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普发的诏书圣旨通常都是数十百份,内容事前都由孙腾那边已经审核过,所以用印相对简单一些,通常都是一张桌子,几份诏书都打开在桌上,圣旨并不全部展开。
每道诏书都是打开左下角,符玺郎只需要在左下角啪啪啪的押印即可。
不过,在符玺郎用印的时候,也许用力过度,这份鱼目混珠诏书左下角卷轴忽然荡开,露出了原诏书中“逮缚张欢,即送刑狱,钦此”十个字。
宇文泰不由得大惊........
而其他那些普发诏书同样的位置都是“以彰孝行,钦此”六字。
这时那符玺郎已经即将走到这封鱼目混珠的诏书前,“逮缚张欢”等十字昭然若揭,眼看那符玺郎就要发现这封诏书的异样。符玺郎手拿着印鉴,走了过来。
气氛骤然紧张。
宇文泰眼尖,这时赶紧一个箭步跨了上去,他走了上前,将卷轴卷了卷,将那几个字盖过了。他伸手扶住了卷轴。将那八个字卷过。
那符玺郎并未在意,宇文泰赔笑道:在下发现这些卷轴在押印之时,有些走动,在下帮郎官扶一下。”
那符玺郎点了点头,押上了玺印,鲜红的印章已经盖在了那封鱼目混珠的诏书上,宇文泰匆匆袖起诏书,然后趁人不备,匆匆离开了。
他走出殿外,看了看天上的流云变幻,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矫诏并不容易,如果不是他的易容术极其高明,如果不是他机敏,手速快,这次矫诏肯定不可能成功。
他匆匆向安东将军王思政府邸赶去,王思政早已经准备好。
张欢府邸,张欢正在后花园中靠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元栋奇被元宝炬接去后,已经好几天了,也没回来,他也懒得去接回来。
当初娶的时候,倒是觉得这公主漂亮,年轻,泼辣,又从未适人,他只知道这女子和丞相有些纠葛,丞相大为生气,所以惩罚她嫁给自己。
本来他这种眇一目、长短腿的丑八怪如何能娶到大魏的公主?
倒没想到新婚第一夜,就被黑衣人痛打了一顿,然后公主的荤腥半点都没尝到,现在公主被元宝炬接走,他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少了个沙包。
此时,宇文泰的太学好同窗王思政已经带着几名禁军策马赶到张欢府邸门口,滚鞍下马,宇文泰麾下蔡佑、侯莫陈崇这时也穿了禁军服色藏身其中。
门前有张欢的护卫拦挡,但如何阻挡得住蔡佑、侯莫陈崇?
侯莫陈崇抬手一扑一摔,已经将几名家丁摔得一个狗吃屎,令人直接看护住了,随即便往府内闯去。
王思政麾下的这些将士这时穿的都是禁军将士服饰,以禁军之众,元修又是皇帝,弄几套禁军服色这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张欢家中那些人,毕竟也是伯爵家中,多多少少都见过世面,一见王思政凶神恶煞,又见禁军服色,这时哪敢造次?
谁都知道如今京城内外禁军由高欢的小舅子,娄昭君的亲弟弟娄昭统领,不可一世,在京城无人敢撄其锋,这时都吓得不敢则声。
王思政厉声喝道:“张欢在何处?朝廷有旨意!”
早有小厮识得即将树倒猢狲散,又受过张欢荼毒的,情知翻身机会已到,屁颠屁颠的抢着给王思政带路,一径引王思政前往后花园。
此刻,张欢尚未觉察危险,看见小厮引王思政等“禁军”进来,他看王思政威风凛凛,并不相识,只以为是禁军中大人,以为是娄昭派来,这时还道有喜讯,喜出望外,急忙迎上前来。
他满脸喜色:各位大人,蓬荜生辉啊,欢迎光临。”
王思政冷笑着道:“张欢接旨。”
张欢脸上疑云密布,他这时已经走近王思政身侧不远,见王思政神色似有不善,但此时再欲躲闪,已有不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王思政怕他倔强,会起事端,见他犹豫,便道:“张兄,好事来了,还不跪接圣旨?”
张欢脸上这时又泛起一丝希望,耳听的王思政说到好事,心想说不定是升官,这时不由得心花怒放,立即向前跪倒匍匐,口称:“臣张欢接旨。”
王思政冷冷一笑,唰的一声展开圣旨,宣读道:“查开府仪同三司、建州刺史、南郑伯张欢虐打公主,殴伤侍婢,有乖夫妇之欢,难成齐眉之好,朕与公主,连枝同气,闻此惊骇,今下诏绝婚,诏书到日,公主即复自由之身。”
“诏领军娄昭逮缚张欢,即送刑狱,钦此。”
王思政话音未落,蔡佑与侯莫陈崇这时早有会意,两人早已经跃上前去,一左一右,压住张欢双臂,这两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张欢登时动弹不得。
张欢根本不能相信,但这时早已经动弹不得,口中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娶公主乃是丞相恩准,娄昭怎会抓我,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王思政冷笑一声,将圣旨与他看过了,张欢身为南郑伯爵,平生自然见惯圣旨,这时瞧着圣旨乃是真的,不由得唬出一声冷汗,登时瘫软了。
众人押着张欢立即出了张府,路上将张欢痛扁了一顿,扁得张欢遍体鳞伤,旋即将张欢送往刑狱。
刑狱由斛律金管辖,但具体接收犯人这种事情,斛律金也不可能会亲自过问,刑狱方面一瞧是娄昭领军抓捕送来之人,当下也不怀疑,旋即将张欢收监。
王思政这时早已得宇文泰面授机宜,唤了牢头过来,咬耳朵嘀咕一番。
那牢头听了连连点头,王思政所言乃是元栋奇毕竟是丞相看重之人,丞相虽然出于一时激愤,将她贬谪,嫁给张欢,但如今已经回心转意,查实张欢痛殴公主,愤怒不已........
元栋奇与高欢的关系,以及离奇嫁给张欢这么一个挫男、残疾男的故事这时早便传遍了京城。
民间这时早有谣传,张欢暴虐公主,说不定有一日丞相重新念及公主的好,张欢便要倒大霉,毕竟丞相是一个多情男子,对女子痴情万种。
那牢头对这些也早有所闻,这时见王思政说的煞有介事,当下信以为真。
王思政言下之意他自然明白,频频点头道:“请阁下放心,咱们牢子里,家伙事儿齐全,这厮虐打公主,欺负女人,咱们定教这厮受尽折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