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脑,赵寒梅好一顿巴拉,才看见内部网里果真有这么个帖子。上面这样写着:报社为咱们单身职工着想,提供宿舍的便利条件。可是女生宿舍向来紧张,至今还有不少同事在排队等着呢,可为何还有外来人员居住?好吧,您有女儿为报社出力,与女儿同住也算是个占据宿舍一席的理由,我们勉强认同,可是咱们是真心受不了您每天做饭的味道了。隔三差五的炸鱼煮虾、每晚必做的美容猪蹄汤,就连衣橱里的毛呢大衣上也都是您那美味饭菜的味道。阿姨,麻烦您了,别说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受不了,即便是相邻的宿舍舍友们也早都怨声载道了啊。
寒梅看见,就在这个帖子的后面竟然洋洋洒洒的跟着将近四十个人的跟帖,屡屡被置顶。跟贴子的人大部分都是谴责吴四月母女的做法,支持这个发帖人的说话。
话说,海城日报社里不知从什么时候流行了这么一种风气:同事之间有啥事明明有话可以当面说清楚了,可是非得匿名在内部的网站上发发帖子、让大家伙都知道这个矛盾的存在才算完。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给自己发的帖子,下的“战书”。这种方式不仅不利于解决问题,更是激化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在帖子上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时有发生,而各种各样的帖子也经常是人们饭后茶余的最佳谈资。但是寒梅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因为她来了这大半年的时间了,别说和人有矛盾了,就是红脸吵句嘴的事都没发生过。
“也怪不得吴四月母女俩错怪是我发的这个帖子呢,就连我自己看了也像是我发的。”寒梅心中想着,这里还真不愧是文化单位,就连写个帖子的水平都这么高。就那话写的让谁看了也觉得是住在一个宿舍的人发的,真是高手藏民间。
“算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我发的我搭理它做什么?不用理睬就是了。”一方面,寒梅以为自己不予理睬这事就算完了;另一方面,初入职场的寒梅确实不知道遇到这种被人栽赃陷害的事情该如何洗清自己。
可是她不知道,吴四月已经在编辑的那个小圈子里把她臭了个遍,弄得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刚来的小记者背地里也学会了整治人这一套,对她的印象也一落千丈。而这也给寒梅平时的采访写稿工作带来了诸多的不便。
而赵寒梅的不予解释更是让吴四月母女坚信这帖子是她发的,正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嘛。于是,这娘俩每天回宿舍不是冲寒梅使脸色,就是摔盆摔碗的骂骂咧咧。每天都休息不好,还得听着指桑骂槐的双簧,这让寒梅逐渐萌生了搬出宿舍租房住的念头。
这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很多巧合拼凑在一起而发生的。
就在寒梅紧锣密鼓的寻找房子时,她的一个大学同学从大东北跑来海城了。寒梅的这个同学是她一个宿舍的闺蜜,闺蜜的家境殷实,不差钱,就是冲着海城的风景来的,并开玩笑的要求寒梅“陪吃陪玩陪睡”,费用闺蜜全包。
自大学毕业后,寒梅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这位闺蜜,乍一见面,自然欢喜的不得了,当即决定:服从闺蜜的“三陪”要求。她还向武尚君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准备带闺蜜赏遍海城的风光。这期间,寒梅只是回宿舍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寒梅也是怕单位里真有什么急事赶不回去,俩人就住在了距离报社不远的星级宾馆里。
一个周的欢乐时光过得飞快,好吃好喝的送走了闺蜜,赵寒梅又得开始正常上下班的生活。将闺蜜送上火车后才凌晨5点,寒梅想回宿舍睡个“回笼觉”,顺便恢复一下这几天消耗的体力。令寒梅没想到的是,一场激战就因为她的突然到来拉开了序幕。
当她轻轻打开宿舍的门后,吃了一惊:怎么自己的床铺上怎么睡了个人?寒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怔怔的在床边站着,等着床上的人起来给自己一个说法。
可能是早晨的凉风吹了进来,躺在寒梅床上的这人将脑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眯着眼睛看了寒梅一眼,接着又扭过头去睡着了。这下,让寒梅气不打一处来,任脾气再好,遇见了这样的事情也会心里有抵触的。就在她刚想发火时,吴四月的妈妈也醒了,看见站在床边的寒梅赶忙说:“哎呀,小赵,你回来了啊。你看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老家的一个老乡,昨天晚上刚过来没地住,这天也晚了,就睡在你这了。”
“阿姨,距离报社几步远的地方就是快捷酒店,一晚上也就几十块钱吧,怎么会没地方住呢?再说了,你可以让四月姐到我这床上凑合一宿,让你们的老乡睡四月姐的床啊。你们不希望别人睡自己的床,我也是啊。况且对于我来说,这么个陌生人睡在自己的床上,我真是很难接受。我真的不希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寒梅十分不情愿的说道。
“哎哎哎,是是,我们是不对,你可别介意哈小赵。”蒋婀娜赔着不是的说道。
赵寒梅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见蒋婀娜这么说,本想就此打住。谁料,吴四月那边出声了:“装什么干净?还没结婚就出去和男人鬼混,还知道快捷酒店多少钱一晚上。你一个周都没回来住,我们还以为你不在这住了呢。”
吴四月的一句话顿时让寒梅无疑是坠入了无底深坑:“什么和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出去鬼混了?我是和我大学一个宿舍的同学出去玩了几天,都向老师请假了的。四月姐,你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我怎么说话了?”说着话,吴四月穿着大裤衩,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只带着胸罩,就气势汹汹的冲寒梅走了过来。“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看你平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谁知道背地里和个小娼妇似的,不嫌丢人啊。”
“你,你说什么呢?”寒梅气急,话也说不出来。
“我,就是我说的了,怎么了?”吴四月一副地痞女流氓的样子,也让寒梅见识到了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的另外一面。
“你说是陪你大学同学就是大学同学了?你看哪个偷人的脸上还贴着娼妇的标签吗?”
“吴四月,不许你再这么血口喷人。不然,我,我…”
“不然怎么了?怎么了?你还想打人啊?来,来,朝这打。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撕不了你这么个小蹄子。”
“我什么时候要打人了?你怎么能这么诬陷人?”
“哎呦喂,不愧是做了几天的新闻,骂人都会用上文绉绉的词了。还诬陷你,告诉你,你差得远了呢,老娘做记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撒野呢。”吴四月作势就是要打人的架势。吴四月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体型偏胖。寒梅虽然比她能高出将近一个头的优势,但是略显消瘦的赵寒梅显然不是彪悍的吴四月的对手。而本来寒梅也没有想与吴四月打架的想法。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哪能真的因为这点事扭做一团啊?此时的寒梅甚至有点懊悔自己:到底要回这趟宿舍干嘛啊?不回来,不看见这一幕或许就不用和吴四月争执了。
想到这里,赵寒梅本想就此息事宁人,就此作罢。可是吴四月因为一向老实的寒梅竟然挑战了她的权威,嘴里仍然不算完,接着说道:“对了,你不是最近在租房子吗?这是嫌总是住酒店花钱多啊?啧啧,还真是等不及了这是。”
“吴四月,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为什么出去住也和你没关系,你给自己留点口德吧。”寒梅真的生气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与人如此的争吵过,而且对方还屡屡说些不干不净的话,让本就不善争吵的寒梅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脚也开始打着颤颤。
而蒋婀娜看见自己的女儿没有吃亏,就在旁边这么一直的看着,也不予理会。更可气的是,躺在赵寒梅床上的那个人似乎是在故意气寒梅,不仅没有赶紧起床,还打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赵寒梅和吴四月唇枪舌战的吵了十几分钟,而这大清早的争吵声又是显得尤为突兀。不一会,寒梅所住的232宿舍门口便围了一群人看热闹,但就是没人上前劝架的。而这也让寒梅觉得尤为寒心:怎么说大家伙平时也都是一个住在一个宿舍楼层的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上来拉拉架的呢?难道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人与人之间就真的不能彼此帮助,非要互相看笑话才可以?
眼见着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是蒋婀娜看见自己女儿几乎是赤身裸体的在与寒梅争吵,觉得面上无光,于是赶紧的拉开了两人,并叫醒了寒梅床上的那位“罪魁祸首”。一场凌晨的风波这才算慢慢平静了下来。
一个帖子引发了这场无端争吵,彻底捅破了原本隔在寒梅与吴四月母女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更加坚定了寒梅租房居住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