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忧率先攻击,匕首飞出去朝着旱魃的后脑扎去。这是他刚琢磨出来的手段,匕首离手靠灵力控制。也是因为私下讨论,大家都觉得旱魃不可能没有命门。一只不死凶兽,这也不符合造物者的规律。再凶的凶兽也会有致命的罩门,关键是要找到这个罩门。
所以风无忧便开始试探,顺着人体的穴道,一个个扎过去。旱魃怒吼一声,便要去抢,他还记得这是他诞生之初,便觊觎过的东西。手还没伸出去,史锐已经攻到跟前。
旱魃再次怒叫起来,他在这个人手上吃过亏,自然记恨的很。又朝史锐扑过去,于是风无忧再次指挥自己的匕首朝旱魃的身上扎去。
余微则是开始布阵,他要布一个幻阵,让旱魃追着他们然后走入禁地深处。只是这个阵法的边缘必须布到禁地里头,他刚踏进去,便知道自己错了。
所谓的禁地,根本就是个极大的阵法。难怪从来没有人出来过,这个阵法之复杂,比之他大罗金仙时所布下的,也不遑多让。
苦笑一声,再一回头,哪里还看得到与旱魃激战的众人。看样子阵法是可以自动激发,将进入的人随机传送到各处。
而禁地之外的风无忧,对付旱魃之余,也不忘时时回头去看余微的情况。刚开始看到余微的身影,还十分安心,也相信了史锐的话,只在禁地外围,应该没有危险。就算有危险,他们这么多人在,驰援也来得及,或是逃出来也来得及。
没有想到,再次回头,却让他魂飞魄散。
他哪里还顾得上旱魃,“余师。”尖厉的叫声几乎要划破天际。
祝成差点被这破了音的嗓子吓出毛病来,回头也是直接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还在的,人呢,人呢。
没有回应,除了旱魃还在与史锐激战,再无其他的声音。
水寒山蹙着眉过来,不阴不阳道:“会不会是故意躲起来了。”
祝成还争辩,“不可能的,大人最是沉稳不过,怎么可能……唉唉……”
风无忧已经一拳轰过来,水寒山的鼻梁“咔嚓”一声,眼见是断了。
“你疯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水寒山捂着鼻子,不断后退,结为同盟,又有史长老在,他心中对风无忧的惧意便淡去了。可只是一拳,便让他清醒,风无忧还是那个悬空寺中,一言不合便会要人性命的狂妄少年。
风无忧不会管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怕世界末日又如何,他只要余微安好。
“史锐,你不是要将旱魃引入禁地吗?你敢不敢进去。”风无忧当然要进去,但他肯定不能放过这几个始作俑者。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史锐安排好的陷井。
“别废话。”史锐一看余微不见了,才知禁地之险果然不是危言耸听,不过踏进几步便不见踪影。余微的布阵自是没了指望,但旱魃还在,进去虽然自己出不来,但旱魃也出不来。如果不进去,除了自己也许能勉强逃脱,剩下的人都得死。
关键是自己逃脱了又有何用,旱魃转头下山为祸百姓,还不是一样要面对,他还能呆在飘渺山当不知道不成。
转念之间,已经想的十分清楚。
水寒山一见拔腿就想跑,他还年轻,还有大把前途,他凭什么为了一只旱魃,为了史长老莫名其妙的对普通人的深厚感情而去陪葬。
风无忧早盯着他,身形一跃,直接揪住他的后颈把他扔进了禁区。
史锐看到了,却没有理会,亏他处处关照这个门内弟子,结果呢,最关键的时候居然想逃。飘渺山没有这样的孬种,扔进去也好。
风无忧没有为难祝成,一个普通人,原本就不该趟这趟混水,现在下山,去追赶商队,还来得及。
没有想到,祝成抱着小花妖,齐齐跃入禁地,一大一小瞪着眼看着风无忧,异口同声道:“别想丢下我们。”
他们说完这句话,还能和风无忧对视一眼,但是很快,身形一晃,消失在视野之中。
风无忧再次上前,同史锐打了几个手势,史锐点头,两人忽然发力,一人抱住旱魃的左手,一人抱住旱魃的右手,齐齐往禁地扑去。
他们本已到了禁地边缘,一扑之下,滚了几滚,正好落在禁地之中。
风无忧这一扑摔的不轻,甩甩头从地上爬起来后,才发现自己松了手,而身边的旱魃和史锐都不见了。
他回想一下,确信自己的确是把他们都拖了进来,这才拍拍手,去找余微要紧。
而最早迷失在禁地之中的余微,当发现自己落入阵法之中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阵眼毁掉大阵,否则是出不去的。看着前后左右几乎一模一样的山林,抬头看看天空,他发现在这里极难辨别方向。看样子阵法的精妙之处,还在他预测的之上,不由蹙眉,又想到阵外的人,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看到自己陷入禁地,他们应该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应该不会再进来了吧。虽然明知道这是最理智的决定,不知为何,他的心绪却有了一丝变化。
他摇摇头,不肯承认自己变得脆弱。伸手掐诀,开始计算阵眼的所在的方位。
风无忧在山林里狂奔,用灵力把自己的声音送出去极远,如果在是禁地之外,恐怕半个山头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在禁地里,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别说余微,就连祝成和小花妖,还有史锐和旱魃,都没有再出现过。
跑着跑着,风无忧开始发现问题了,禁地里出了奇的安静。正常的山林应该有虫鸣,有鸟叫,有不知名的小兽躲在某处偷窥着你所发出的窸窣之声。但是禁地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动物没有风甚至连空气的流动似乎都已经凝固了。
这样下去不行,风无忧只要想到余微可能被困在某处求助无门,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余微并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病娇,甚至,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充当保护别人的角色。正因为这样,他反而更心疼,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渴望,不知道扎根了多久的渴望,那就是想要保护他,强烈的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风无忧想要飞起来,结果刚飞离地面,就被一股重压压到地面,摔了一嘴泥。
“呸呸呸”爬起来的风无忧又继续试了各种方法,最后得出结论,这里不能飞。抬头选了一颗大树,风无忧没有运用灵力凭着肉身的力量爬了上去。
爬到最顶端,风无忧才发现,禁地里真的连一头野兽一只飞鸟都看不到。寂静的山林,外围是一圈圈高耸入云的树木,而内圈则是一片广阔的草原,草原的正中又有一座高山,高山半截隐在云层之中,可见其高度。
这么高的山,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不可能错过。但在禁地之外,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难道是阵法。”风无忧跟着余微时日渐久,多少知道一点有关阵法的知识。目前的情况,搞不好他们又落入了谁设计的阵法之中。
风无忧暗喜起来,记起余微说过,想要破坏阵法就一定要找到阵眼。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阵眼,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座山有古怪。不管怎么说,先入草原,再爬高山,就算找不到阵眼,山巅之上,也能看清楚禁地的全貌,至少能找到余微的踪影。当然,也要顺便找一找祝成,至于跟自己抢余微的小花妖,那就……随缘吧。
有了目标,风无忧不再迷茫,按自己的方式朝着高山前进。
而身隐禁地的其他人,几乎都用各自的方式,看到草原和高山,也定下了各自的计划。
被大家认为最惨的凡人祝成,正轻松的站在草地上,由小花妖指挥着地上的青草托起祝成往前送。
“小草草说了,前头有大片变异的同类,从来不和他们交流。我怀疑那里就是阵法的核心,爹爹一定会去破坏阵眼,我们去那儿一定能找到爹爹。小草草,我们走。”小花妖握了握肉乎乎的小拳头,长长的僧袍覆在草地上,一双光脚丫子被小草撩的痒痒的,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长长的接力赛始于小花妖的足下,托住祝成和小花妖,找到一条捷径将他们送到草原的外围。
小花妖跳下来,冲着小草挥手,弹出一道白光没入土地之中。小草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在欢歌,又好像在感谢小花妖的赐予。
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到达的竟然是这一对组合。祝成也有些傻眼,他到底是该等在这里,还是先往里走呢,这可真是个难题。
“你真傻,我问你,小孩子走丢了该怎么办?”小花妖白了一眼祝成。
“站在原地等爹娘来找。”祝成顺嘴就道。
小花妖再次看着他,理直气壮道:“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爹爹会来找我们的。”
祝成抽了抽嘴角,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怎么听着却怪怪的呢。
“别动。”原地蹲坐半响的祝成站起来,一只脚踏进了草原的边缘。就听到小花妖厉喝一声,两只手指瞬间掐出一道道复杂的法诀。
“怎么,怎么了。”祝成吓的这只脚往回缩,却发现自己缩不回来了。生长在草原里的草,疯狂的缠住祝成的脚,想把他拖进去。
祝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凶悍的草,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小花妖,一心指望着他快点救自己。而他憋着一口气和小草较劲,根本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这口气泄掉了,自己也就被拖进去了。
至于拖进去会如何,那还能落着什么好啊,被草吃掉,想想就够窝囊的啊,祝成在心里嚎叫着。
小花妖的手指弹出白光,草原上的草瞬间一软,祝成松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刚拔出脚,就看到无数的草疯长起来,又重新缠上他的腿,而且越收越紧。
祝成痛的大叫,鲜血淋漓,将草儿都浸成了红色。沾了血的草越发疯狂,不身临其境,谁也不敢相信,小小的,柔弱的小草都能凶悍如野兽。
“怎么办,他们不肯听我的。”小花妖吓的大哭起来,手指连连弹出白光,却如同石沉大海,悄无声息。
就在祝成已经绝望之际,从远处弹来一个火球,哗的一声,祝成感觉到腿上一轻,草木如同成精一般,被烧死一片后,剩下的竟然会逃遁。很快这一片区域,就空出半人大小的区域,露出地面的泥土。
黑色的泥土,看上去极黏稠,一人上前,抓起一把,轻轻一捏,鲜红的汁水从泥土中淅出,落到草原之外的泥土上,犹如开在黄泥上的一朵朵鲜花。
“大人,大人……”祝成是真的哭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大人却来了,更是让他坚定了这辈子紧紧跟随大人的脚步,绝对不离开半步的决心。
小花妖急道:“你有没有找到我爹爹。”
来者正是风无忧。
“你们也没见到余师吗?”其实问也知道白问,如果遇上,又怎么会再分开。
小花妖失望的垂头,等他看到祝成的腿伤,上前按住伤口替他疗伤。祝成的伤极为恐怖,整条腿上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肉,但幸好都是外伤,被小花妖轻抹几下,便恢复如初。
“这地方也太邪门了,这些草,是食人草吗?”祝成是越想越后怕,从来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存在。想一想,就连最无害的小草都开始吃人了,那要是跳出一头野兽,岂不是要吞天。
“我不知道他们吃不吃人,我只知道,他们喝血。”风无忧指了指地上的鲜血,那都是从草原的泥地里淅出来的。难怪这里没有鸟兽,甚至连只虫子都见不到,敢情这里的草他会吸食鲜血。这草原之下,还不知道埋着多少腐尸呢。
祝成被吓住了,小花妖一脸要哭要哭的样子,瘪着小嘴。
“余师又不在,你摆出这副嘴脸是想给谁告状呢。”风无忧最喜逗弄小花妖,看他的包子脸一鼓一鼓的,顿时又起了坏心。
“怎么会这样呢,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见。”小花妖一直在努力和这片草原上的小草沟通,但是对方好像完全屏蔽了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更奇怪的是,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
“就算是一颗草,也偶尔会夸一下今天的天气,也会埋怨一下别的草根抢夺了他的土壤这种话,但是这片草原的草……”完全是一片死寂啊。
死寂之中,又隐藏着狂暴的因子,只要时机一到,比如祝成这样误入其中的,立刻就会激发他们的狂性。
这根本不应该是植物应有的样子,小花妖很不能接受这样的小草。
风无忧这才发现,小花妖是真的伤心了。可他不会安慰人,更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孩。干脆大手拍到他的光头上,摩挲两下,咦,手感意外的不错啊。
小花妖偏头逃离他的掌心,怒目而视。
风无忧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才强词夺理道:“整天恨不得把你的光头蹭到余师手里给他摸,别人摸一下还不行了。”
小花妖气鼓鼓的扭过头,别人的侧脸都是鼻梁挑起侧颜,只有他,看到的还是半边包子脸。风无忧忍不住笑了起,少有的柔声道:“这一定是阵法的作用,等毁掉阵法,这些草肯定能变回正常的植物。”
“可是怎么毁掉阵眼,我们根本过不去。”小花妖终于肯看他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纯净的就象最好的日子里,天空上的繁星点点。
顺着小花妖的目光,刚才被火烧露出黑泥的地面,又重新长满了小草。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被火烧过的痕迹,这些草,真的很邪性。
如果一直用火球术,虽然是个小法术,但想走到草原深处的高山,很有可能灵力不济被困在半路上。被这些草缠上,风无忧觉得,还不如直接跟旱魃打架呢。
旱魃再厉害,好歹只是一个,这些草,可是无边无际啊。
如今他们有三个人,草原的边际也极长,余微不一定正好从这个方向出来,如果他一个人走入这片草原会怎么样,风无忧开始焦虑起来。
祝成自顾自埋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容易等他鼓捣完了,才知道他用自带的火油做了一根火把。
风无忧有力无力道:“这个对他们没用。”这里的他们,是指草原变异的小草。
“我知道,我只是想,天色渐晚,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进一片未知的草原。而黑暗中火把的光亮传的最远,大人若是能看到,定会过来与我们汇合。”祝成把火把绑的高高的,这样就能更加容易被人看到。
“我怎么没想到呢?”风无忧哈哈大笑,火球术飞出去,让火把更加明亮。
“大人这是关心则乱。”祝成的适时的拍了一个马屁,小花妖在一边捧着脸叹气,祝成什么都好,就是拍风无忧马屁这一点,实在是一点也不好。
火把果然引了人来,谁也没想到,最先赶到的,竟然是水寒山。鼻梁断着,脸上青肿着,哪还有半点以前的影子。
看到是风无忧他本能的后退,可是看看身后漆黑浓稠的好像墨汁一样的夜色,他实在无法鼓起勇气离开。不是他怕黑,而他怕在夜色中不小心走到草原里,那片草的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焦黑的手臂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只能摩摩蹭蹭走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然后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然后坐在火把可以照到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他反而松了口气,只要史长老来了,他便不用怕了。
史锐和余微竟然是一块来的,他们在半路遇到了。风无忧不由气的咬牙,会和余微的遇到的应该是他好吗?怎么会轮到史锐。当史锐莫名其妙的看到风无忧敌视的目光时,还以为他误会了什么,解释道:“你放心,旱魃也进来了。”
谁关心旱魃在不在禁地啊,风无忧在心底咆哮。这么多人里头,只有祝成最明白风无忧的心思,闷笑着上前请余微到最好的位置坐下,而且正好挨着风无忧。
干的好,风无忧给了祝成一个赞许的目光,狗腿一样凑上去,“余师,你还好吧,我都快担心死了。”
“你们也真是的,明知道禁地有危险,还进来干什么?”余微看着风无忧,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心里却有异样的情绪在波动。
风无忧拼命摇头,“余师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还有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又指着祝成和小花妖,一个普通人,一个半吊子的小妖怪,进来和送死也没什么差别了。
余微深知,如果是为了旱魃,有史锐一个人便够了。他也不会强求其他人都陪着他一块进来送死,但是经史锐一说,他才知道,强烈要求进来的人,是风无忧。
更没想到的是,祝成和小花妖也会进来,并且,他们是自愿的。唯一一个不自愿的是水寒山,史锐也懒得提起来他。这会儿汇合了,史锐看了一眼水寒山,看他一脸凄惨,责怪他胆小的心思,也就淡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