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过去了一万年，或者是片刻之间，莫少凡渐渐恢复了意识。
此刻，他全身被寒冰包裹，躺在寒潭中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不再感到寒冷，血液流通也越来越顺畅，身体也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过往的一切，又渐渐在心中浮现。
“我没死，难道是激发了身体的潜能？”
意识全部回归后，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感官变得十分敏锐。
透过幽深的潭水和重重白雾，天空中的云彩一览无余，就算平时，也无法看到如此清晰。
这是身体潜能被激发出来的表象。
他顿时感到无比高兴。
还真是因祸得福，置于死地而后生。
四肢向外扩张，身上的寒冰顿时四分五裂。
寒冰的表面，附着一层厚厚的污垢。
他明白，激发出身体中的潜能后，体内的寒气，随同身体中的糟粕一起被逼出体外，凝结成冰。
这才是真正的“伐毛洗髓”。
看着自己通体洁白的肌肤，心里却又有深深的疑惑。
以他现在的修为，全身都被冻成了冰团，根本不可能再活过来。
最奇怪的是，身处深寒的潭水中，竟然不用呼吸，却一点也不感到气闷，光是这一点，还从没听说有人做到。
难道是那枚不知名矿石的原因？
不然怎么也无法解释。
一时想不明白，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
正想上岸时，突然发觉有人靠近，他便潜入潭水深处。
寒潭洗澡，这种行为太过惊世骇俗，被人发现，传出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被人当成精怪对待。
岸上的脚步声清晰可辨，走到寒潭边上才停了下来。
“白师妹，莫少凡不会下寒潭，那样只是找死，说不定见修炼无望，离开宗门后回洪城去了。”这是外门弟子张苍的声音。
“可有人看见他来过寒潭，只怕万一……”这是白依玲的声音，话语中充满了担忧。
听到这里，莫少凡心里有些感动，要说枫树门还有谁会在乎他，也只剩下白依玲了。
如果不是张苍在上面，他真想出来和白依玲见面。
“师妹，我知道你和莫少聪从小就要好，可你要明白，你们终归不是一路人，将心思放在一个废物身上，这种做法明智吗？他只会拖累你，你父母亲知道，肯定非常失望……”
虽然莫少凡恨不得上去抽他两耳光，但不得不说，张苍的一番话，说得十分在理。
如果他真的无法修炼，白依玲如果还牵挂他，只会受到拖累，吃力不讨好。
这也是他一直冷淡白依玲的原因。
半晌，岸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想来没有什么发现，白依玲只得离开了寒潭。
上岸后，莫少凡并没有返回枫树门，而是向后山的密林走去。
近四年的时间里，莫少凡的修为虽然没有丝毫增长，苦难却让他的心智变得越来越成熟。
关心他的人，伤害他的人，都深埋在心中。
实力不到，就算心里有任何想法，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想多了，只能徒增烦恼。
提升修为，成为外门弟子，是他目前最为迫切的愿望。
反正今年的宗门任务全部完成，那点贡献，晚点再领也不迟，趁此机会在山中独自修炼。
如果真恢复到以前修炼的状态，十五岁前突破到通脉境，未尝没有可能。
……
炼体期、通脉期、五藏期，是进入修行的一道门槛，俗称蜕凡境。
蜕凡境就是打熬身体，为今后修行打基础。
俗世中，炼体期被称为武士，通脉期是武师、如果修炼到了五藏期，就成为一代宗师。
五藏期巅峰，便是令人景仰的大宗师，俗世修炼的极致。
只有再进一步，突破肉体的极限，进阶先天境，感受天地元气，才能真正走上修行的道路。
但要突破肉体的极限，何其之难，难于登天。
一代大宗师，燕国大有人在，而先天境修士却是凤毛麟角，且绝大部分都是三大宗门培养出来的。
这也是莫家处心积虑将莫少凡送入枫树宗修炼的原因。
因为只有进入宗门修炼，才有一丝可能培养出一代绝世强者。
十五岁前无法通脉，十八岁前没有进阶五藏，三十五岁之前无法突破肉身的极致，凡胎就会定型，几乎再也没有踏入先天之境的可能。
宗门授徒，严格遵守这一条底线。
由此可见，修炼的天赋是何等重要。
只有在相应的年龄，修炼到了相对应的境界，这样的弟子才有发展前途，才值得宗门花精力培养。
当年，莫少凡十岁就修炼到炼体期第四层，莫家是何等的高兴。
谁料只是昙花一现。
刚入宗门，除了第一年进阶第五层，和姜聪赌斗受伤之后，三年多的时间里，修为再也没有丝毫进展，修炼的天才就此殒落。
如今总算重新看到了希望。
感慨之后，莫少凡便潜心观察自己的变化。
身体洁白无暇，就连与姜聪决斗留下的隐患也不复存在。
更让他欣喜的是，不仅变得耳聪目慧，全身的血液汩汩流动，携带强大的力量，顺着经脉流向全身。
流经心脏时，心脏搏起有力，又将血液供向全身，周而复始，循环流转。
血液乃是力量之源，他感觉全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挥手向一棵巨大的枫树劈去。
轰咔！
木屑纷飞，巨大的枫树摇晃不已。
力量竟然如此之大。
莫少凡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修炼到了通脉期，全力出手也不过如此吧。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
这绝对不是激发身体潜能的威力，人体的潜能，就算被撤底激发之后，也只会在修炼中循序渐进，绝对不会陡然暴涨。
难道真是因为那枚不知名的矿石。
现在回忆起来，那枚拇指大小，梦幻般光泽的石头，当初吞入腹中后，没多久就不停地燃烧，直至完全消化掉。
本来还感到十分可惜，现在才明白，原来它真正的价值只有吃掉才能体现出来。
寒潭中，僵而不死，伐毛洗髓，可能全部是它的功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竟然在极寒的刺激之下，与自己的血液完全溶合，成为一种全新强大的血脉。
就是与异种凶兽相比，这种血脉也不惶多让，修为不到，竟然可以暴发出超越境界的战力。
现在完全彻底可以确定，将矿石吞入腹中是福不是祸，简直是一场大机缘。
放下心事后，便开始全力提升修为。
时间紧迫，只有不到一年，却要追回浪费的四年时光。
进入通脉期，成为外门弟子才是当务之急。
“蛮牛劲”是他主修功法，也是莫家传承下来的功法。
虽然只是低阶，进入通脉期后就没有后续功法，但用来打熬身体再合适不过。
嗬哈！
山林中，莫少凡一招一式进入修炼状态。
两天的时间，“蛮牛劲”突破到第六重。
这时，他感觉血脉中充满了爆炸的力量。
他渐渐明白，血脉是随着修为的增长，而慢慢变强。
曾经修炼的天赋再次回归，只强不弱，这不仅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也感慨不已。
燕国强武，修为低下的人，只能依附强者生存，没有什么自由空间，更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我一定要变强，变得更强。
山中孤寂，独自一人很难坚持下去，莫少凡修炼的信念坚硬如铁，因为他明白，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浮云。
饿了，徒手杀山中的野兽充饥，渴了，就饮一口清泉。
半年后，莫少凡长高半头，流线型的身材，充满了爆炸的力量，最主要的是，当年的自信全部回归。
他清晰地感觉到全身血液如流淌的小溪，生机勃勃。
如今，他掌握了这种强大血脉之力的运用之法。
已经溶合的异种能量，竟然自动从血脉中分离出来，凝结成一滴蓝色的液体停留在心脏之中。
想要使用这股力量时，可以随意与血液重新溶合，收发由心。
而且这股异种能量，随着修为的提升，可以逐步增强，停留在心脏之处，滋养心脏的同时，竟然还出现了一丝增长。
他心里明白，这是一张强大的底牌，不到生死时刻决不能随意动用。
可以增强血脉之力的奇异能量太过惊世骇俗，如果被人知道后，恐怕都会拿刀子来放他身上的血。
只有等到足够自保的时候，才可无所顾及。
而让他真正安心的是，居然只用了半年时间，修为就已经达到通脉期。
这还是没有依赖丹药修炼而成，天赋之高骇人听闻。
此时，他对自己修行之路充满了信心。
现在想来，过去的一切简直是一场噩梦。
是回宗门的时候了，得赶紧加入外门领取通脉期的功法。
想好一套说辞，便健步如飞地向宗门行去。
……
“咦！这不是那个废物天才莫少凡吗？听说冻死在寒潭中，怎么又活过来了？”
“他怎么混得如此之惨，难道又回来混日子？”
几名外围弟子看见他后，好奇地议论着。
莫少凡这才留意到，在山上修炼了半年，不仅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就连头发也蓬乱不堪，如果再配上一根打狗棍，与叫花子无异。
眼界不同，心境也变得开阔起来。
他哪还有心思去纠结这些奚落的言语，看了一眼这群混吃等死的外围弟子，快步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路途中，谁料碰上一群外门弟子，让出他后，姜聪拦住去路，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说道：“哼，废物就是废物，混成这副模样，竟然还有脸回宗门。”
心境不同，对应的方法自然不同。
此时，在莫少凡的眼中，姜聪屁都不是，哪还会用正眼瞧他，只去看这些外门弟子中，有没有从外围新近加入的。
眼熟的弟子倒没发现，碰到的都是一双双嘲讽的眼神。
白依玲竟然也躲藏在张苍的身后，不愿意出来相见。
莫少凡不由得暗笑。
想来是穿着一身破烂，这丫头竟然嫌他丢人。
心里暗叹一声，“废物天才”的帽子，是该摘掉了。
回过头来重新审视姜聪，决定现在就拿他开刀，讥讽地笑道：“喔！姜师兄何出此言，就算我真丢了宗门的脸面，也没妨碍你什么事吧！”
“你……”
当着众多同门的面，对方不仅不接他的话茬，还敢讥笑他多管闲事。
心里不由冷哼，废物就是废物，莫非以为去外面转了一圈就长胆了，只会逞口舌之能。
“怎么？是不是皮肉又痒了，想切磋切磋？”
姜聪的脸色转瞬即变，压制住火气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道。
一个废物而已，竟然敢当众顶嘴。
这下，就连姜聪的同门师兄弟，也为他这种无耻的行径感到羞愧。
通脉期的弟子，竟然去找修为比他差上一大截的人来较量功法，外门弟子的脸都丢干净了。
就算要欺侮人，也不带这么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