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斓自然还不能理解不就是怀个孩子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事情?女人生孩子,做不过也就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晏子苏,突然嘴角扯了扯:“本王在怀疑,灵玉檀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若是现在来个人说那孩子是晏子苏的种,他都信!
不然,本就不该留下的孩子,他又怎么会话里话外,都在劝他要留下这个孩子?
甚至,还很高兴。
瞧那眉宇上的喜色,以前什么时候见到过?
萧璟斓这话一落,晏子苏噌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手里的茶杯都被吓的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的粉碎,淡漠如晏子苏,都被萧璟斓的话气的面红耳赤,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看了一眼萧璟斓,晏子苏没好气的道:“你很好!”
活该疼死他个王八蛋!
他劳心劳肺为他着想,他还如此调侃,完全不将兄弟当兄弟是吧?
晏子苏都被气笑了,完全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很想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那么重的口味,能对一个能当自己娘的人做那样的事,潜台词便是,他看不上老女人。
可是,这么说,不是打萧璟斓的脸么?
是以,晏子苏这句话断是说不出来的。
他只是看了一眼萧璟斓,扯了扯唇角,然后挥了挥衣袖,转身走了。
留给了萧璟斓一个非常清高的背影。
萧璟斓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累极。
晏子苏从后门除了御书房,便转身进入了养心殿,灵玉檀之前因为心悸昏倒,才被查出有孕,如今在养心殿侧边的嘉怡殿养胎。
灵玉檀的这胎怀的确不好,即便是晏子苏,也觉得异常棘手。
所以,每天诊脉,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这会儿,灵玉檀刚睡醒,靠在靠枕之上由宫女伺候用药。
晏子苏一到嘉怡殿门口,便又小丫鬟跑去通报,晏子苏进去的时候,宫女已经放下了帐子。
于帐子外面的凳子上坐下,晏子苏问道:“娘娘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说着,灵玉檀将手臂从帐子里面伸了出来。
宫女连忙将一块帕子放在灵玉檀手腕之上,晏子苏这才伸手把脉。
不可见闻的一抹叹息从喉间溢出,晏子苏却还是笑了笑:“娘娘的身子调理的很好,近期最好是卧床养胎,不要疲惫,也不要想太多,一切以孩子为重。”
这是晏子苏的真心话,毕竟若是真的损了,那损的不只是这个尚未成型的孩子。
灵玉檀听此,不由的伸手捂上自己的小腹,点了点头:“我知道,多谢神医。”
晏子苏唇角微勾,没有答话,起身离开。
而,在晏子苏离开之后,皇后一脸惊恐的从走廊另一边拐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离去的晏子苏,再看了一下紧闭的寝殿门口,不得不说,内心满是妒恨。
没有忍住,皇后推门而入,径直穿过那重重叠叠的帷帐,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顾宫娥们阻拦,径直走到灵玉檀的榻前,掀开帐子,挥手便扇了灵玉檀一巴掌:“灵玉檀,你不知羞!这种时候,你有何脸面,再怀陛下的孩子?”
灵玉檀的脸被扇至一边,瞬间便肿了起来,高高的巴掌印,在那苍白的小脸上异常的明显。
“皇后娘娘息怒,灵主子的身子可打不得呀。”宫娥吓的跪了一边,这些都是萧璟渊的人,自然不怕她们泄露了那些不该说的秘密。
若说皇后娘娘打太妃娘娘不妥,那么教训一个妃嫔自然是没有任何不妥。
灵玉檀现在不是太妃,也不是妃嫔,只是一个怀了陛下孩子,无名无分的女子罢了。
贤惠温柔如冯皇后,如今却被气的疯癫了起来,一脚揣在那宫娥的心窝,怒道:“打不得?她凭什么打不得?不过一个朝三暮四,恬不知耻的女人,本宫代替全天下的女子教训她,有什么打不得?”
“皇后娘娘息怒!”
“通通给本宫滚出去!”
“是!”宫娥被吓的连忙退了下去。
不过片刻,硕大的寝宫便只剩下皇后和灵玉檀二人,灵玉檀死死的护着肚腹,生怕冯皇后伤到她的孩子。灵玉檀抬眸,瞪着冯皇后,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身子虚弱,她没有说什么。
冯皇后看了一眼灵玉檀,见她脸色苍白,唇角也因为她的一巴掌而溢出一些血迹,即便如此,她还是死死的护着腹部,好像真的是一个慈爱伟大的母亲一般。
冯皇后忍不住反手又是一巴掌:“你装什么装?谁人不知道你灵玉檀的所作所为?这天下,恐怕再没有比你狠心的女人了!”
眸光落在灵玉檀捂着小腹的手上,冯皇后讥讽道:“还记得当年,你如何用这双手差点活活刮了阿斓的吗?你觉得,就你这双沾满了你儿子鲜血的手,还真的能护的了你腹中这个?有了哥哥的前车之鉴,他是不是已经闻到了你手上的血腥味?是不是在害怕自己的将来?”
灵玉檀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因为冯皇后的话,全身一哆嗦,明媚的双眸早就染上了一片水雾,然后迅速汇集于一起,涌出眼眶。
捂着小腹的手也仿佛被什么刺激了一下,下意识的缩了回去,随后,便又在自己的迟疑之下,慢慢的靠近。
自己内心的纠结的痛,恐怕只有灵玉檀自己知道。
灵玉檀的动作霎时让冯皇后觉得好笑又可悲,她轻嗤了一声,讽刺道:“阿斓若是看到现在的你,会不会觉得,你惺惺作态,矫揉造作?你这般,是在后悔?”
灵玉檀吹着眼帘,根本不敢看冯皇后的眼睛,将自己所在角落。
不得不说,冯皇后的话句句诛心,几乎让她难以承受。
冯皇后见灵玉檀哭,早已握紧了拳头,愤愤道:“灵玉檀,哭?你觉得你有脸哭吗?全天下最该笑的都是你。即便你无能至此,陛下都宠着你,护着你,若是你有半分良知,就该懂得知恩图报!却不想,陛下一片真心,却换来你的恩将仇报!当年,你究竟有多狠心,才会将陛下的孩子重伤成那样。现如今,你以何心态,怀了这个孩子,又有何脸面,还跑回来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灵玉檀泪如雨下,不曾为自己反驳一句。
冯皇后说的对,是她心狠手辣,是她恩将仇报。
她多么希望,阿斓也能像冯皇后那般,狠狠的打她这个心狠的母亲。
更希望,阿渊哥哥不曾那般纵容她,他打她,骂她,或者,她的心里更好过一点。
灵玉檀死死的揪着被子,哽咽道:“我我只是放心不下,想看阿渊哥哥一眼,就一眼”
“呸!”冯皇后啐了一口,讽刺道:“放心不下他?你是放心不下,他伤的不够重,死的不够彻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明与萧湛勾结,伤他至深的人是你,如今却眼巴巴的赶回来,卖乖装可怜?”
听此,灵玉檀脸色更加的白了,赫然抬眸,看着冯皇后,摇头道:“我我没有,我不想害他的,我只是想离开,离开他”
“难道你不知道你假死离开,陛下已经抱了必死之心?若是不是阿斓拦着,你可知,那晚,陛下便会冲进火海,他打算将自己葬身火海你知不知道?”说到此处,冯皇后泪如雨下,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脸,不住的抽泣:“灵玉檀,你为什么要回来?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好不容易活下来,好不容易只有我,你为什么要回来打扰我们?”
冯皇后忍了二十多年,她以为,自己对他好,听他的话,即便现在没有她,总有一日,他能看见她。
二十多年,日复一日,她都掰着手指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心爱之人宠着另一个女人,她不仅不敢表明自己内心的羡慕和嫉妒,还要在他面前展颜一笑,说着她不介意,她不在乎,她只求阖家欢乐,儿女平安富贵。
冯皇后哭道:“灵玉檀,你知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便得来的爱,我却等了足足二十多年?我好不容易等着你离开,守来了与他厮守的日子,却不想,你又回来了,哈哈你又回来了。”
灵玉檀心中早已震惊,脸色苍白的可怕:“你也爱他?”
“也?”冯皇后听到这个字,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怒道:“灵玉檀,你也配说这个字?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你何谈爱他?你知不知道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痛苦?你知不知道陛下的痛?陛下的痛,只有我知道。而你,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哭,只知道害人,只知道伤人!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冯皇后指着灵玉檀的鼻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前一刻还义愤填膺,下一刻,便仿佛走入绝境,被失望笼罩的将死之人。只见冯皇后哭道:“你为什么不爱他?你为什么要让他痛苦?我求你,就当我求你!”
冯皇后突然跪在榻前,哭着对灵玉檀道:“灵玉檀,你行行好,你若是不爱他,便彻底离开他,永永远远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若是你心中爱他,便好好爱他,努力爱他,用自己的生命去爱护他。他护了你大半辈子,难道,你就心安理得的被他保护?陛下真的不易,他真的很可怜”
就如同她一般,不被自己爱人所爱,即便他倾尽一切,用尽自己前半生的所有,也没有得到灵玉檀一分一毫的关爱。
他不可怜吗?
灵玉檀瞳孔紧缩,身子早已僵在那里,她双眸呆滞,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却见她换忙从榻上爬起,下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之上,握住冯皇后的手,只听灵玉檀一字一顿道:“你说错了,这天下,唯我,最没有资格再去享有他的爱,更没有资格去爱他。如今的我,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愧疚,愧对他这些年的爱,也愧对阿斓。我会离开,可是,不是现在。”
灵玉檀说到此处,声线早已哽咽:“我已经对不起阿渊哥哥,对不起阿斓,再不能对不起腹中的孩子,我不能连出生的机会都不给他。将来,他虽然没有一个皇族后裔这般显赫光鲜的身份,但是,只要我活着,便会给他我的一切。以后,我和腹中的孩子,会一起给他的父兄祈福,游历阿渊哥哥这大好山河。”
灵玉檀猜不到未来是什么样,可是她却能肯定,她的未来没有阿渊哥哥,阿渊哥哥的今后,也没有他。
她作恶这么多年,早已罪孽深重,再不配留在他的面前,继续得到他的爱!
她死后是会下地狱的吧,和灵家所有人一起,下地狱,为惨死的三千精兵赎罪。
灵玉檀在军营待了数年,早已没了尊卑贵贱之分。
她只知道人命都一样可贵,也一样渺小。
不管是达官贵族,还是草根平民,换上戎装,都是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
他们于沙场杀敌展现他们英姿勇猛,于营前高歌展现他们兄弟情深。
同样的血肉之躯装着同样的豪情壮志,谁又比谁金贵?哪里来的贵贱?哪里来的尊卑?
可是,都没了,活生生的人命,三千条人命,竟然都被灵家害死。
灵家上下也就几百人,几百人的性命如何偿还那三千精兵?
还不说一边是保家卫国的铮铮铁骨!
一边却是一群臭名昭著的奸逆小人!
不得不说,得知真相的灵玉檀早就恨灵家入骨髓,以前的她,满心都是灵家的灭门惨案,如今,却恨不得亲自取了灵濯的项上人头,然后再一头撞死自己。
可是,这么多年,她却无知的顶着这张脸皮活了这么多年。
不仅没有替灵家忏悔赎罪,反而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人!
灵玉檀哪里还有脸面出现在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人的面前?
冯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灵玉檀,不知道说什么。
灵玉檀继续道:“阿渊哥哥有你照顾,我很放心。我也祝福你们。”
说罢,一行清泪从眼眶涌出。
“你舍得?”
“你不觉得,暨墨这万里江山,唯独灵玉檀是多余的吗?”灵玉檀自嘲道。
冯皇后握了握拳头,只道:“你多不多余,本宫不知道,只知道,灵玉檀已死,再不便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还不说,你腹中的孩子,璟王走过的路,并不平坦,何况,他的路,会比璟王更坎坷!”
“我知道,所以,你要帮我。”
冯皇后听此,眯了眯眼睛。
养心殿,萧璟渊喝了药,晏子苏正在为其针灸。断了的手脚筋如今已经在愈合,但是还是没有力气罢了,所以,晏子苏这些天除了给灵玉檀把脉,便是给萧璟渊针灸,帮助他康复。
因为灵玉檀的回归,还有老来得子的喜讯,萧璟渊的眉眼上都是喜气,精神都好了不少。
“晏公子,阿斓如今还不愿登基么?”萧璟渊现在也很着急,萧璟斓不肯即位,皇位空虚,时日一长,势必会引起朝中动荡和百姓恐慌。
“国家大事,在下不便插手。”
“阿斓再怪朕?你告诉他,即便阿檀生下那个孩子,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他还是朕最宠爱的孩子。”
“呵”晏子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陛下的这句话,千万不要让阿斓知道!”
“为什么?”萧璟渊有些不解。
“他恐怕会笑话您自作多情罢!”阿斓会害怕一个奶娃子威胁他的地位?这不是笑话么?再者,即便陛下您老人家真的喜新厌旧,喜欢那个还未出生的婴孩,阿斓也不会觉得给他造成了什么损失吧?
萧璟渊面色一赧,瞥了一眼晏子苏:“”这位神医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楼卿如被安置在璟王府,顺便请了府医过来帮忙查探伤势。
叶祁两父女,尹穆清,君天睿等人都在殿外守着。
其实尹穆清也有些内疚的,毕竟这个年轻人不是坏人,如同他所说的那般,去偷别人家的孩子那也是有苦衷的,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不能因为这样,便被重伤。
没过多久,内殿的大夫走了出来,首先围上去的是叶瑾妍:“大夫,怎么样了?楼大哥没事吧?”
尹穆清也看了过去,想听大夫怎么说。
“回王妃,那位公子内伤严重,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以致肺腑大出血,若不是之前有人用内力调理过,恐怕早就”
“哇”叶瑾妍听此,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掀开帘子便跑了进去,趴在楼卿如身上一阵痛哭:“楼大哥,我的楼大哥”
“你个臭丫头,还不给我回来!”叶祁连忙伸手将那丫头给拖了回来:“女儿家家的,你能不能有点矜持?”
“本公子的心上人都要死了,矜持能当饭吃还是能给本公子当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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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到这里,突然很可怜皇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