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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他的性子怎么这么别扭(1 / 1)

她展开双臂拦在道路中间,而叶落心中焦急,没看到她突然窜出来,拉了缰绳就驱马前行。

马蹄轻扬,等到叶落发现眼前多了一人,慌忙勒住缰绳,幸而那马通人性,蹄子转了个圈,弦歌才幸免踩踏。

“你找死吗?”叶落怒吼,语气隐隐透露心悸。

他是想杀了她没错,可是不能,因为主子昏迷前,心心念念都是这个女人撄。

如果主子醒来知道她出了事,他不敢想象主子会做出什么事。

这几日,他也算是看透了,主子为了她亲自捕猎,甚至将随身携带的水莲香丸给了她。

昨夜主子又为了她大动肝火,狠狠责罚圣音,圣音可是呆在主子身边十几年,一直忠心侍主,从无二心。

今早主子下令离开郡城,当时他还以为主子不想跟她同行,没想到竟是调虎离山之计偿。

主子料到那些人会趁他离去后对公主动手,叮嘱他们引开敌人,自己又绕道回去保护她。

他们驱车来到京郊不远处,解决了跟踪的人马,然后绕近道去竹子林。

竹子林是乐溪郡通往高坡岭的小道,公主他们走的是大道,那些人必定在两处都设下埋伏以保万无一失。

主子本可以带着公主冲出包围,直接策马从大道赶往高坡岭,可是他却进入了小道。

叶落起初不明白,主子明知道小道会设下埋伏,为何还舍近求远,自投罗网。

叶落问他,他沉吟片刻,说,那些人不该动她,既然起了心思,那就要付出代价。他要把所有的人一网打尽。

叶落觉得不可思议,想想又觉得这才符合主子有仇必报的性格。

他们挖空心思布下棋局,主子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可是公主根本不领情,叫主子如何不气?

在他心里,主子永远奇谋睿智,一双素手搅动天下风云,谁也伤不了他。

所以当主子中暗器跌落在地、口吐鲜血的时候,他和左战都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受伤,只以为他按照原先的计划,演得比较逼真而已。

哪想他真受重伤,还昏了过去,想到此处,叶落懊恼不已,都怪他太相信主子了。

怪不得左战要杀了她,没把主子的生死放在心上,甚至让主子陷入险境,这样的女人,留着真是祸害。

昨夜左战撞向主子的剑锋,打算以死明志,关键时刻主子以内力消融了长剑,一柄锋刃的利剑顷刻化为粉尘。

这样的霸道内力,主子怎会受伤?

最让他不解的是,主子留下左战单独说了些什么,左战最后竟然放弃刺杀公主。

那个木头,任他磨破了嘴皮子,就是套不出话来。

叶落沉寂在思索中,幽幽然睨着弦歌,可又不似在看她,眼神恍惚迷离。

弦歌快步走到马侧,几步之遥,她却走得异常艰辛,一抬一踩间,都像是踩踏在刀刃上。

她看到修离墨靠在叶落背上,深不可测的眸子紧闭,弧度优美的唇线紧抿,似乎承受极大的痛苦。

手垂在身侧,风将他的袖子吹得簌簌发音,弦歌赶紧握住他的手,静静摩挲。

冰凉透过肌肤,深深刺进她心里,连着身子轻颤。

马高过她的脖颈,她需要抬高手臂才能握住那人的手,越过马背,远处木兰花摇曳生姿。

她只一瞬不瞬凝视他。

左战策马在一旁,皱着眉头道:“快上马,主子耽搁不起。”

他们不懂医理,修离墨又鲜少受伤,以前有阴昭在,现在他们只能靠车上的药箱了。

出城前,阴昭准备好各种药物,就是以防出现意外情况,这下好了,还真派上用场了。

不过他们急着赶来竹林,那马车就被丢弃在半道。

弦歌睨了一眼左战递过来的手,又抬头看向修离墨,咬咬牙,松开他的手。

现下只能这么办了,只有两匹马,他们四个人,她只能跟那个冷酷的冰块脸共乘一骑了。

哪知她刚松开,手背又是一暖,她惊讶地看到那个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手。

何止是握,简直是恨不得捏碎好吗?

她一喜,迅速抬头,下一秒脸又垮了。

他依旧紧闭双目,眉睫轻颤,哪里醒了,分明是无意识的行为。

弦歌苦笑,这是有多恨她,连昏迷了都想捏死她。

叶落哪里看到后面发生了何事,催促道:“你要是不走就滚开,别耽误时间。”

弦歌试图拉出自己的手,哪想修离墨越攥越紧,她似乎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怎么办?我挣不开。”弦歌回头看向左战。

叶落闻声回首,男人如玉的手覆住女人瘦削的手,嘴角抽了抽,“算了,你上来。”

*

旷野之上,一男两女迎风而立,绿衣女子靠在黄衣女子身上,显然受了重伤,男子一双利眸红胜鲜血,警惕地凝视四周。

他手握长剑,嫣红的血珠缓缓滴落,一身褐色衣袍被刺烂,翻飞的洞口里血肉模糊。

地上死尸横亘,汨汨流淌的血液染红绿草,阵阵浓重的腥腐飘荡在空中。

这里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战,刺客全被绞杀,他们的人也死光了。

三人正是李君澜、冰清、吟夏,吟夏受了重伤,脸色惨白地依靠在冰清身上。

这些刺客有备而来,他们寡不敌众,加上体力透支,很快落了下风。

后来又出现一批人,起初以为是刺客加派人手,不曾想他们很快与此刻打杀一处。

这些人武艺之高强令李君澜咋舌,很快,刺客全死在他们剑下。

他本想询问一番,可他们却凌空离去,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冰清和吟夏眼下最担心的是弦歌,弦歌莫名消失在眼前,她们竟然无所觉。

李君澜又何尝不担心?

那些刺客死死缠住他,他脱不了身,当他发现不见弦歌的踪影,心里越发焦急,就在这时,他被狠狠一剑刺穿肩胛。

他以为弦歌被冰清和吟夏藏到安全之地,毕竟她不懂武,又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哪里见得这血腥场面?

一问之下,她们愕然瞪大双眼,“公主不见了?”

眼见她们急得红了眼眶,吟夏那丫头又受了重伤,他心里一沉,知晓自己不能乱了分寸。

当下决定让她们先回高坡岭,自己四处去探探。

临走之前,冰清叫住李君澜,有些为难道:“刚才我看到琉玥王的婢女了,会不会是她带走了公主?”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因为那个婢女和公主都不见了。

“你说什么?”李君澜脸色突变,走到冰清面前,一手攫住她的手臂,“为什么不早说?”

冰清脸上浮上痛色,微微低眉,李君澜的手恰好落在她受伤的地方。

“你干什么?”吟夏靠在冰清肩头,清楚感觉到冰清身子一僵,一把打落李君澜的手,“你没看到她受伤了吗?”

这一下扯动了肩头的伤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殷殷冒出,吟夏疼得龇牙咧嘴。

冰清带着她顺势后退几步,李君澜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他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施施然放下手,“是我唐突了,请两位原谅。”

“不过,如今公主的下落要紧,你们还是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冰清倒也不计较,将方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二人当即决定先回高坡岭。

一则如果弦歌脱离了险境,必定会去高坡岭找他们。

再则四周路途漫漫,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不如先回去加派人手出去搜寻,找到的机率会更大些。

回到高坡岭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禁军分队驻扎在林子里,三三两两躺了一地,偶有一小队巡逻。

光线稀稀落落,清风吹散酷暑,对于一直赶路、太阳暴晒几日的禁军来说,此刻最是清闲舒适。

“李统领……”

正在树下休憩的副将感觉头顶的光被遮住了,眯了眯眼,刚想骂哪个兔崽子不长眼。

待看清李君澜一脸阴沉地站在身旁,衣衫破损,甚至还问到浓浓的血腥味,他一溜烟起身。

躺在一旁的禁军听到副将颤颤不安的声音,纷纷起身行礼。

忽然愣住,眼睛直直落在李君澜身上。

不怪他们定力太差,而是李君澜一向喜爱干净,他们何时见到他这番狼狈模样。

还有他身后那两个姑娘,鲜血染红了裙摆,伤得不轻啊。

伤?

副将一凛,“统领,您受伤了?”

“公主回来了吗?”他摆了摆手,眼睛环向四周。

“回来了。”

“在哪里?”李君澜猛地看向他。

吞了吞口水,他怎么觉得统领的眼神像要把他吃了?

“林子那边。”他指了指小山坡后面的林子。

真的回来了?

李君澜狂喜,运起轻功就飞掠而去。

山坳下停了一辆朱红色的马车,硕大古老的树以叶为盖,为其撑起一方天地。

叶落掀起帘幔,手里拿着水壶,利落地跳下马车。

他正想去那山沟里的小溪取些水,突然双目凌厉地扫向上坡。

李君澜目光呆滞地怔在坡上,坡上常年无人踩踏,地上的杂草长得分外繁盛,漫上他腰间。

利草割破他的手,鲜血顺着滴落,他杳然无觉。

叶落顺着他的视线,继而了然一笑。

马车的窗帘被银钩挂起,弦歌弯下身子,一双素手举绢擦拭着修离墨的下颌,白色的帛绢轻柔舒缓。

男人还紧紧攥住她的手,哪怕下了马又上了车,多番折腾,他依旧半分不松。

弦歌心里又气又疼。

这个男人,怕她走,嘴上又不说,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又算怎么回事?

他的性子怎就这么别扭?

放下绢子,弦歌试图掰开他的手。

不是不喜他握着自己的手,只是这人力气着实蛮横,她的手腕被蹂躏得一片青紫。

她感觉手腕以下血液流动迟缓,五指冰凉僵硬,他的手心就是再温热,也温暖不了她。

怎么也掰不开,这下弦歌真的恼了,气得俯身狠狠咬上他的手。

嘴里触感滑腻,贝齿不自觉松开,嫣红的唇如玫瑰含雪,偷偷瞥向男人,他依旧双目紧闭。

突然手腕一松,弦歌撑在塌沿的手一颤,身子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他的小腹上。

嘴还含着他的手,诡异的姿势让她脑袋瞬间清醒。

推开他的手,她跪坐在地上,脸红若初阳,空气里流动着火热的气息。

她不自在地扇扇两颊,眼珠子乱窜,就担心榻上的男人醒了。

还好没醒,不然她的脸就丢大了。

弦歌在心里嘀咕,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可以动了。

笑意爬上嘴角,没想到,咬一下就松开了。

想到叶落一路上嫌弃的眼神,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目光移到腹部,那里缠裹一层白纱布,白色外袍微微凸起。

她、叶落、左战都不懂医,他受伤的事又不能声张,叶落说他命硬,死不了,胡乱给他取出叶片,再抹上金疮药就罢事。

她还是担心,都昏倒了,还不严重吗?

她记得叶落冷冷瞥了她一眼,一把扯开男人的衣襟,男人身上伤痕累累,深深浅浅的疤痕如同黄土高坡上的沟壑。

如玉的肌肤上图腾缠绕,谁能想到这兰芝玉树的身体上会是这般狼狈。

她颤抖着手轻触上去,眼泪簌溅落在疤痕上,她疼得窒息。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她想起他的脸,那半张露在众人眼里的下颌完美绝伦,肌肤晶莹剔透,可那覆在凌厉霸气的眸子上的眼皮,是褶皱残缺的。

世人都说他毁了半边脸,他也极力不容她触上他的面具。

他也是在乎世俗的眼光的么?

担心她会因为他面貌丑陋而嫌弃他么?

她怎么会?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她很清楚自己的心。

她爱的只是这个男人,这个温暖她的心、霸道冷漠的男人。

他无论何时都不会丢弃她,不会让她遇险,就算被她误会,他也不会解释。

她其实很讨厌被别人掌控,很讨厌*的人,可是,她却该死地喜欢他的霸道。

在他身边,她会有莫名的安全感,相信这个运筹帷幄的男人。

哪怕他不是权倾朝野的王爷,只是山野村夫,只要他还是他,她就爱。

她爱他的睿智,爱他的桀骜,爱他的洒脱,更爱他偶尔流露的温情。

除了这些,她也爱他的臭脾气,这点很奇怪,每次他发脾气,她就莫名的心疼,想拂去他眉上的皱丝、眼中的愁绪。

她唯一不爱的,是他的残酷冷情,可是在看过他身上的伤痕之后,她心疼他,理解了他为何会变得阴狠毒辣。

他是被修夜国抛弃的皇子,在慕幽险境求生,踩踏过多少白骨才能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其中艰难,她甚至不敢去想,她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她知道他对自己并非全无感情,可是他性子无常,对她时冷时热,她不敢毫无芥蒂地去接受这么一个危险的人。

说到底还是她没有自信,没有倾城之姿,她的皇兄还是他的敌人,在他身上,有多少伤疤是她皇兄赐予的?

他不恨她就好了,又怎会爱上仇人之妹?

低低一叹,目光扬落在他脸上,那冰冷的面具似乎隔绝了她和他的世界。

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摘下他的面具。

他陷入了昏迷,叶落和左战又不在,就算她偷看了他的脸,时候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

弦歌咬咬牙,手猛地落在面具上,心口急速跳动,这时车外传来一道哽咽的声音。

“公主……”

弦歌慌乱地收回手,她发现自己竟被吓出一身冷汗。

车窗外,冰清搀扶着吟夏徐徐走来。

吟夏肩头隐隐汨出嫣红,冰清手肘处破了一个洞,血肉外翻。

弦歌脸色突变,猛地掀起帘幔,跳下马车。

“怎么伤得这般重?”

弦歌虚扶两人,手却微微颤抖,冰清惊喜地握住她的手,“公主没事就好。”

“公主,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吟夏呜呜地哭出来,哪怕伤得再重,她也没有哭过,现在看到弦歌平安无事,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漱漱往下掉。

弦歌眼眶一热,心里越发愧疚。

“对不起,是我不好。”弦歌抬袖擦去吟夏的泪水,又揩去冰清的泪珠。

她想解释一番,毕竟她们为她受了很多罪,嘴唇蠕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能说什么呢?说她被人掳走,还是她因为修离墨昏迷了,暂时忘记了她们的处境?

“以后我再也不丢下你们了好不好?”

“嗯。”

听到弦歌话里的真诚,她们忙不迭送地点头。

瞥见吟夏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了脸色,弦歌心里一紧。

“你们去那边等着,我去拿些金疮药。”

弦歌指了指流淌在山谷的小溪,转身走向马车。

突然余光瞥见一抹玄色的影子,她顿住脚步,抬眸看向山坡。

李君澜凝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弦歌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松开。

他没事就好,说到底都是她拖累了大家。

她掀开帘幔,跨上马车,榻上的男人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桌案上摆放一沉香木盒,里边有各种药物,她一把打开,取出了金疮药。

这药她该征得他的同意再拿的,可是他何时才能醒?

吟夏的伤耽搁不得,她只好先斩后奏了。

临下车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叶落去取水,左战不知去了哪里?

留他一个昏迷的人单独在此真的好么?

她有些担心,回到塌边,轻轻拍了拍他的下颌,“修离墨,你醒醒。”

恰好叶落打水回来,皱着眉头看她,“他需要好好休息。”

弦歌尴尬地放下手,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金疮药,“这个,我借一下,我的婢女受伤了,我去给她们上上药。”

她看到叶落的脸越来越黑,心中纳闷,这人没离京之前对她还挺不错的,现在动不动就摆脸色。

她自知理亏,谁叫她害得他主子躺在这里。

弦歌头歪向榻上,“好好照顾他。”

不等叶落回应,径直跳下马车离开。

溪水边,弦歌打了一壶水,目光逡巡四周,发现没有人,才让吟夏褪去肩头的衣服。

冰清想接过她手里的活,弦歌不肯,说她手受伤不方便,冰清只好在一旁干瞪眼。

弦歌拿着润湿的绢子揾去吟夏肩上的血迹,再撒上金疮药,又替她细细缠上白纱布,动作温柔娴熟。

冰清眼眶一热,弦歌转过头来,她赶紧偏过头去,不让弦歌瞧见。

弦歌一怔,打好纱布上的结,替吟夏拉上衣服,又走到冰清身边,握上她受伤的手臂。

推脱不掉,冰清只好任由弦歌替自己处理伤口。

其实这点小伤她自己可以处理,可是看到弦歌严肃的面庞,她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们的马车被毁了,现下只有修离墨那一辆马车,可是她也知道那个男人不喜别人进出他的地方。

冰清察觉她的为难,便扶着吟夏到禁军那边的帐子里休憩。

就算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跟琉玥王共处一室。

在离马车不远处,弦歌突然顿住脚步。

叶落站在马车旁,左战靠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

看到她出现,两人眼睛一亮。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断断续续从车幔里溢出,弦歌脸色一变,大步走向马车。

“叫你们都滚,没听见吗?”

声音虚弱沙哑却又冷意十足,透过车幔侵入耳中。

这个男人又在发什么脾气?

弦歌一把掀起车幔,“你叫谁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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