“什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玉人飘香惊诧极了,也愤怒极了,这万孝先诬陷她,她真想让他座牢,没想到小兔儿说的全然是另一回事,“柳大哥,慕容姑娘,这是真的吗。”慕容婷虽不知小兔儿为什么要改口,但她比太多人都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这里头有鬼,点了点头,道:“是啊。”玉人飘香愤怒的目光直射柳雪松双目,希望他能说真话,柳雪松心里道了声“对不起”,说:“角度不同,又离得远,看错了。”玉人飘香气极,道了一声:“失陪。”气冲冲地离开了酒楼。
她走了很久,酒楼上都是鸦雀无声,很多人都无法相信小兔儿说的都是真的,但见她脸都不红一下,却也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过了好一会,也不知是谁对水含笑说:“水姑娘,不如你问一下兔妹妹,她说的都是真的吗。”相信小兔儿不好意思在水含笑面前撒谎,水含笑摇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这样问。”她也看出一些门道,可她不愿随意触动别人的内心深处。柳雪松不由得暗地里表示钦佩,她相信只有水含笑才会这样说话。小兔儿的立场其实没有太大的伤害,这样敷衍一下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很多人其实也懂了是怎么回事,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内幕的,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