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觉得,如果世界上有个吉尼斯最能生气奖,那冠军一定是属于慕熊的。
从胭脂铺出来慕熊又不理她了。
慕容抱着慕芍在后面追:“你生气了?刚刚我只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呢。我们熊熊颜值这么高,涂什么都好看。”
慕熊没说话,慕容就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好话坏话都让她说尽了,而且不管和别人熟不熟,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轻浮!不知羞!
慕熊闷头往前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突然传来“哎呦”一声痛呼,然后是慕芍慌张地喊娘你怎么了。
慕熊心里一惊,立刻掉头。
慕容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脚踝,慕芍满脸焦急地趴在慕容大腿上。慕熊快步走过去蹲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崴到脚了吗?”
慕容微愣,眸光一闪,反应迅速地换上委屈的表情,对慕熊张开双手:“抱。”
慕熊抿了下嘴,在慕容面前蹲下来,后背对着慕容:“上来。”
有便宜干嘛不占,慕容开开心心地环住慕熊的脖子,整个人都压在慕熊身上。
手中的重量比想象中轻太多,慕熊往上掂了下,握牢慕容的大腿以防慕容摔下来。
慕芍拽着慕容的裤脚走在侧边,慕熊背着慕容,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
六月底的傍晚霞光满天,初夏的晚风清爽宜人,吹在身上满身的暑气都能消散,舒服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要张开。在街上悠闲散步的男女老少皆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唯独慕熊满头大汗。
她觉得热。
慕容这点重量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哪怕背着跑她也能轻松自如。慕熊不累,她只是觉得热。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慕容最柔软的部位抵在她背上,触感是那么清晰,清晰到慕熊刻意去忽略都忽略不了。
慕容的鼻息正好喷在她的后脖颈上,痒痒的。慕熊偏了偏头,那感觉依然在,想抓又没有手。慕容是无心的,这个姿势呼吸必然会喷到脖子上,慕熊想让慕容把头抬高,可又不想让慕容发现自己在意这些,始终开不了口。
纠结的下场就是自己活受罪,慕熊额头冒出一层汗,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在意所有这些有的没的,她忍得辛苦,偏偏慕容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没受伤的那条腿一会甩高一会甩低,上半身不甘寂寞地扭来扭去。
慕熊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咬牙低声道:“你就不能老实点!受伤了还这么有精神?”
对哦她还在装崴脚,慕容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赶紧趴在慕熊后背不动了,也不哼歌了。
慕芍抓着慕容的裤脚,仰头看慕容:“娘,还疼吗?”
“嗯……”慕容骗慕熊骗得心安理得,这会对着担心她的慕芍就感到愧疚,有点后悔了,可是现在说没事了又太假,慕容只得犹豫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的,慕熊心脏猛地揪紧,她刚才说话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慕熊抿紧嘴唇,斟酌了一会,小心地安慰:“很疼吗?再坚持一会,前面就有一家客栈。我走快点,马上就到。”
慕容有点装不下去了,她现在巴不得慕熊走慢点,这样到了客栈她就可以假装通过一路的缓解,脚踝自己恢复正常了,于是慕容拍拍她的后背:“没事,我也不是很疼。你慢慢走,不急。”
慕熊嘴唇抿得更紧,不说话,但是脚步加快了。
到了客栈门口,慕容执意要自己走进去,慕熊拗不过她只得在门外把慕容放下。
慕容站着活动了下自己的脚腕,然后来回走了几圈,完美演绎了一个崴脚刚好的人从有点坡到能行走自如的过程:“都跟你说了小伤而已,看,这不就好了。”
慕熊心里好受了些:“没事就好。”
慕容订了一间房,倒不是怕慕熊半夜逃跑,而是在人流量较大的“香园”待了一下午,又在街上逛了那么久,若是有人认出了慕熊,今晚估计就会有所行动,住在一起是为了方便及时发现异常。
慕熊没慕容想的那么多,她纯粹以为慕容只订一间房是为了省钱,再说了,大家都是女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三人在一楼大堂吃了顿晚饭,然后去楼上的房间。慕容和慕芍玩幼稚的儿童游戏,慕熊坐在一边静静地看,偶尔欣赏一会窗外的景色。
很快天暗下来,慕熊动了动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地朝慕容那里看一眼。
慕容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主动问道:“你怎么了?”
慕熊欲言又止:“该沐浴了……”
慕容瞬间了然,抱起慕芍站起来:“你先洗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慕熊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好。”
慕容眼尖,慕熊紧张的小表情全部落入眼中,她觉得好笑,抱着慕芍出门,把空间留给慕熊。
店小二送来热水和沐浴用的木桶,慕熊脱了衣服踏入水中,热气氤氲,很快便在慕熊的脸上蒸出两片红晕。
水温偏高,但舒缓疲劳的功效却是立竿见影,慕熊舒服地靠在木桶边缘,静静地泡在水里享受了一会。
用布巾沾了水仔细地擦拭了一遍身子,慕熊拧干布巾搭在木桶上,准备出来。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慕容高亢的嗓音穿透屏风钻进慕熊耳里:“气包熊,你还没洗好啊!”
房间很大,慕熊将屏风打开挡在中间,隔出一块地方,自己则在屏风后沐浴。她听着慕容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还带点欢快和奇异的兴奋的语气,顿时觉得不妙,还未有所动作,慕容已经绕过屏风出现在她面前:“哈哈,你果然还没穿衣服!”
慕熊身子往水下猛地一沉企图挡住自己,板着脸喝道:“出去!”
慕容故意掐着点开门的,这会当然不能轻易出去。她转了转眼珠,动作麻利地开始脱衣服。
慕熊瞪的眼睛都要脱框了,又羞又怒:“你脱衣服做甚!”
慕容对慕熊抛了个媚眼,厚颜无耻道:“当然是跟你一起洗啊,别害羞嘛。现在水资源这么紧缺,我们应该节约用水。”
慕芍不懂事,还以为有水可以玩,拍着手嘻嘻笑着凑热闹:“我也要来!”
慕熊僵在那里,继续蹲着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左右为难,尴尬和羞耻的感觉突破天际,大喊道:“慕容!”
慕容脱了自己的外衣动作豪放地向后一甩:“喊得这么急切啊,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来!”
慕熊耳朵已经红透了,脸黑得跟锅底有一拼,事到临头她反而冷静了,心里的怒气像快要沸腾的开水,平静的脸皮就是那最后一层压制的开水壶:“行,有本事你就来。”
慕容忙收起嬉皮笑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情严肃一点:“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
慕熊见她退出去,紧接着响起门被关上的声音,脸色稍霁。
然而她一只脚刚踏出木桶,就听到门外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慕熊:“……”
就不该轻易饶了她!轻浮!不知礼数!
慕熊三两下裹好衣服,抬脚就要冲出去找慕容算账,路过摆在房间正中央的方桌却顿住了。那方桌上放了一瓶药膏,药膏下压着一张纸,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新买的,别忘了用。
下午被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心里却是暖的。
原来她都注意到了啊。
慕熊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眼中的戾气顺着眼角飘到空气中,散的一点不剩。
慕熊叹了口气,将那瓷瓶小心地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