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天空是深蓝色,星星的轨迹依稀可见。从比半山腰还要高的地方看出去,城市就像是连接了银河的驿站,无数迷幻的灯光连接在一起,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排列。这些灯光又像是河流,源源不断汇入城市的中央。
叶笑在视野空旷的地方止住脚步,叫住了前方的叶臣瑄:“小叔。”
男人转过头来,顺着叶笑手指的方向看去。
城市的风景尽数纳入眼底,红蓝的光相互交替,美的不真实。
半山腰的叶家老宅灯火通明,看起来像一个小型的城市。
“我讨厌那里。”她指着老宅子,眼睛里是细碎微弱的光。
他侧头,目光落在她空旷的眼睛上。
“但是我又属于那里。”她自嘲地扬唇,看上去想笑又不知道该如何笑。
八岁那年除夕夜,她和父亲母亲来老宅跨年。
一家人聚在一起,她看着面前其他孩子向父母撒娇,只有她安安分分坐在位子上,静静地夹菜吃饭,她并不是不知道其他孩子暗中嘲笑她,而她能做的也只是机械地重复夹菜的动作。
那个晚上,大伯的女儿故意将酒杯泼在自己的衣服上嫁祸给她并让她道歉,她脾气倔,不是自己做的就不是自己做的,无论大人怎么劝她都不开口说一个字。
“自己做的事情却不承认,我们叶家的孩子做事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爷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不是我做的,我不道歉。”
“就是你泼了我一身的酒!就是你!叶笑你泼了还不承认!”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子嚣张地指着她的鼻子问罪。
她向爷爷投去求助的视线,而爷爷却没有再看她一眼。
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爷爷眼中是那时的她看不懂的厌恶。
那个除夕夜,她因为拒绝道歉,被罚跪在大堂一个晚上,跪到昏迷过去才被带回家。
她还记得很多对她来说充满屈辱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经历一直埋藏在脑海里,一到这个地方便接连不断想起。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对这栋老宅的感情。
就在这时一双大掌落在自己的发顶,她抬起头。
“现在你只属于你自己不是吗。”他将她的发在掌心揉乱,修长指尖下是柔顺的质感。
那座占地面积广阔的老宅像是一个发光体,被点燃的每一盏灯都藏着一个秘密。
沉默了许久,她突然开口问道:“小叔你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
“我在中国出生,却是在日本长大,五岁那年我才回的国。”叶臣瑄轻描淡写道。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照这样说,每年除夕夜小叔都应该在才对。
“我成年后就去了日本留学,回国后也一直住在外面不经常回来,见过我的人很少,或者说叶家知道我的人很少。”他边说边将外套脱下披在叶笑身上:“怎么穿这么少。”
叶笑一愣,突如其来的温暖还沾着男人的味道,一下子钻入鼻尖。
她抬眼看他,对他微笑着说道:“小叔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
而男人只是轻巧地避开了这个问题,将问题重新抛给了她:“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