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城北门,一队诡异无比的商会缓缓行出,中间的镖车之上,打着大大的海龙会旗帜,却是引得狱城众人侧目斜视,暗道这些人莫不是傻子,还是脑子被驴给踢坏了。哪怕是连宋智慧,感受着周遭的异样目光都是俏脸微红,微微颔首,脑袋都快埋到了胸前的沟壑当中,更不用说海龙会众人,更是憋屈,一个个镖师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李祥李成二人更甚,脸色铁青,却是敢怒不敢言。
武胥与大汉雷成同行,那好看的脸蛋也是微微泛红,毕竟还是年轻,面皮终是薄了些,轻声道:“雷成大哥,那个魏公子为何不骑马啊。”
没错,我们的魏大公子此时正是在步行,手中捧着一卷书,时而蹙眉时而轻笑,看的津津有味,那背上的巨大剑匣与腰间双刀似乎并不能令其感到受累,反而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海龙会众人,亦是在步行,试问,这三十多号人,一人牵着一匹骏马,中间拉着镖车,却是不上马,反而在步行,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而原因,自然是因为海龙会众人仍旧对魏大公子昨日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而耿耿于怀,我不喜欢抬着头与人交谈。雷成无奈苦笑,摊了摊手掌,低语道:“依我看,这魏公子恐怕是已然忘记了上马了,你没看到么,看书看得那般入迷,恐怕已然忘却了身边事物了,唉,这般人物,怪不得如此年纪却能够有这般骇人听闻的修为,当真是不是运气好。”,武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傻笑着。只是雷成却是说错了,貌似魏大公子除却自身的坚持不懈,更多的还真就是像那狗屎运一般令人难以置信的运气。
众人敢怒不敢言,甚至连丝毫不满的表情都不敢作的太过明显,只能随着那一袭白衣缓缓步行。城外一里处,队伍停了下来,魏纪年抬头,合上了手中书本,伸手拦住了正欲提剑上前的宋智慧,继而缓缓行至队伍最前方,看着那一袭风华绝代的红衣,玩味道:“你终于来了。”
陶步鸢轻笑道:“魏大公子有言在先,要小女子答应一件事,但是这条件还并未提出,妙音怎敢忘之脑后。”
魏纪年抬手摸了摸鼻子,继而微微正色,缓缓开口道:“我不要求什么,只有一件事,狱城眺望北疆,有紫气北来之时,请妙音楼主赶赴北邙边境。”
陶步鸢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明了,暗暗点头,轻声道:“妙音记下了。”
待陶步鸢离去,魏纪年正欲抬手翻书,继而微微一愣,转头看着海龙会众人脸色尴尬,每人手中均是牵着一匹马,有些没心没肺的疑惑道:“你们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在练什么身法秘籍,必须得这般脚踏实地的行走?”
李祥那枯瘦的老脸本就铁青,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翻了白眼,猛地咳嗽了几声,躬下了腰,李成无奈的掺扶着。宋智慧掩面长叹,暗道这是个怎么样的奇葩,雷成与武胥嘴角抽了抽,那生的好看的少年喃喃道:“雷成大哥,这魏公子恐怕还真是看书看的忘了身边的人和物了。”,雷成只能摇头苦笑。
久久,宋智慧缓缓上前,红着俏脸轻声道:“公子,你且先上马,他们才敢。”
魏纪年哪里还记得当时对那彭虎说的话,满脸的疑惑,挑了挑眉,诧异道:“这是为何?”
宋智慧无奈,轻声道:“公子你说过,不喜欢抬着头与人交谈。”
“额?”,魏纪年傻了,继而无奈苦笑,摆了摆手,“好吧,只是你们可还有多余的马匹,若是没有那你们便不用理会我了,我只是吓唬那个不可一世的彭虎而已,你们还当真了,你们随意,我步行便是。”
宋智慧轻笑,海龙会众人挨个儿翻了翻白眼,如何不当真,你可是说完这话紧接着便是将那彭虎摔得半身不遂,恐怕连这都是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哪里还有宋智慧补上一剑的份儿。众人无奈,却也都悄然松了口气,得了宋智慧的指示,纷纷上马。
深深的看了眼展开了方才那本书的再次看的入迷的魏纪年,宋智慧轻声道:“魏公子,如若不然,你骑我的马?”
魏纪年诧异的抬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随即打趣道:“我走路便好,也当作是修炼了,不过若是能够与宋小姐同乘一骑,我还是很乐意的。”
宋智慧俏脸微红,白了其一眼,再不言语,翻身上马,行至了队伍最前方。魏纪年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书。这狱城到临安城还有挺远的距离,恐怕少说也得两天的路程,加上镖车没办法疾行,也就只能拖到三四天的样子,而这三四天,魏纪年自然不会浪费。那九字真言与剑法剑阵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倒也不急,至于左手刀,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这几日帝江老头交予他双手互博之术的技巧,待日后慢慢钻研便是。
而此时最要紧的是易容之术,而他在看的书,自然便是那本《鬼谱》了。这本易容之术倒着实是玄妙得紧,以自身内力改变肌肉分布形状,从而达到改头换面的地步,而到最高境界人级,更是能够改变全身骨骼肌肉形状,彻底成为另一个人。这倒是与之前那北邙鹰眼老人的易容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不知哪个更胜一筹。
队伍前行,魏纪年只是低着头看书,那第一重甚为简单,在大致浏览一遍之后便是能够做到心中有数,魏纪年收起了书册,提气自面部,稍稍动作,以气机指印内里流转,片刻间,魏纪年那令人一眼便是印象深刻的邪异面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章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虽然仍旧俊俏,却终是少了些韵味,若说之前有那种独特的邪异与俊逸出尘气质,那么此时除却眉心的猩红印记依旧之外,便只是个生的比较好看的普通人罢了。
此时没有镜子,魏纪年看不出效果,只好作罢,低头沉思,于脑海当中演练那一剑紫气来与两仪混沌开。
忽的,魏纪年眉梢微挑,看着那牵着骏马缓缓行至自己身侧的俊朗少年,开口道:“有什么事吗?”
此时魏纪年早已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在他们前面五步的距离,便是那横刀策马的大汉雷成,而这少年牵着马主动落后,与自己同行,想来是有事了。这少年正是武胥,听得魏纪年问话,他略显尴尬,但还是鼓起了勇气,低声开口道:“请公子上马。”
魏纪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那武胥,随即玩味一笑,也不矫情,翻身上马,低头看着吗亦步亦趋的清秀少年,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武胥两步并作一步小跑着,似乎是有些累了,喘息声粗重,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公……公子,我叫武胥。”
魏纪年蹙眉,怎得海龙会还有这般身体素质的镖师,蹙了蹙眉,疑惑道:“你不是镖师?”
武胥咧嘴笑了,“公子,我打小身子素质就不好,又是没爹没娘的,大概是吃的不好吧,所以身体异常瘦弱,那一年冬天,我差点被冻死,有个好心人给了我两个热腾腾的馒头,还有一碗粥,可是被街上的一群乞丐看到了,生生的抢了去,被揍了一顿,便是昏死在了雪地中,幸好帮主路过救了我,从此便在海龙会安了家,平日里便干些养马的勾当,总算是有个住的地方,再跟着帮主在辽东中原各地走走镖,虽然我并没什么贡献,可每月每月还是给我些许月俸,后来雷成大哥也教我习武,可是我忘得很快,常常看一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后来知道自己也许不是习武的那块料,便是作罢了,不过身体倒也锻炼的稍稍好转了。”
魏纪年蹙眉,“你说的是招式看一遍便会尽数忘掉,没有一丝痕迹?”
武胥愣了愣,微微点头,雷成听闻二人的对话,稍稍勒马,与魏纪年并马而行,瞥了眼气喘吁吁的武胥,无奈开口道:“正是如此,这大半年来我一直在教他习武,可是没有丝毫作用,倒也能耍得起刀了,却也只能是花架子当作防身用,没甚用处,说来奇怪,我从未见过像武胥小子这般奇怪的年轻人,他倒也不笨不傻,相反他的感知十分的敏锐,常常能够听到十里之外的战马奔腾声,能够看到云层当中的雪雕,可就是一学就往一学就忘,奇怪得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魏纪年瞥了眼那有些瘦弱但却尽显精明聪慧的少年,心中疑惑。这莫不是与他一般的状况?可是好像又有所不同,自己的感知力甚至能够感觉到箭矢的落地之处,长刀的轨迹,而若是依着雷成所言,武胥也只是眼神与听力异于常人罢了,而且自己能够正常练刀,可谓是过目不忘,这又是一点相对之处。
蓦的,魏纪年瞪大了双眼,深深的看了眼那小跑着的清秀少年,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难不成,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