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兰苑当夜灯火辉煌,其他人并不知情,消息的渠道很隐秘,要不是何妈妈有人,她也不会第一时间知dào。
李朝朝觉得很满yì,一翻身实实在在地睡了个好觉,到了第二日,这才有人来通知大夫人病了,她早早起来,穿了身常服就由何妈妈陪着去了馨兰苑,此时已经一大堆人站在门口,按照平日晨昏定省的时辰,她还是来早了,不过看其他人面上故作的焦急,倒显得自己懈怠不上心了。
到了门口,李朝朝给众人行礼,“四姐。”
她又向二姨娘点点头,二姨娘鼻子一哼,很是不屑的样子。
李曼曼看着李朝朝就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回来发了好一阵子的脾气,早早就睡下,现在听到母亲突发疾病,就觉着此时肯定和李朝朝有关,不说别的,就冲着昨天李朝朝的一个三等丫鬟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打了所有人闺秀的脸,还把她这个主子捧得高高的!
就连自己被靖王世子钦点为头名,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你怎么才来!越发没个样子了!亏母亲素来疼你,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曼曼这通火发的好没道理,厉声也不小,说到气处,直接伸出手掐在李朝朝的胳膊上,就连李朝朝也始料不及,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
二姨娘巴不得见到李曼曼打骂李朝朝,反正谁死谁活都和自己无关,更何况大夫人现在还病着,被她听见了,再气出个好歹来更好!
李朝朝眼底隐隐爆出冷意,正巧看到又有人往这边走,立即示意何妈妈不要拦着李曼曼,很是忍气吞声地低泣:“四姐小声点罢,被母亲听见,又该动气了!”
李曼曼见李朝朝不反抗,更加来劲起来,上前又推又攘,骂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为了你这蹄子,母亲也不至于病了!”
李朝朝故yì粗喘了一声,似是委屈地哽咽地说不上来话,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已是李曼曼在欺负她。
已走进院子里的姑奶奶扬声冷笑一声,“哟,四姑娘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这么大的火气!吃了炮仗了不成!”
“姑姑!”李曼曼单手指着李朝朝的脑门子哼了声,“你是不知dào这蹄子昨天做了什么!母亲就是被她气命的。”
“昨天什么事?”姑奶奶走到面前,故yì站在她二人中间,问向李朝朝,“小五你来说!”
李朝朝啜泣地抖了抖肩膀,小声回答:“我也不知dào,也许姐姐是在气我昨天没答yīng去给靖王世子府里的品香师当徒弟的事吧!可是母亲绝不是被这事气病的……”
“我把机会让给你,是给你脸,结果你给脸不要脸,居然让个小丫鬟压过我的风头!你这根本就是在打我的脸……”
“可若是我去给一个下人当徒弟,这才会被人说闲话。”
李朝朝委屈地咬了咬嘴角,目光却透着冷意,果然是蠢货,以为把自己送到靖王府当下人的徒弟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报复?也不想想通判大人家的庶女这种下场,大夫人的名声肯定会被败坏,那她教养出来的嫡女又是什么好货色。
愚蠢还不自知,她要是真当了下人的徒弟,李曼曼以后嫁人也进不了高门大户,若不是大夫人知dào这个利害关系,又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支持李曼曼的提议!
这时,姑奶奶算是把事情听明白了,扬起手就一巴掌打到李曼曼的脸上,也气得不行,“你给我闭嘴!你母亲病了,还在这里挑拨是非!我看你母亲根本是被你气病的!亏你一向自恃清高,怎么脑子里就是一锅粥,小五若是被送去靖王府里给下人当徒弟,你也会自掉身价!”
李曼曼也顾不上自己从小没被人打过,莫名挨了一巴掌后,又见到姑奶奶为李朝朝说话,气得歇斯底里,“姑姑!去靖王府有什么不好!我这是帮她,她还不自知!以为自己庶女身份就能有什么出息吗?竟然让个下人打了我的脸,我还不打死这小蹄子!”
“小五这是帮了你,你还不自知吗?她要是不让个小丫鬟去挡着,把小五送到了靖王府,你还不知dào在哪里哭呢!再怎么说,她也寄养在你母亲名下,算得上是嫡出,你自己的姐妹成了下人的徒弟,与你有什么好处!将来被人拿来做文章,你也不过是个下人徒弟的姐姐!就是靖王府的人,下人就是下人!”姑奶奶冷哼一声,“四姑娘,你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别以为旁人不知dào,陷害自己的亲妹妹,你还觉得有礼了是吧!这个家容不得你来败坏名声!你连个丫鬟都赢不了,还在这里大呼小叫,是自己的脸上有多光彩!”
姑奶奶骂了一通,李曼曼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到最后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她倒不是怕了李家的这个寡妇,而是姑姑说的确实有道理,虽然是气恼得不行,但偏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方才那一巴掌也不了了之,总不能和自己的长辈计较什么,而且姑奶奶是什么性子李家谁又不知dào,耍起泼来就是老夫人都制服不了,李曼曼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李朝朝,咬牙切齿地冷哼:“别以为我不知dào你是让姑姑帮衬你,这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你若是犯在我手里,看我不亲手拔了你一层皮!”
李朝朝垂着眼眸没说话,方才那么一闹,屋里的大夫人似乎也醒了,传出一点动静,不多时小丫鬟请了她们去了暖阁,众人刚坐下,秀娘姗姗来迟,就连锦娘也从蓝家赶回来,所有人见了礼后,李曼曼等得越发不耐,急着就要闯进去,刘姨娘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行礼后,才道:“姑奶奶,姑娘,大夫人刚醒来,身子有所不适,说是姑娘们近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
“连我也不见吗?”李曼曼脸上略有着急。
就是秀娘也露出担忧,李朝朝瞥了一眼,心里冷笑,她昨晚还在蓝府夜宿,一大早就匆匆赶回来可见不是一般的心机,大夫人病了的话,她的婚事就又要被耽搁了。
刘姨娘抱歉一笑,“四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大夫人说谁也不见。”
姑奶奶问:“到底是什么病?我等下还要去回母亲,她可是心疼着自己的大媳妇呢。”
“回姑奶奶的话,大夫昨夜来看过,说是操劳过度身子虚了,只要静静休养就好,但切记不要动气。”刘姨娘抬头看了一眼李曼曼,欲言又止道:“所以,方才大夫人听到外面闹出动静来,听见是四姑娘的声音,打碎了一套茶具,小丫头正在里面换,大夫人说四姑娘还是让她省点心才是。”
刘姨娘这话无形之中又给了李朝朝一巴掌,这会子四姑娘就是想冲着刘姨娘发火,但听了母亲的话,又顾及她的病,只好作罢。
秀娘不知dào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瞧着李曼曼的脸色不好,心里就开心不已,不过她此时更为担心的是自己的婚事,又问向刘姨娘,“母亲可提到我的……”
刘姨娘一脸淡漠道:“大夫人说,若是三姑娘回来了,就好好在屋里呆着,这样才显得是大家闺秀本色。”
听这话倒不像是刘姨娘说谎,还真是大夫人说话的语气,秀娘努了努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心里暗恨得不行。
大夫人病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她好不容易找机会在蓝府过夜,然而连蓝大少爷的面都没见过到呢,就一大早有人传话来说大夫人病了,病了就病了,干吗通知她啊!
秀娘眯着眼看了看西厢房没说话,一定是大夫人故yì的!不然怎么连锦娘也回来了!
刘姨娘离开前目光若有似无地轻扫了站在秀娘身后的李朝朝,又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其他人各怀心事也都没注意,李曼曼一声不吭地撩起帘子就往外走,其他人也不好留下来在暖阁说话再吵着大夫人休息。
一众人出了馨兰苑看着李曼曼气哼哼地带着小丫鬟走远了,姑奶奶无奈地摇摇头,对身边的李朝朝道:“四姑娘这性子太冷了,可不是件好事。”
“四姐是太着急了才会如此。”李朝朝说话淡淡的。
秀娘不敢苟同的哼了声,始终没说话的锦娘也跟在她们身后,姑奶奶还没走,她们自然要在一处说说话的。
“哼什么哼,一个个都没有当姐姐的样子,你母亲让你回自己院子里好好呆着。”姑奶奶看着秀娘说道:“还不快乖乖的回去,不然看你的婚事怎么办!”
秀娘被捉到痛脚,也不敢再迟疑,一起和二姨娘与她行了礼,然后恨恨的离开。
二姨娘对秀娘小声道:“这姑奶奶也真是把这当成自己家了,还数落起姑娘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不过是个破落户。”
“姨娘要是真有本事就去指着姑奶奶的鼻子骂,在这背后说又有什么用!”秀娘气得哽咽,“姨娘从小到大又为我谋算过什么!我哪样不是靠自己!现在婚事也指望不上你,每天就知dào说三道的四!”
二姨娘面上讪讪,拉了拉秀娘的袖子,“姑娘别哭坏了眼睛,我也是着急不是。那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dào,那张破锣嘴,若是惹急了她,能满大街嚷嚷,坏了姑娘的名声。”
秀娘也知dào这个道理,也不和二姨娘辩嘴,只是一想到自己眼瞅着就要十五了,婚事迟迟没定下来,那才真叫人说闲话,本来蓝家的事都有眉目了,结果……她心中暗暗焦急,但一时也想不出好计策,只是急得直掉眼泪。
这厢姑奶奶把秀娘的神情看在眼底,“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也难怪你们母亲会病了。”
李朝朝抿了抿嘴叫,姑奶奶转过头看到,笑道:“可是我知dào五姑娘是个好的,方才听四姑娘那话说,你身边似乎多了个有意思的丫鬟,连靖王府都高看呢!”
姑奶奶带笑意的眼睛里闪了几道精光,李朝朝笑道:“若是姑姑喜欢,明天我就把那丫头送到伊雪阁去伺候姑姑。”
“我可不能收了被靖王府看上的。”姑奶奶笑着摆手。
“能伺候姑姑是她的福气。”
姑奶奶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就是这张嘴最会讨人喜欢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锦娘,把李朝朝偷偷拉到一旁,道:“没事就去我那坐坐,不然就我一个人怪闷得慌的。”
李朝朝笑着称是,等姑奶奶走远了,经过锦娘身边侍候,看到她脸色煞白,既不离开又时不时回头往馨兰苑去瞧,笑道:“二姐姐对母亲还真是有心,自己的姨娘疯了都没说回来看过。”
锦娘的目光愣了愣,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头进了馨兰苑,打帘子的丫鬟进去禀报,不多时还是刘姨娘走出来,“二小姑奶奶有事?”
“麻烦刘姨娘帮我问下母亲,我可不可以去探望一下我的姨娘。”
“二小姑奶奶稍等片刻。”
刘姨娘也不推辞,转身就进了屋,须臾后,走到房檐下回话:“大夫人说,姑奶奶能回来探望大夫人记下这份孝心了,但是姑奶奶刚婚嫁不宜被病人冲了喜气,您就是见了三姨娘她的病也不会好,不要为此操劳,还是不见为好。”
锦娘咬了咬嘴唇,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刘姨娘她再一次把大夫人拿捏几个自己的手段看在眼里,对设计的嫡女就是容忍和爱hù,而秀娘和锦娘再怎么折腾,她们的命都被大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像个小鸡子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有些事,她就一定要狠心,才能挣脱命运。
刘姨娘幽幽叹了声,低低道:“小姑奶奶还是早早回去罢,不然蔡家边也不好交代。”
出了双竹馆,李朝朝并没有走远,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听何妈妈在一旁问:“昨天锦娘给姑娘下绊子了?”
李朝朝轻笑:“呵呵,妈妈何以见得?”
“姑娘的性子想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老奴猜测昨天一定是锦娘惹到了姑娘。”
“她啊。”李朝朝的笑意骤冷,“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旁人都不知dào。”
李朝朝就把昨日锦娘如何挑拨李曼曼的事说了一遍,何妈妈气得直跳脚,“这四姑娘也真是愚不可及,听了那么几句挑拨的话就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
“所以这事回去要好好重赏冬月,我打算把她升为二等丫鬟,何妈以为如何?”
“应该的应该的!”
何妈妈忙点头,她想到那个情景就一阵阵后怕,若不是冬月胆子大出来那么一闹,现在五姑娘说不定就被送走了!
“难怪我今日听四姑娘说什么把拜师的事让出来,还有些云里雾里,原来她竟是这么个心思,实在歹毒!”
“妈妈何必为了这样的人生气。”
何妈妈喘了口气,“也不想想对方是什么样的门户,就是人家接受了,四姑娘心肠如此歹毒,蓝世子又怎么会瞧得上她!”还有就是锦娘嫁人了也不安分守己,想把姑娘塞给靖王世子又是什么意思!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何妈妈忽然迟疑地看向身旁沉默的人,”姑娘和那靖王世子……“
李朝朝笑了声,”何妈,你不要多想,靖王世子是方的还是圆的我都不知dào呢,而且如妈妈所言,不说样貌,就是京城里那些出身高贵的女子都能有一个营了,人家堂堂皇亲国戚,靖王嫡子,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身份的女子,难道他瞎了眼不成!“
何妈妈嗔怪道:”姑娘可不许妄自菲薄,您是老奴心里最最好的人了!“”也就妈妈这么认为。“李朝朝笑笑,”其实这大宅门里的人包括我都是半斤八两,同样是玩心计耍手段,只不过我从不主动招惹别人,一旦有人不想让我好过,我只会比她们更狠更毒。所以那些高门大户子弟,也没道理会看上我这朵虚伪的白莲花。
“而且,妈妈认为那靖王世子当真是高看我一眼,不过是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他是另有所图罢了。”
至于图什么,李朝朝一时没想出来,何妈妈也没多问,可是她是极为护短的,心里也比谁都明白,李朝朝这么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愿意双手沾满血腥,然而在大宅门里这就是生存之道,你不害别人,别人就会认为你好欺负,想尽办法把你踩在脚底下往上爬。
认清这个道理,何妈妈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老奴实在想不透,若说四姑娘是被人挑拨了,那锦娘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姑娘,以前你们可从来没有过节!”
何妈刚问完,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李朝朝回过头望去,冲那人笑道:“二姐这是要急着回去?”
锦娘走路有些虚浮,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说不定早就倒下了,她看到李朝朝就在前面,支撑起孱弱的小身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怒不可支地喝道:“李朝朝,三姨娘可是你害疯的!”
何妈妈一听,就急眼了,“二小姑奶奶说话可要慎重!无凭无据的不要冤枉我家姑娘,旁人不要脸面名声,我姑娘可还未嫁呢。”
李朝朝这还没等说话呢,何妈妈的急脾气就上来了,这一道无声的巴掌打过去,她都替锦娘脸疼。
“老家伙!我就算嫁出去,也是李府的二姑娘,再不然也是知府大人的小儿媳,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这里吆五喝六!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在李府,锦娘是最守规矩,最唯命是从的女子,对下人也从不苛待,很是知dào自己是什么身份,她今日还真是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在李府里大声说话。
以前她受初娘子压制,做什么事都不如她,又因为是庶出有些自卑,性子软糯,极为听话,可是现如今完全没必要了,锦娘想,反正自己最亲的人都疯了,她都无力去保护,连看一眼都不行,还在婆家受了那么多的苦,娘家又不会给自己支撑,她从婆母嘴中多多少少知dào两家人的关系比以前还不如,所以她还怕失去什么,为什么还要故作懦弱!
锦娘厉喝一声,“风华,给我打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奴!”
风华不是李府的丫鬟,而是锦娘在婆家的贴身侍女,她伺候这个主子的时日也不长,从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因此听到指令下意识大家都愣了。
锦娘恨道:“没用的东西!还要让我亲自动手!”
说着,就要自己扬起手打向何妈妈,李朝朝一个箭步走上前,抓住锦娘的胳膊,“姐姐嫁了人脾气见长啊,旁人说了点实话你就气成了这样,还是说姐姐现在仗着夫家,已经不把娘家人的脸面放在眼里了!”
“你你……”锦娘也是第一次发脾气,浑身正气得发抖。
李朝朝双手一推,冷然道:“我什么?姐姐是无理取闹,还是想把自己不要名声的说辞坐实?”
锦娘觉得自己的一口恶气就堵在胸口里喘不过来,“坐实就坐实!我现在还有什么怕失去的!我只问你,我姨娘是不是你害的!”
“既然姐姐问的明白,小五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你,此事与我无关!”
“不是你又是谁!”锦娘恨得睚眦欲裂。
李朝朝始终一脸淡然,“是我做的我一定会认!不是我做的,你硬是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那大家就一起臭!反正如你姐姐所说,我没什么可怕的!”
她上前拍了拍锦娘欺负的前胸,“至少你的姨娘还活着,而我在这世上早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若是姐姐非要和我整个鱼死网破,那我就拉着你和三姨娘,你们两条命下地狱,说到底还是赚了!”
锦娘被李朝朝眼底的狠毒吓得倒退了一大步,一时哑口无言。
“更何况我和二姐素来无恩怨往日无仇,我为什么还害三姨娘?当日知府家小儿子腿瘸还是我知会的三姨娘,姐姐好生无礼啊,居然来倒打一耙,可怜我的一片苦心。”李朝朝冷笑着眯起眼,“还是说姐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我伺机报复?”姐姐现在过的什么狼虎的日子,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把气撒在我头上,我倒是不介yì,只是姐姐不去计较那真zhèng害你人,倒是跑来冤枉我,我真真是难过。
“不过谁让我们是姐妹,二姐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帮衬着,谁让我们大家都是被人玩弄命运的可怜人呢……”
李朝朝说了好一阵,先无声地给了锦娘一巴掌,声音听着风轻云淡,却句句诛心,然后再讨好似的摸了摸她心底血琳琳的伤口。
这是她的绝招,当日蓝翎羽见识过,也正是因为她前世的那番话,才让蓝翎羽幡然悔悟,如今李朝朝用同样的招数,只是为了诛锦娘已经脆弱到崩溃的心,不然她今日也不会像往常那般包括起那颗虚伪的心。
锦娘怔了好半晌,才发xiàn自己失态了,她深吸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露出以前那种懦懦略带不好意思的笑来,抱歉道:“我……我我……我只是一时着急才会失态,五妹,你可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
说着,锦娘抓过李朝朝的手就往自己的脑袋上拍,“只要你肯原谅我,怎么打姐姐都成。”
李朝朝邪恶地抽了抽嘴角,目光一寒,当真抬起手啪第一巴掌打过去,直接让锦娘就愣在原地。
风华看到少奶奶被打了,唬得跳起来,“你怎么还真打啊。”
李朝朝趁着锦娘愣神,立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上前抓着她的肩膀查看,“姐姐,没打疼你吧?我也是担心姐姐会为此事和我生了嫌隙,不如就照着你所说的做,这样一来,你就解开之前的心结不会对我有所歉疚了。我也是为了姐姐好。”
锦娘心中冷笑,好啊,你个李朝朝。
李朝朝笑咪咪地看到锦娘眼底闪过的怨毒,既然你会装,我就陪你玩到底!看你能撞到什么时候。
锦娘喝退了风华,“吼什么,我说了让五姑娘打我解气,难道还是作假的!妹妹打我,那是敬重我!以后我们照样还是好姐妹,是吧!”
“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锦娘有些演不下去,生怕自己对李朝朝的恨随时会表露出来,又说了两句后,就借故回府了。
她一走,何妈妈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姑娘真是好手段!锦娘还想装疯卖傻,殊不知一巴掌就能把她扇回原形!”
“何妈说的不错,和这种人就不该客气!”李朝朝冷笑,“锦娘大婚那日害我,其实也是被人利用,她出了丑就把所有的怨气撒在我身上,现在又去挑拨四姑娘,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到底二姑娘也是是非不分!要不是她之前主动来害进,姑娘也不会难为她!”
“有的人就是这样,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欠自己一样,恨不得每个人都比自己过的不如意,她心里就开心了,又故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其实是包藏祸心一肚子坏水,若是看到谁高兴,就以为是嘲讽她,她就要会想尽办法把对方打压到哭为止。”
李朝朝边说边看到内院的管事领着个妇人往馨兰苑去,她眉心一敛又道:“所以锦娘嫁给了个瘸子,觉得天理不公,她的庶妹也应该像她一样倒霉她才会心理平衡,加上我最受大夫人宠爱,才会把我视为眼中钉,借由秀娘的手暗算我,一计不成她又去撩拨四姑娘,现在听到三姨娘疯了,只会认为是我做的手脚。”
何妈妈啐了一声,“是非不分的糊涂东西!她的心一准是黑的!”
两个人一路说话回了双竹馆,李朝朝一进屋就让夏荷把新夏的太平猴魁泡一壶,又命冬月把香粉盒子里最下层的次料拿到暖阁里点燃,她径自走到屏风后边常服边道:“等下有客人会来。”
屋里的四个丫鬟只按部就班的做事,并不觉得什么新奇,等李朝朝坐到罗汉床上,何妈妈又当众宣bù,冬月升为二等丫鬟的事,每个人也有赏银,其他人心里就更加明白,这次是冬月立下了功,所谓立功每个人都封赏,但之前只有她是莫等丫环,现在一齐升为和香尘一样的二等,连银子也是一起都有,大家都无不替她高兴,心里只认准了,以后要多认真办事,在银两方面,五姑娘从来不吝啬于她们。
李朝朝笑看着她们叽叽喳喳了一阵,单独把香尘叫过来,低声道:“等下,你去给二少爷身边的小厮传个话,就说田里的麦子要熟了,该割收了。”
香尘记下后,刚出去不久,又匆匆回来说:“大夫人房里的春丽领了个人,说是靖王府的唐总司来求见姑娘。”
屋里的人都是一愣,看来姑娘所说不假,果然就来人了。
连冬月心中也是一惊,原来来着是她!
李朝朝笑笑:“香尘你先去忙,何妈把人带到暖阁去吧,冬月留下来。”
众人喏了声,各司其职而去,李朝朝就见冬月难得地露出紧张的表情,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朝朝起来,冬月把又重新给她绾了个同心鬓,又重新拿了件蓝紫色的暗花流云纹绫衫换上,“姑……姑娘,唐总司来做什么?”
“真拿你姑娘是算命先生了!”
“姑娘!”冬月紧张的不行,五姑娘还跟她打趣。
李朝朝轻笑,“记住不管为了什么,你自己先气短了,别人凡事就会压你一头。”
“是,姑娘教xùn的是。”
冬月收起心绪,随着李朝朝的脚步到了暖阁,掀起帘子一眼就看到等在屋里的唐总司。
李朝朝见唐总司起身就要行礼,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唐总司不要多礼。”
冬月跟着行礼,“唐总司。”
三个人一见面,夏荷就把新泡好的茶端上来,李朝朝笑道:“唐总司请坐,这是刚泡好的太平猴魁,我这里也没什么贵重的茶招待的,请别嫌弃。”
唐总司接过茶杯嘴角轻吹过浮叶,水温刚好,不沸不烫,她趁着啜茶的空挡一眼就看到案上香盘里燃了一小段的熏香,应是她来之前就已经点好,看来这女子一早就料到她会来了,果然是不简单。
“好茶,这泡茶的功夫也好,五姑娘身边的丫鬟各个都钟灵俊秀,比王府里的家生子都好。”
李朝朝笑道:“这些丫头能得唐总司的赞扬她们也算是长脸了,可是我不是个好主子,不然昨日冬月也不会那般冒犯你。”
她歪过头,正眼没看,淡淡喊了声,“冬月,还不给唐总司赔罪。”
冬月二话不说,跪倒在地,磕头道:“唐总司,昨日是冬月多有冒犯,请您见谅!”
李朝朝接着道:“本来应该让冬月亲自上门赔罪的,只是一来我不大好出门,二来不知dào唐总司住在何处,今日唐总司正好前来,这丫头要打要罚,就请唐总司随便处置。”
冬月跪在地上,把头埋在地上不说话,嘴角紧绷着半天才没笑出声。
唐总司连忙上前把冬月扶起来,“瞧瞧,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若是生气,今日何必登门。”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推到李朝朝面前,“五姑娘其实误会了,今日我来可不是来讨什么说法,而是我们世子爷让我把冬月的卖身契讨要过来,送给五姑娘。”
饶是李朝朝料事如神,这下子她也实实在在有些意ài,慕雪衣让唐总司来的,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李朝朝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睛,像极了一只暗藏在黑夜猫,危险而又深沉。
唐总司只顾着说,丝毫没注意到李朝朝的一样。
“世子爷说冬月姑娘既然拜了我为师,那就是算数的,而且我也喜欢这丫头,尤其是听到她感念姑娘的提携之恩,要留在你身边伺候,那我自然要答yīng了她的一片苦心,所以我先去了大夫人那要来了卖身契,就直接送来给姑娘了,您拿着比我更合适。”
李朝朝惯会做顺水推舟的事,既然人家把卖身契送来了,她又有不要之理!
“那就谢谢世子了,没线稿之前说好拜师的事,唐总司还上心了。”
“怎么能不算数!”唐总司笑着拉起冬月的手,问道:“听说世子爷说,你昨晚单独回来遇险了,可曾受惊?”
李朝朝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冬月又要下跪,但被唐总司拉着不好动,只得说道:“当时奴婢慌了神,当时竟忘了好好谢谢世子爷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世子爷及时赶到,怕是我这条小命就没了!请唐总司……”
唐总司嗔道:“该叫师傅了!”
冬月的眼皮颤了颤,看了眼一言不发的五姑娘,硬生生地改了口,“是是,唐师傅说的对,不过我没有正式行拜师礼,还不能高攀为您的徒弟,等我伺候好了姑娘,去京城找唐师傅拜了祖师,再堂堂正正的改口,到时候还请唐师傅别嫌弃呐!”
“哎,我就说姑娘这屋里的丫鬟一个个都是伶俐人,让人好生羡慕。”
李朝朝轻笑:“唐总司太抬举她们了,若不是我手中没有她们的卖身契,我就把这屋子的人送去伺候您,那也是她们的福气。”
“能收到像冬月这样的徒弟,我已经就欣慰了,可不敢跟姑娘抢屋里的人。”唐总司对冬月道:“你这徒弟,我是认下了。”
“谢……谢谢唐师傅抬爱!也请您带冬月转达对世子爷的谢意。”冬月结巴了下,对唐总司真要收自己为徒的事很意ài,接着之前的话又道:“不过说来也真是巧,我和大夫人的马车一前一后离开蓝家,就只有我遇到了劫匪,好在姑娘和大夫人万安,要不是世子爷恰巧经过,不然小婢这条命就没了!”
末了,她又双手合十,添了句“阿弥陀佛”。
李朝朝嗔笑,“平时没见你信这些,现在知dào念咒语了,以后要多给世子爷点平安香,也不枉世子爷的救命之恩。”
冬月诚惶诚恐的说是。
至此,唐总司就是想替世子爷问一问昨晚的事到底如何,却被这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打趣给混过去了,而且那话里话外怎么听都有些令人不舒服,似乎话里有话呢!
唐总司尴尬地抿了几口茶,好不容易才插上话,“冬月拜入我门下,那我这个当师傅的自然要送点东西给她。”
她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递给冬月,“这个你收好,以后去京城拿着它到靖王府就能找到我。”
冬月迟疑了下看向李朝朝,香囊并不贵重,但唐总司能随身挂在身上,一定不是普通物件。
“既然是唐总司给的就拿着吧,你只要记住可要好好孝敬自己的师傅。”
冬月双手捧着地上前,唐总司故yì按了下,笑道:“别小看这个香囊,当初我的师傅就拿着这个它来考验我,让我说出里面有哪些香料,我说出了其中四种,师傅见我有所灵根,才收下我的。”
“那冬月不敢坏了师门的规矩,可否让冬月试一试?若我说不出来,不然就是拜进师傅门下,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冬月也不愿意辱了师傅的名声,就此辞了我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唐总司一拍手,“好,有志气,你来闻闻。”
冬月听命,双手捧着香囊凑在鼻尖下,轻轻一嗅,答道:“有芸香、肉豆蔻……还有酸枣仁……”
“然后呢?”唐总司见冬月一口气连说了三种个,已是激动了得。
冬月挠了挠后脑勺,“其他的,我就闻不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唐总司,“唐……师傅,是冬月没本事,不够格做您的徒弟,请您见谅。”
李朝朝半垂着眼眸,把冬月的反应仔仔细细地看着,不发声音地嗤笑了起来,这丫头,又调皮!
唐总司笑了笑,“已经很好了,你一点基础都没有,能闻出来这些已经很好了。”
李朝朝就见冬月的嘴角垮下来,一副奸计没得逞的样子,她就想笑出来。
“这个徒弟我认定了!”
唐总司回过头就看到李朝朝满脸的笑意,以为她是为冬月感到高兴,她见时机刚好,随即把话题引到今日来的最重yào的目的上,“五姑娘知dào不知dào镇江城里的香粉娘娘。”
“略有人闻。”
唐总司端起茶杯搁放在手中,慢慢摩挲着边缘,“老奴一直想结识这位香粉娘娘,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她实在太神mì了。”
李朝朝笑道:“可不是,全称里的人都想知dào这位神mì的香粉娘娘是谁呢。”
唐总司始终端看着李朝朝的表情,但见她的表情没什么破绽,又道:“其实我们世子爷的香道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因此对炮制香粉的人特别敬重,也因此在靖王府准们设下香粉局,还把我从宫中请来做了总司之位,这次随他前来镇江,本想结识她,就算不能请到府里,也可以签下合zuò,给府中大批供货。”
李朝朝风轻云淡地笑,就像这事与自己毫无关系,“无论是谁被靖王府重用,都是天大的福气。”
唐总司明着暗着试探了几句,可是李朝朝就是滴水不露,她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之前她进来闻着屋里的香不过是下等的劣质香,怎么想都觉得她应该和香粉娘娘没什么关系,定是世子爷猜错了。
到了晌午前,李朝朝留唐总司下来吃饭,便招呼夏荷去大厨房那边告sù一声,她抱歉道:“我这里的厨子前阵子病了,所以要请唐总司等下了。”
唐总司推辞了一番,只说还有事情要忙,就告辞离开了。
李朝朝亲自把她送到院门外,又让秋霜引了去二门处,回到屋里,冬月关上门,何妈妈率先问道:“姑娘,那唐总司是来做什么的?”
“替他们主子来试探我来了。”李朝朝刚想笑,但很快又把笑容敛住,叹息着拍了拍额头,“糟了,我这些小把戏,能骗过唐总司,却做过头了,未必能唬住她的那位主子。”
何妈妈嘀咕了句,“那人得是什么样的人,修成精了吧!”
李朝朝沉默了一阵,也不太放在心上,她现在到是挺关心唐总司说的,若是能和靖王府合zuò到是极好的,但又不知dào这是不是对方故yì给自己下的套呢?
果然所谓的深思熟虑,就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想得越多越觉得复杂,不如把这件事简单化之,至少她拿到了冬月的卖身契,这是个开头,这屋子里所有人的卖身契,她都要牢牢地握在手中。
等何妈妈出去张罗午膳的时候,李朝朝又想起件事来,问向冬月,“你当真只闻出其中三种香料?”
冬月嘿嘿一笑,“什么事都瞒不住姑娘,其实我还能说出两种,只是不想被唐总司收为徒弟,故yì说了三种。”
“你哟,一肚子鬼主意。”
“我是跟姑娘学的……就像姑娘之前说的,腹黑。”
※※※
一连几日,李府上下一片宁静,主子们都不常出门,更别说那些小丫头也都安安分分地守在院子里。
馨兰苑里,春丽把新熬好的药端过来,春桃早已捧着蜜饯站在一旁。
伺候完大夫人喝完药,春桃就把剃了核的蜜饯放进大夫人嘴里,然后递上丝帕,等完成了一切,两个人又默默地退出屋子。
何妈妈继xù汇报:“二小姑奶奶那天回了蔡府,就让人派了人送了些补品来,但始终没有去看过三姨娘,三姑娘和二姨娘每天里都去老夫人那坐一个时辰,四姑娘则整日都在院子里绣花,而五姑娘也是安分不曾出过门,就是今早姑奶奶派了小丫头去了双竹馆,请她过去说说话。”
大夫人头戴抹额,发丝半束,并不凌乱,从脸上的苍白和眼睛的浮肿可看出她的精气神确实不济,她懒洋洋的应了声,问:“大老爷呢?”
福妈妈侧了侧身,站在角落里点香的刘姨娘回过头来,恭谨地回答:“这些日子大老爷都在府里,晚上歇在……我屋里。”
说着,她还觉得不好意思,面上有些羞赧。
大夫人阴测测地笑两声,“大老爷果然好是念旧情的,要不是如此,怎么会越来越疼你,连续几日都在你那歇着!妹妹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若是能再给姥爷生一胎,就彻底绑住他的心。我也会替你高兴,重新收拾个院子来,让你搬进去也不用天天伺候在我这里!”
刘姨娘立即诚惶诚恐地跪下,“奴婢今日的一切都是大夫人所赐,所以这一世给您做奴做弊都是应当应分的,奴婢万不敢有半点逾越的心思,大夫人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去做,若是不允的,奴婢万死也不敢。”
“好了好了,起来吧,你有这份心,当初我就没白帮了你,你要懂得感恩才是。”
“是,奴婢都听大夫人的。”
刘姨娘抿起嘴角,见大夫人要起身,就跪上前,恭谨地把靠枕给她放平,大夫人对她的态度身为满yì,这刘姨娘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也是知dào她这个人的性子好被拿捏,让她向东不敢去西,看来这个赌下对了,至少刘姨娘帮zhù了大老爷的心,没有再出去鬼混。
大夫人忽然感觉到屋里有一阵清香扑鼻,问道:“这屋里是什么香?最近似乎换了新的?”
“是海棠春色。”刘姨娘依旧跪着回答,“之前在大夫人的香粉盒里找到的,奴婢问过大夫,这种香可以凝神聚气,对您的病有益处。”
大夫人想了想,记得这香粉是去年寿辰时老夫人送的,好似确实是有这个功效,她深吸了口气,也觉得靠着这香提了不少精神头,满yì地点点头,“你有心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大夫人厌烦地皱起眉头,不等问是谁在喧哗,有人忽然掀起帘子闯了进来,大喊道:“母亲,母亲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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