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还在不停的向火堆中扔着柴禾,木制的车轮车毂都已经烧着了。
宇文泰大声喊道:“娄昭,不要再烧了,我开门,我开门。”
娄昭和窦泰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就算是乳猪,这般烤法,迟早也会烤熟。
当下叹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窦泰道:“我觉得还是把你烧成烤乳猪比较好。”
宇文泰:“窦泰,你这般恶毒,不怕天谴吗?”
窦泰哈哈大笑。
娄昭示意车后门的士兵们让开,车门缓缓打开,宇文泰纵身跃了下来,几个将士扑了上去,将宇文泰按住扑倒。娄昭上前抓住宇文泰的发髻,将宇文泰的头拽起,辨认无误。
这时不由得狂喜,道:“当真是你这厮,宇文泰,你也有今日。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他嗖的一声掣出宝刀,举高兜头砍下。
火光之中,又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来,大声喝道:“刀下留人。”
几名士兵正欲扑上,将车上跃下的第二个人拿,娄昭陡然觉得不对。他当机立断,刀势不变,向着宇文泰的头颅便斫下去。
马车内第三个人扑出,正是那名车夫,那车夫一把托住了娄昭的手。他的手如同铁钳。
宇文泰怒喝,挣开众军士,走到马车上跃下的第二个人身前,欠身指着娄昭道:“娄昭,你好大胆子,陛下在此,你也敢这般冲撞。”
娄昭、窦泰一时都惊愕住了,那些士兵一时也怔住,他们本来正准备上前扭住宇文泰。但这时听了宇文泰一席话,不由得大惊失色。
士兵们将元修和宇文泰以及那名车夫围在了垓心,一时手足无措。那车夫乃是蔡佑,受了宇文泰差遣,从夏州赶过来,这时出其不意,已经夺下了娄昭的刀。
三人被烟熏火燎,虽然模样狼狈,脸上满是尘土、灰烟和树林中的野草碎屑粘在脸上。但神采奕奕,凛然不可侵犯。
元修虽然未穿皇帝衮冕,但是显然一副居高临下之状,逼视娄昭。
宇文泰冷笑着,望着抬着弩弓的士兵们,纵声大喝:“娄昭、窦泰,你们还执迷不悟,是想在欺君罔上的路上越走越远吗?啊?”
娄昭、窦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杀宇文泰确实是他们的坚定信念,但他们任谁也没有想到,宇文泰会这般狡诈,会让元修随他同车。
宇文泰见一些士兵犹自手执弓箭张满,怒喝道:“娄昭,窦泰有高欢做后台,你们这些普通士兵也有后台吗?敢举弓弩对着圣驾?谋逆罪及三族你们知不知道?”
士兵们惶恐的望着娄昭。
娄昭只能求援的望着窦泰。”
窦泰眼神中凶光闪过。
元修怒道:“娄昭,你知不知罪,朕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你若此时罢手,还来得及,若怙恶不悛,酿成大错,只怕丞相都保不住你,要不,你试试看。”
窦泰咬牙切齿,愤怒已极,手中的刀缓缓抬了起来。
娄昭赶紧将他的手向下扼住。
窦泰眼神示意,以极低的声音道:“不如咱们把他干掉,一了百了,谁知道咱们杀了天子,杀了之后丞相宣布天子暴毙,另立天子也就是了。”
娄昭犹豫着,窦泰的眼神他自然看得懂。他轻声说的话,他也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他咬了咬牙,望着窦泰正要点头应承。
窦泰的刀又缓缓举了起来。娄昭一咬牙,道:“陛下.......”。
此时,元栋奇策马飞奔,高欢紧紧跟随在元栋奇的身后。高欢一面追,一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栋奇:“你到了就知道了,十万火急,陛下有危险。”
高欢:“啊?”
他脑子一过一遍:“今天陛下是未上朝……..”
高欢的神色也严峻起来,马蹄翻卷,越过浅水与山坡。
元栋奇:“驾……”
密林中,宇文泰将元修拽到身后,形势千钧一发。口中大喝道:“娄昭,你休要执迷不悟。现在下令住手还来得及;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他还有一张王牌,只不过他还没有使用,他从夏州召唤了蔡佑和侯莫陈崇两人来此,眼下,蔡佑在此,侯莫陈崇并不在。
同时,他的脚尖踏入泥土之中,他的脚尖已经勾起一片尘土,只待娄昭下令,便立即勾起尘土踢向娄昭双眼。
同时,元修也抽出了宝刀。
宇文泰尽最后的说服:“娄昭,擅杀陛下,擅杀使节,这都是罪不容诛,你冷静点,你杀了我们会陷高欢于不义。”
“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洛阳也不都是高欢的人马,今日我与陛下来此,就不会毫无准备,京城之中,知道我与陛下一起来此的有长孙王府的长孙稚、有范阳卢氏的卢辨,有清河崔氏,有南阳王元宝炬。”
“我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明日这里发生的一切便会传遍天下,高欢难逃弑君恶名,你信不信?”
元修赞赏的眼神望着宇文泰:“黑獭,干的不赖。”
宇文泰笑了笑。
窦泰暴怒,再也忍不住,对手下断喝:“上……..
娄昭有些踌躇,兹事体大,确实不容易下决断,他有些犹豫。
窦泰的话音未落,陡然听到一声断喝:“住手。”
宇文泰微微一笑:“丞相来矣。”
众将士纷纷回首。
高欢与元栋奇滚鞍下马,拨开众将士走入圈中,看见火焰还在车边燃烧。元栋奇看了看丛林,大声道:“你们还不灭火,你们想引火烧山么?”
众将士愕然片刻,立刻纷纷前去扑火。
高欢走到娄昭和窦泰面前,没好气的看了看他们,忽然扬起手来,一人扇了一个耳光,两人的脸上登时留下了清晰的手印。
高欢怒喝:“还不跪下。”
两人在高欢的怒视下噗通跪下,元修、宇文泰冷眼旁观这一切,高欢走到元修身前,跪下匍匐:“臣高欢管教无方,臣负陛下,恳请陛下治罪。”
元修快步上前扶起高欢,道:“丞相快快请起,朕今日微服出行,适逢宇文泰,于是两人坐车闲聊,聊得投机,不知不觉便来到这里,和你麾下将士发生了一些小冲突。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
高欢保持匍匐姿势回首,怒视窦泰和娄昭。
“陛下已恕你们无罪,还不快领旨谢恩。”
娄昭、窦泰磕头如捣蒜:“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宇文泰:“陛下宽宏,既往不咎,不过,可千万不要有下一次了。”
娄昭、窦泰:“请陛下放心,我等绝不再犯。”
宇文泰走到元栋奇面前,看了看元栋奇的马,道:“还请借马一用,我驾马的车被你们的人给射死了。我总不能走着回关中吧?”
元栋奇将缰绳递给宇文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