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儿?”司岚笙疑问道。
方锦书仪态优雅地走到褚太太跟前,裙裾一丝不乱,连用来压裙角的白玉环都没有丝毫晃动。
她敛礼道:“褚太太,书儿感愿而已。
方锦书对他福了福身,淡淡道:“只是无缘罢了,褚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她对褚末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既然应下了这份婚事,她就会郑重对待。比如说,在得知郝韵对褚末的心思之后,她便提防着郝韵,不让她来破坏。
出了方锦菊这件事,她原本也并没有觉得十分严重。
毕竟,褚末在京中确实称得上一等一的美男子,品貌俱佳。恋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几,她没心思都去计较。
但褚末的性情,却是他最大的软肋。
这条软肋如此明显,连一个区区方锦菊都能摸得清楚,设下此计。到将来,不知道还会出现多少个方锦菊,在仕途上也容易被政敌所针对利用。
这样的人,不是方锦书所想要的夫君。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功夫将精力都耗在后宅中,应付这些前赴后继的女子。
褚末是褚家的独苗苗,势必是要纳妾的。原本,方锦书以为这并不算什么,在前世,庆隆帝三宫六院她不也过来了?
但方锦菊的事情,给她敲响了一记警钟。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在前世,正是因为后宫倾轧,使得她疲于应付,对前朝之事才所知不多。难道今生,还要重蹈覆辙不成?
如果这样,她宁愿不嫁人。
何况,在方锦书的心头,也有着一份属于她自己的骄傲。这件事虽然不是褚末的错,但褚末这样的态度,和处置方式,却让她不屑于和方锦菊去争。
方锦书的语气平淡,如此重大的决定,但她好像只做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一样。正因为这样,才让褚末认识到她的决心,与此事的不可挽回。
他脸色灰败,颓然坐到在地上,默然不语。
“母亲、褚太太,且容书儿先行告退。”既然她不打算再嫁给褚末,他和方锦菊的事情,也就和她没有干系。
所以,她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妹妹,稍等。”见方锦书打算离开,方锦晖叫住她,也起身敛礼告退,走到她身边。
“我……”褚末朝着她伸出手,张开的指尖却只触摸到空气。
他想说请她原谅,想请她相信自己。想告诉她,婚后自己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可是,这些话到了唇边,却难以出口。不论事情是怎么发生,方、褚两家会如何衡量利益关系,在这件事上受伤的正是方锦书。
在事实面前,这些承诺只会显得空洞乏力。
不待司岚笙回答,方锦书再次施礼,侧着身子退出了房门,方锦晖跟在她后面。
这个举动,不合礼仪规范。但此时,谁还会和她计较?
看着她迈出房门,众人默然无语。
“四妹妹!”方锦菊急急唤道,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在地上膝行几步,伸手抓住方锦书的袖子,泣声道:“四妹妹,你别怪我……我实在是情不自禁。”
方锦书不着痕迹地收回袖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方锦菊,还不值得自己耗费精力跟她废话。
见她不语,方锦菊急道:“四妹妹,我真的没有要和你抢褚公子的意思。你是正妻,你永远都是正妻!谁也不会越过你去。”
她回头指了指褚末,哀声道:“妹妹你看,褚公子多伤心,他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让他伤心,你舍得吗?”
听方锦菊这样说,方锦书差点想笑。这么说来,却是自己的不对了。她方锦菊才是那个,一心一意替褚末打算的人呢。
多么无辜!
看着方锦菊的表演,方锦书平静的眼眸逐渐变得冷凝。她不在乎,但不代表能容忍方锦菊一再挑衅。
被她这样看着,方锦菊往后瑟缩一下,不敢再去扯方锦书的袖子。她转头看着方锦晖,道:“大姐姐,你快帮我劝劝四妹妹。不能因为我,影响了这门亲事。”
方锦书明确表态不会嫁给褚末,最着急的人自然是她。若方、褚两家婚事果真作罢,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都已经豁出去脸去,眼看已经成功了,怎料到方锦书会如此决然?
方锦菊不明白,方锦书是怎么想的。已经定下来的亲事,她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退婚,对女子的名声意味着什么,难道方锦书不清楚吗?
而且,大伯母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厚着脸皮恳求方锦书。
“二姐姐,请你自重。”
方锦书轻轻伸出手,将方锦菊的手拨开,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只匍匐在地上的蝼蚁。
说罢,她举步离去。这一次,再无人阻止她的脚步。
“四妹妹!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方锦菊哭得楚楚可怜,伏在地上,两肩耸动着,声音哀泣。
看着方锦书离开的背影,褚末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随之而去,胸腔内变得空落落,无处依靠。
“你们都下去吧。”待方锦书离开,司岚笙抿了一口茶,对白氏道:“把菊姐儿带下去。”既然方锦书已经有了决定,接下来的事,她需要和褚太太商议。
白氏早就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起身道:“大嫂,你别急。都是我家这个不懂事的祸害,我这就把她看管起来,任你发落。”
见司岚笙点了头,她便着人压着孙姨娘和方锦菊下去。在踏出房门的刹那,白氏的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她忙低头,用丝帕掩了这抹笑容。
她怎么能不得意?
如果说受伤最深的是方锦书,其次是方家长房,那得益最多的就是她了。
借着这件事,她就可以把孙姨娘踩到尘埃里去。方锦菊,自以为聪明,没有料到方锦书会这样决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