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中,先看到了颜珵玉,颜珵玉也是一愣,颜素衣回到家中便闭门不出,并未告诉任何人周青的信息,因此颜家人至今仍在四处打探周青父子下落。
颜珵玉愣了片刻,忙上前握住周青双手,抖动着说道:“慎之,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青甚为感动,自从自己父子出事,颜家没少费心。嘴上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拜见了颜世叔及夫人再说不迟。”
颜珵玉忙引着周青往后院走,周青路上问道:“素衣如何了?”
“唉……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中,我也只见了她一面。”颜珵玉叹气道。
周青便不再多问,跟着颜珵玉到了后院书房,颜逾明正坐在书房里看书。看到周青忙站起身,说道:“是青儿吗?”
周青忙上前作揖到底,回到:“小侄周青拜见颜世叔,好教颜世叔知道,家父故去了。”
颜逾明身子一抖,虽早已料到,猛一听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缓了一会才说道:“景文兄乐善好施,仗义疏财,竟落得如此下场,唉……想必你背后之物便是仇人头颅了?”
颜逾明心知周青性格,不报父仇绝不会登颜家门的,看他背后鼓鼓囊囊,便猜测是仇人头颅。
周青回到:“正是那贼人首级。”
颜逾明又自长叹一声,说道:“景文兄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转过身又对颜珵玉道:“快去把你母亲和妹妹叫来。”
颜珵玉马上飞奔出去,不大会功夫颜夫人先到,颜素衣随后也飞奔而来,颜珵玉倒落在了最后。
周青自然又与颜夫人见礼一番,那边颜素衣赶到门前,看到周青,又是两行清泪。这段时间她一直想着该如何去给周青收尸,不料今日竟见周青平安回来,怎能不喜,怎能不泣。
颜素衣呆了一下,便不顾什么礼仪,直扑到周青怀里,周青被她一扑,肩膀及后背上的伤被拉扯,疼的咬牙切齿。
颜素衣忙后撤一步,说道:“呀!慎之哥哥受伤了?都怪素衣鲁莽,那人本领高超,慎之哥哥又怎会无伤。”
周青笑道:“无妨,些许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
颜素衣忙拉过板凳招呼周青坐下,再轻轻扯开周青衣服观看,只见周青肩膀上瘀血积压,再往下瞧,后背之上通红一片,大片的肉都已坏死。
颜素衣心疼的又掉眼泪,颜逾明忙道:“青儿不急叙话,疗伤要紧。”
说完便走到周青跟前,右手三指搭在周青左腕上,号了盏茶功夫,又号右手,再让周青褪去上衣。周青见颜夫人在此,面露尴尬,颜夫人示意无妨。
周青便褪去凉衫、汗衫,只穿裤子。但见左肩之上一块乌黑的掌印,右背之上从肩到腰一条一寸多宽通红的伤痕。
颜逾明用手指轻轻按压在两处伤痕,片刻后说道:“左肩之上瘀血用药外敷,后背之上肉已坏死,需剜除敷药。素衣,你领青儿前去疗伤吧。”
颜素衣忙领着周青前往二院客房,路上又安排秀儿准备一应药物器械。
下人门先将床上被褥换了,又铺上白布,打来热水。
颜素衣让周青褪去上衣趴在床上,自己则从下人准备好的物品中取出一把薄若蝉翼的小刀,点了烛火先烧一会,待冷却了便对周青说道:“慎之哥哥,咬住被子,我要动手了。”
周青笑道:“无妨,只管动手。”
颜素衣便稳住手轻轻划开周青后背死肉,刀刃入肉,周青便握了握拳头,心道不过如此,照心痛还差的远。
周青虽不以为然,颜素衣却不敢大意,动作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快了怕触及要害,慢了怕周青受苦。这一块肉足足割了一盏茶功夫,周青颜素衣两人都大汗淋漓。
接着颜素衣又用清水将伤口冲洗一番,再敷上金疮药包扎起来。收拾完右背伤,又给周青左肩也敷了药。敷药药后,周青便觉伤口上凉意阵阵,很是舒服。
一切妥当,颜素衣便安排人打扫房里,又让人端来阿胶红枣粥喂周青喝了。
喂完粥,颜素衣便嘻嘻笑道:“慎之哥哥这伤需好生休养,正好可以让素衣尽尽地主之谊。”
“反正事情已了,为父亲守孝也不急于一时,便养上一段时日,再去延安府。只是需派人通知一下镖行,还要去杭州通知两个人前来,另外那狗贼首级也要做些处理,怕放久了腐烂。另外,我再修书一封,找分行之人带予茶山寨林通。”周青想了想说道。
“素衣等下便安排人通知镖行,江世伯还在四下找寻慎之哥哥,也一并安排人通知,那贼人首级交给哥哥泡上药水即可。只是不知到杭州通知哪两人?”
“杭州那两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一位叫做楚怀信,在杭州开有药铺,到杭州打听无情药铺即可。另一位叫做柳飘飖,住在慈明庵里,找到楚怀信便可找到那柳飘飖。”周青回道。
“这柳飘飖好俊的名字,想必是位绝色的美人儿吧?”颜素衣笑道。
周青心想光听名字就能知道长的美不美吗?嘴上说道:“柳姑娘确实容貌秀丽。”
颜素衣知道周青含糊其辞,也不深问,冲外面喊了声秀儿。
那秀儿就在门外,听到娘子叫自己,忙往屋里走。抬头看到周青正光着膀子坐在床上,面上一红,低头说道:“见过周公子。”
周青刚敷完药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忙扯过凉衫披上。
颜素衣对秀儿安排一番,那秀儿便又低着头跑了。
周青听颜素衣将自己要求之事俱已安排清楚,便彻底放宽心。想了想便对颜素衣笑道:“素衣,你把我包成这样,不知让我如何休息?”
颜素衣闻言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原来周青左肩包了药,右背也包了药,真是平躺不行,侧卧也难,便是趴着,那左肩上的药也要流失。
颜素衣笑着说道:“慎之哥哥手段惊人,不如便坐着睡吧。”
“想必素衣你深通此道,不如你来教我,哈哈。”周青心事尽了,心情自然大好,他本就洒脱豪爽,言语之间便比平时轻快了许多。
“这等绝学岂能轻易传人?若想修此绝技,嘿嘿,先叫两声师父听听。”颜素衣自然也是心情大好,开玩笑道。
两人又玩笑几句,颜素衣便正经说道:“这确实有些难办,不能真坐着睡吧?”
“实在不行便只能如此了,我正好借此机会研习下你颜家心法。只是我报仇之时担心自己无法生还便将心法烧了,只能再找颜世叔抄一份了。”周青道。
“我这里便有,等下拿与慎之哥哥。”
“素衣也与我一起研习,若真能悟通,素衣转眼之间便能成为绝世高手。咱们一起行侠仗义,岂不美哉!”周青笑道。
颜素衣一听,心道是啊,若能与他携手天涯,不正好成就一段佳话。当下便往外跑,周青喊到:“不急不急。”
颜素衣却不听,直往后院跑去,不一会便抱着心法册返回。
周青接过心法,平心静气,一句一句读起来,颜素衣也学周青端坐,细细倾听。
心法不长,周青读了半个时辰便将真气运行那一部分读完,至于后面的驱物御物便没再读。
周青读的不顺,颜素衣听的更是糊涂。两人只能一句一句的琢磨,一句不通便逐字研究。直到午饭时间,下人来唤,两人才不过弄懂几句话而已。然而这几句话单独拎出来算是懂了,放进全文里仍是不通。
周青也不气馁,看颜素衣端坐那里摇头晃脑,仿佛书院学童一般,甚是可爱,便笑道:“乖徒儿,先到这吧,咱们该吃饭了。”
“好啊,刚刚还要拜人家为师,转眼间便自己成了师父,慎之哥哥忒赖皮。”颜素衣轻拍周青说道。
“是你一直要收徒,我可没要拜师,你这师父不中用,嘿嘿,只能换我来当了。”周青笑道。
“人家才不要当徒弟,当师弟还差不多。”
“那请吧,颜师弟。”周青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素衣也不谦让,仰首挺胸扭头便走,走两步又回头咯咯笑道:“怎么样?周师兄,师弟还有些气势?”
周青赞道:“气势非凡!”
还有什么能比看到心上人儿开心更好的呢?颜素衣心里藏着小幸福,甜甜的笑着。
时间飞逝,转眼周青已在颜家修养了七八日。颜家心法中的一半语句也都理清含义,只是仍不能组合通顺。这一日,听门房来报说门外有两人拜访,正是楚怀信和柳飘飖。
周青、颜素衣两人忙迎出门外,只见楚怀信一身淡水墨色窄袖凉衫,头系逍遥巾,手持花鸟纹折扇,仪容俊美,风姿自然,淡立门前,仿若林中之仙、又如陌上之人。
再看那柳飘飖,上身穿素白色交领轻纱短衣,下身穿草绿色百褶丝纺留仙裙。偏挽随云髻,淡扫远山眉。静如天河夜色,笑若桃林春风。周青心道这柳姑娘闹得哪番,竟如此打扮,又想她并未出家,原也该如此打扮。
周青忙上前对柳飘飖深揖到底,说道:“柳姑娘对在下先有救命之恩,后有借剑之义,大恩大德,在下无以言表。”
柳飘飖忙跳开,笑道:“咱们江湖儿女,你怎生这许多礼节。”笑罢,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颜素衣。
周青不管他受不受礼,只管施完才转身对楚怀信拱拱手道:“贤弟别来无恙?”
楚怀信回道:“看到大哥身体无恙,小弟心里便踏实了。”
周青听他说完,哈哈笑了两声,走上前抱住楚怀信拍了两下。
待与楚怀信拥抱过后,周青忙向几人引见,说道:“柳姑娘,贤弟,这位便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颜素衣。”颜素衣早知道两人是谁,周青也不用介绍。
颜素衣听周青亲口说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心里十分甜蜜,笑着向两人行礼。
楚怀信见颜素衣向自己行礼,忙回礼道:“小弟怀信见过嫂子,嫂子果如传言一般出尘脱俗,倾国倾城。”
“叔叔谬赞了。”颜素衣红着脸说道,这便是以周青妻子的身份说话了,说完自己也羞红了脸。她本应称楚怀信为楚公子或者楚兄弟,叔叔要过了门才能称呼。
“见过柳姑娘,柳姑娘人如其名,真好似洛水神女一般,正应了曹子建的那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颜素衣又对柳飘飖见礼道。
“颜二娘子名字也不一般呐,蝉鬓尚随云势动,素衣犹带月光来。”柳飘飖还了一礼说道。
周青见各人见礼完毕,便道:“两位,咱们客堂叙话。”说罢便拉住楚怀信往里走,颜素衣也挽住柳飘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