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有一天,会如此的怀念我120公分的身高。而且更纠结的是,我变成了“忒休斯之船”。
忒休斯作为英雄,在克里特岛上击败牛头人之后,返回了雅典。他返航的船被当保存起来,作为这一伟大功绩的纪念碑。但是年复一年,这艘船会逐渐的腐朽,于是人们每年都用新的材料替换掉腐朽的船身。终于有一天,这艘船上没有一块木板是原来的了,那么这艘船还是原来那首忒休斯的船吗?
建造出了企业号核动力航母,嗯,高层肯定很多人会高兴,更何况,召唤的时候,有很小的几率出现连带召唤——就是添头。比如说,造出战列舰,会多出一艘驱逐舰什么的——一般会发生在远比就很密切的两艘船之间。比如曾经发生过召唤出俾斯麦,连着一起出来欧根亲王的。还有召唤出希佩尔海军上将,结果发现上面卡着萤火虫的。
所以作为召唤出企业号的副产品,多了一艘驱逐舰,理论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资源不够。召唤出企业号,已经是填了一艘半残的驱逐舰出来了。当企业妈妈发现建造没有结束的时候,放出F14清场之后,果断把自己的左臂和5个反应堆从资源口投了下去。
所以……我被自己给建出来了。
顺便换装核动力。
顺便由于资源匮乏,身高损失了十公分,不过好在身上没少什么部件。
然而我宁愿少什么部件,至少换成全装之后,能修上。比如企业妈妈,她的反应堆只要找个船坞就能按上,甲板也能重新铺好。大部分情况下,缺少资源是无法完成建造的,会发生英灵已经召唤,但是身体无法形成的情况——比如这次。但是过去也曾经发生过,某个倒霉提督在资源不够的情况下建造,结果出现了无头的新奥尔良号的情况,据说现场极为惊悚,要不是提督都受过抗SAN值降低训练,估计当场就会被吓死。
但是无头的新奥尔良学姐,后来大修把舰艏修上了。但是我的舰体昆明号,确实全须全尾的,让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失落的十公分……
“别想太多了,只要知道你依旧是我的孩子就好了。”妈妈从身后走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拉菲号,重伤。按老妈自己的话来讲,500毫米之下的口径完全不会对她造成威胁,自称神风不倒,这种自信也没谁了。
我们站在密苏里号的甲板上,上层建筑几乎榻了一半,舰艏的主炮被炸飞,动力也不足。按理来说,这种状态下,战舰是不应该出航的。但是我们有不得不出航的理由。
珍珠港一役,由于坐滩的命令,主力舰无一沉没。驱逐舰和巡洋舰在混战和随后的核打击中,沉没了不足十艘。在这样的战斗中,损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微乎其微了。然而……
在岸边协调指挥的海军军官,即使知道了核打击的时间,也无一撤退,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无一幸存。
372位海军军官的尸体,被海军旗帜包裹着,一排排地从甲板上投入了海面。
站在甲板上肃立的舰娘,举起手中仍然冒烟的舰炮,开炮致意。
沉闷的炮声,飞散的水雾,压抑的空气,甲板上站的几个小学生低声抽泣了起来。
“想开的,你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政委正在劝慰小学生。她和格兰特中将在失火的核弹控制室完成了发射,浑身大面积烧伤。多亏现在科技进步了,搁战前就只能等死了,现在浑身缠着绷带还参加了同侪的葬礼。
格兰特中将看我情绪低落,过来搭话。
我不仅仅是情绪低落,而且罗辑混乱。
我现在有点理不清2333小队舰娘和提督的关系了。按企业妈妈的话说“你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毕竟我们胜利了,海啸级啊。”
在完成了葬礼之后,密苏里号蹒跚地回航。码头上挤满了人群,平民,军人。
“HIP!HIP!HOORAY!!”
他们整齐地喊着。
“HIP!HIP!HOORAY!!”
甲板上的军人和舰娘也这样回答着。
压抑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密苏里号挂上了满旗。大家仿佛在庆祝什么。在人群不断的呼喊声中,高音喇叭播放着《AnchorsAweigh》。
格兰特中将跑了过来,示意企业妈妈和拉菲妈妈离开,要和我有话单独说。
然后拉着我跑到了密苏里的舰艉。
我看着包着绷带只露出眼睛和发髻,还勉强带着军官帽的中将,很无语。
“这是个残酷的世界。”
“我对此深有体会。留着岸边的军官全数牺牲,珍珠港少将以上的军官百不存一,一日之间身高缩水近乎十分之一,我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从未有过怀疑。”
“我说的残酷和你说的意义上略微有些不同。”中将的声音有些疲惫。“人类是统一政府的,而军事资源,至少对于海军的资源,大部分是统一调配的。”
我点点头,这个是常识。
“每个指挥官,召唤什么样的英灵,所有人都想找出规律来。但是每个人在召唤之前,都不知道自己会召唤出什么样的英灵。可是在召唤之后,每个人都能找出召唤这个英灵的理由来。”
没错,比如说召唤出拉菲,因为是我妈妈。召唤出企业号,因为也是我妈妈。召唤出自己……嗯……这个。但是召唤之前,则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召唤出什么样的英灵来。
“这就是所谓的玄学。从统计上来说,召唤出强大英灵的军官,后续有可能召唤出更强大的英灵。虽然官方上没什么说法,但是在军官群体中,我们管这种该死的人叫做‘欧洲人’,脸白的可怕。而你,在召唤出拉菲,企业号……还是核动力的,昆明号之后,即使高层不说什么,其实也绝对是被标上欧洲人的标签了。”
格兰特将军,作为一个标准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你有必要这么说我吗?而且,全身大面积烧伤,我可以保证你治愈后短时间内皮肤白的比白化症都彻底。
“嗯,我拆绷带之后,肯定会来一发的。但是我们说的是你的问题。相对于我们这种不管投多少资源都只出来同位驱逐舰的人,你们这些家伙只要想建造,上面会免费划拨资源的,懂不懂啊!懂不懂啊啊啊啊~~~~”
格兰特将军开始歇斯底里的嚎叫起来,令人担心她的伤口会不会崩裂。
“大建第二发出企业号……大建第二发出企业号……”格兰特将军咬牙切齿地喘息着。
她是我妈,愿意出来你管得着吗?
“以后你也用不到什么资源了,都会划拨给你的;而我还要辛辛苦苦地去打捞,攒配给。孩子,今天我作为一个长者,要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残酷……”
格兰特中将猛地从身后抽出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只长矛,上面还有枪缨子一样的东西在抽搐~抽搐~
“这是我好不容易从波利尼西亚人手中弄到的,毛利长矛……”
所以我说,受伤了就老实呆着不行吗?
“这上面扎的是见着立毙的僧帽水母!”
……
木乃伊中将持矛而立,海风轻轻吹拂,扬起僧帽水母那不停抽搐的触须,温柔地拂过中将的面庞。
“医疗兵!医疗兵!”
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