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王元雍和河间王元琛两人炫富,力道不分轩轾。
但是这场震铄古今的炫富大战,无形之中暴露出来的威力无穷、绝世无双的富之气劲,却把一旁观战的章武王元融击溃了。
元融见了两位王爷这般豪华奢侈,又叹羡,又懊恼,像受到降维打击一般,躺在床上大病三日,人生几乎绝望。
这场彪炳史册的历史级别的炫富,尔朱荣当初听罢,便曾经想过要搞他们的黑材料,以备将来自己君临洛阳敲竹杠的时候用得着,但是由于他的大本营在晋阳,在洛阳宫势力还没达到。
但他没想到,瞌睡碰上枕头,眼前的萧赞却都有他们致命的黑料。
搜集这些人的黑料,而且搜集成功,自然是财源滚滚而来,而这些黑料,价值亿万,却也不过是宇文泰十五天生命的价值而已。
这么划得来的生意,一个寂寂无名的宇文泰,一个手下兵无一旅、刀无一柄连基本盘都不具备的宇文泰,一个有可能只是因为和一个贵族女子有婚约而值钱的宇文泰,换来拥有如此价值的黑材料,这买卖简直划算的要命。
尔朱荣横看、竖看,无论如何看不出来宇文泰将来能威胁到他什么,所以他大笑,拍了拍手,大笑:“成交。”
于是,萧赞又递上了元琛的黑材料,元琛府中同样龌龊不堪,府中女子无不遭他染指,各种扒灰、睡儿媳,杀童仆的秘密一应俱全。
这些黑材料,足以要了元琛的小命。
这些黑材料,没有人想得到它们将改变宇文泰的生命,将改变中国历史的走向,对中国北齐、北周、隋、唐的建立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乃至于《北史》、《魏书》亦考据不详。
单人牢房中,宇文泰手撕口咬,吃着一只烧鸡,同时就酒,嘴巴边上已经满是油腻。
他的表情很平淡,根本不像是在牢房,而像是在家里,这种气度、镇定,便是贺拔岳和独孤信也不能不佩服。
宇文泰当日留书,一定要救出宇文洛生,他已经做到了,贺拔岳从萧赞那里听到密报,昨天官军从晋阳城外破庙抓到“宇文洛生”并随后张榜公告,当街斩首。
真正的宇文洛生已经消失于江湖,归隐林下。
贺拔岳看着宇文泰,又是佩服又是心痛,道:“黑獭,你做到了。”
宇文泰淡淡一笑,这件事在他而言,其实也不过是让王思政通知萧赞到晋阳来,然后在晋阳天象楼装逼,吸引众人眼球,而他则躲在天香楼跟随萧赞学习易容术。
待迄于小成,便主动投案,萧赞又使了些金子,使得两兄弟可以关在一起,他在狱中,用易容术将兄弟俩容颜互易。
这事其实也只不过是让三哥还活着而已,三哥的政治生命其实已经死了,甚至,在世人眼里,那个后来冒牌被抓获的“宇文洛生”就是宇文洛生,甚至后来《周书》作者都以为当日死的乃是宇文洛生本尊。
对宇文泰而言,三哥政治生命没了,也仿佛哀莫大于心死,因此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他唯一感觉这一趟有收获的是,在天香楼待了几日,跟着萧赞学习了不少易容术,这些易容术也许日后还能派上些用场也未可知。
“慢些儿吃,这里还有。”
贺拔岳和独孤信看他狼吞虎咽,脸带关爱。
宇文泰笑了笑:“谢谢。”
贺拔岳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细细的检查过,他的脚下加力,试图探查这单人牢房的地下是否有中空的地方,是否有人曾试图挖掘地道;他的手也拂过墙面,食指轻轻叩击。
一切并无异常。
这间牢房从顶至地,无一方寸之地可以反映试图越狱的迹象。
贺拔岳失望了,随即心忖这间单人牢房是最近尔朱荣同意不让宇文泰绝嗣而重新移监的新牢房,宇文泰也不可能事先料到自己会移监,怎么可能会在这间牢房策划越狱?除非他是神仙,早就算准会移监,还算准会移监到这间牢房。
“都督兄,别摸墙了。”
宇文泰似是看出他扶墙的真正用意。
“现实中越狱没那么容易的,需要有里应外合的才可以,我一来没那闲工夫,二来我要是真越狱成功,尔朱荣一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我怎么会让你为难?”
贺拔岳叹了口气,坐了下来,道:“黑獭,只要你能活命,我怕什么为难不为难........”
他所忧虑的是这次尔朱荣最多不过允许宇文泰多活十五天而已。
那个豪客萧赞离开了,贺拔岳甚至还送了他一程,他原以为萧赞可能还有其他什么后手,但直到萧赞离开晋阳境内,他才知道萧赞只是拯救宇文泰多活十五天。
成年人都知道岁月如梭,时光飞逝,十天很短,但其实十五天也会很快就过去。
贺拔岳有点儿埋怨,萧赞耗费那么大的资本,为何只央求保宇文泰的十五天性命,为何不干脆请求尔朱荣赦免宇文泰活命。
他忽然想起来萧赞说过央求他救自己十五天性命的正是宇文泰自己,他当时就有些大惑不解,预备来问的。
“黑獭,你为什么只央求萧赞救你十五天性命?”
独孤信眼神中也满是疑问,两人都带着不解的神情看向宇文泰。
宇文泰笑了笑,道:“我跟萧赞其实不是很熟,所以我觉得央求他们救我十五天已经是足够了,十五天性命我容易还人情,如果央求过多,我怕到时候我会还不请他们的人情,何况萧赞绝不简单。”
宇文泰所言,贺拔岳、独孤信也有同感,两人总觉得萧赞似乎云遮雾罩,又神通广大。
大略知道的也只有萧赞身兼大梁、大魏两国的皇亲国戚,前两年很火,这两年沉寂。如今趁着大魏如今上层混乱,根又有跃跃欲试之意,除此之外,他们对萧赞几乎是一概不知。
但萧赞能轻易拿到高阳王元雍、河间王元琛那么多黑料,能够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金饼,这绝不会是什么日月神教、红花会之类的组织,这个组织比江湖帮会接地气,他们走上层路线。
“黑獭,这十五天过去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贺拔岳有些忧心忡忡,他实在想不到十五天之后宇文泰还能有什么办法脱困,虽然,他现在对宇文泰的智慧、计谋已经有些佩服。
宇文泰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没事啦,两位兄长可以回去,替我准备一些柚子叶、火盆什么的,替我除除晦气。”
独孤信见他自信足足,似是毫不在意十五天后,心中揣测他也许另有什么计算也未可知,当下微微颔首。
贺拔岳却不以为然,他跟独孤信不同,独孤信初投尔朱荣,对尔朱荣不了解。
贺拔岳却知道尔朱荣这人残忍酷厉,执法如山,十五天后,如果没有办法?后果定然是被杀。
他叹了口气,“这,大将军送来的女孩子,都是不错的良家子,你可以选几个,万一……..,我虽然尽力营救,但我只怕…….”
宇文泰听罢,不由得笑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给贺拔岳看。
“这里天庭饱满。”
紧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人中:“你看,人中深长,我发际线也不低,怎么看也不像是短命之人,我的人生还有一项大富贵、还有横财三千万待我去取,如何会浪死。还有,尔朱荣和高欢,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
说到尔朱荣、高欢的名字的时候,他的神色由微笑变得冷峻,他整个人仿佛陷入了肃穆之中。
贺拔岳、独孤信见他神色,情知他不似开玩笑。两人又是高兴,又是悲伤。
贺拔岳道:“你能振作,这是最好,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营救于你,哪怕我倾家荡产,哪怕我功名尽销。”
宇文泰神色肃然,眼神之中流露出感动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