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进依旧平静,仿佛说话之人竟是别人,而眼下这一切,也都与他无甚关系。
听他短短几字,原本还强行忍泪的萧沥沥瞬间决堤崩溃,竟同个三岁小孩一般,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听着她哭,萧进并不劝慰,由她哭个痛快,好在无旁人,也算免了一场笑话。
其间,骆冰也一直眼眶通红。
整个隔间里边,都只剩萧沥沥一人之声。
三人各有所思。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当她终于止泪,萧进才将她从地上扶起。
然后坐到床边,拿起小匙一边喂骆冰喝水,一边平淡地开口说道:
“待你嫂嫂大好了,我们夫妻两个,便去山中隐居度日。
爹娘那边……还劳小妹你多些照顾……”
听他如此说,萧沥沥本欲劝阻,但转念又想:或许只有归隐山林,这二人方能苟活……
遂不多言语地唤了萧平儿进来,让她将来的路上买的点心果物交与萧进。
“大哥,多少吃些,嫂嫂需要人照顾,你可是也想被人伺候?
既然定了心隐居,事必躬亲,不养足精神,如何……”
萧沥沥顿了几息,方神色黯然地继续说道:“如何护得……她们母子周全……”
边说着,边接过萧平儿手中的点心,直接塞进了萧进怀里,然后把他扶开,自己拿了碗匙坐到骆冰身旁,喂她抿水。
待到戌时,她们三个才作辞回府。
一路上走,萧沥沥都心不在焉。
她想着自家兄嫂二人若是隐居,她自己不久也要离开,那整个萧府,将会变得何等冷清?她爹娘,又该如何安好……
但即便她不走,真与那陈笙做了妾,她也是没法再久居府中的,所以其实无关紧要?
她心中纠结,总也拿不定主意。
苦思无果间,忽地回想起了今日太液池上冰嬉大赛的景况。
在比赛过程中,她为了寻找陈笙的身影,其实有将参赛的各家公子逐一看过。
虽然中途被三皇子宋凛、郡主白水、都统顾覃那有些痴傻的次子顾奕兮,以及自己的母亲萧张氏打断过,但上楼坐定后,她又继续寻了几遍。
可以很确定,陈笙不在赛场之上。
只有其父——护军校陈根端端地坐在后排。
她不禁心生疑窦:陈笙既是要娶如歌丫头,即便她的爹娘“偷梁换柱”,让她“冒充”如歌与他完婚,但那陈笙又岂会不知如歌已经逃离萧府一事?
还是她亲口同他说的。
既然陈笙已知如歌不可能再与他成亲,那他应当已同陈根说明了情况,即是说,这门亲事可能作废?
但今日太皇太后有意为她赐婚之时,右相张国远却又那般斩钉截铁,还诳语说她与护军校之子是两情相悦。
当时,萧沥沥因为不愿自己的爹娘被太皇太后责问怪罪,所以选择的闭口不言,但护军校陈根,又是因为何种理由,不加以解释说明的?
“难不成,他儿陈笙,不过短短一日,便突然改变主意,移了情与我?”
萧沥沥不用多想,即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
一来,陈笙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不至于那般薄情寡义。
二来,张国远的态度,似乎太过笃定自信了些,像是早就知道,他口中所言,绝对不会有人反驳质疑一般。
若他果真有此预想,是否意味着……
萧沥沥不禁寒颤连连,若真如她所想,那这四平天下,真就岌岌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