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入洛阳城的时候,洛阳城的气氛也很融洽,不像是皇帝已经逃难去了的样子。
魏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西阿王元魏庆等大魏的宗室大臣,这时候早已经将洛阳城布置成一副辞旧迎新的样子,令人不由得感叹城头变幻大王旗。
洛阳城内的那些百姓,对于改朝换代变皇帝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见怪不怪。
市场依旧是那样的市场,营生依旧是那样的营生。
一部分官员在积极的筹备迎接新帝,还有一部分人在观望,剩下的小老百姓都是关我屁事的态度,需要我喊两嗓子万岁的时候我便喊两嗓子。
宇文泰带的这一拨人,在洛阳都是没什么根基的。
住处首先便成了一个大问题,众人暂时都不测在洛阳要住多久,好在宇文泰原来的住处还在,宇文泰又找到老同学王思政,王思政又找到元修、元宝炬。
元修这时候早已经不再是县公,被元子攸封为平阳王、元宝炬这时候的王爵则是南阳王。
不过,两位王爷依旧不与世事,元宝炬相对要入世一些,但他的直阁将军这时候孝庄帝已经逃亡,自然是做不成了,两个人都不太喜欢元颢,所以均躲在迷谷。
两位王爷商量了一番,元宝炬决定将他洛阳的王宅暂借给宇文泰住。
元修其实除了迷谷的草庐,在洛阳也有王宅,但他居住迷谷太久,宅邸几乎不加修葺,早已经爬满绿植,破烂不堪,无法住人。
元宝炬之前毕竟有一个直阁将军的职位,所以偶尔居住,清理打扫,王宅的卫生环境还过的去。
有了王宅,几个人的容身之所总算解决了。
元宝炬的王宅在永宁寺的宜年里,由皇宫宫城出阊阖门右行经过右卫府便到永康里,永康里是一堆贵戚亲王的住宅,在宫城内城里面,元宝炬不欲和他们扎堆。
过永康里街道,永康里街道的尽头就是洛阳宫城的外城西阳门的出口。
从西阳门走出,靠右行走,便见宝光寺和永明寺,宜年里便在永明寺旁边,宇文泰和杨忠、萧东奇等人到了这里,都觉得这里不错。
于是,几人便在这里安住下来。宜年里距离中国第一古刹洛阳白马寺不远,几乎就在白马寺旁边。每天暮鼓晨钟,尤其眼下战乱频仍,来和尚庙躲避梯度的更多。
由于是王宅,进出几个人倒也没什么人留意。
元颢称帝之前毕竟也是大魏宗室,从辈分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元颢的堂侄,元颢的父亲是他们父亲的亲叔叔,也算骨肉血脉了。
这次孝庄帝逃跑,跑的悄无声息,元宝炬与元修都没有跟随,两人依旧闲云野鹤,这种中立派,都是各方拉拢方向。
有时候你只要不表态,对方便当你是心照不宣默默拥护。
住下来之后,宇文泰分析了一下当下要做的几件事情,其中,第一件事本应该是让宇文导指认高欢麾下绑架大嫂及宇文护等人的丑类。
但是,他们打听了一番,高欢征讨羊侃之后,羊侃军破之后,正在休整,队伍已经返回尔朱荣的老巢晋阳,目前似乎并无入京打算。
并且传说这次尔朱荣亲征洛阳,也没有点高欢的将,他们指认高欢麾下绑架的事情只能告一段落。
众人本身也一路攻伐,思量之余,也有休整的必要。
在他们入洛的第三天后,元颢的銮驾也入了京城,但是入京城的这一天便出了一点意外,这一天,京城内外狂风大作。
元颢的车驾到了阊阖门,怎么也不肯进入。史载“马大惊不入。”
直到元颢命人在前面揽辔头,后面施马鞭,花费了大半日功夫,銮驾才通过阊阖门,当天这事情就引起了不少议论,
其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预言。
“元颢必无成,假服衮冕,不过六十日。”
据说乃是弘农杨氏一个名叫杨昙华的所捏造,直接说元颢这个皇帝最多不过做六十日而已,派人前去捉拿时,杨昙华又不知所终了。
这件事随后又被人跟煌煌中国古代史链接在了一起。
西汉末年的洛阳,也有一位短命皇帝,叫做刘玄,也是迁都,也是在洛阳,当日也是大风,也是銮驾的马受到惊吓,刘玄的三匹马全部撞铁柱而死。
当年也是有人借此预言更始的朝廷会短命,这件事还被史官写入了史书。
于是洛阳城内传言纷纷,很多读书人都在以古譬今,都在借古讽今,推测元颢做不了多久皇帝,这些传言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是在民间却颇有市场。
这些颇有市场的流言反过来影响了民心,而这种民心则导致一些人在关键时刻做出关键选择,反过来又会影响历史,从而导致预言成真。
这样的故事,这样的选择在历朝历代都有,都一直在发生,从来未改变。
与此同时,就在元颢青盖入洛阳之时,尔朱荣也有了动作。
永安二年(529年)六月,天柱大将军尔朱荣、尚书右仆射尔朱世隆、京畿大都督元天穆等,纠集士众,号称百万,拥卫北魏孝庄帝元子攸杀气腾腾奔向洛阳。
这一次,由贺拔胜担任前军大都督,统帅原贺拔岳所部,征讨洛阳。统帅的几乎还是贺拔岳的所部,贺拔岳因为犯了些小过错,随军征战。
史册并未记载贺拔岳这次所犯错误的具体事由。
除了贺拔岳兄弟的精锐部队,尔朱兆、尔朱世隆、尔朱天光、元天穆等悉数随从,这一次,再也不是丘大千以及元晖业之流。
这一次,是尔朱荣真正的核心精锐部分。
宇文泰入京不过十日前后,尔朱荣的部队陆陆续续已经抵达黄河岸边,沿着黄河扎营数十里,旌旗列列,阵势甚是威武。
宇文泰本来觉得既然指认绑架犯不成,待见了长孙稚、长孙无垢之后,是不是提早率小团队进入关中?
但尔朱荣实在来的太快了,他还没见长孙稚,大河上下已经不通舟楫了,他想去关中,也只得等到尔朱荣与陈庆之的惊天对决完成。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元颢自入城以后,被萧玉嬛迷得五迷三道的,进入洛阳后一头扎入后宫,日日淫乐,不理政事。大魏朝廷几乎人人失望。
事情卒如宇文泰所料,如果这次他没有退出陈庆之的部队,那么这次他很有可能就会与贺拔兄弟俩对战。而且这种人心的对比,甚至有可能遭遇惨败。
所幸,他退出较早。
他有些为陈庆之担心,担心这个亦师亦友的一时名将,会遭遇不测。
宇文泰另外侧面也打听了一下萧赞的消息,萧赞几乎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萧赞的下落,就像这个人早已经不存在一般。
但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萧赞仍在洛阳,当下,天下的政治中心在洛阳,天下爆棚的事件在洛阳,以萧赞这么一个高级间谍,除了洛阳他还会去何处?
最高级的间谍总是会藏身最危险、最热闹的京城。
萧东奇和他的感觉也一个样,她似乎能够嗅到萧赞还在洛阳,她有些担心、恐惧,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很害怕,似乎异样的、噩梦的感觉又隐隐袭来。
每晚,她都要搂着宇文泰才敢入睡........
这日,宇文泰陪萧东奇游白马寺,萧东奇在跪拜之时,忽然便有一孩子扯了扯宇文泰衣袖,递给他一封信,这封信字迹娟秀,他一看,心头不由得噗通噗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