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回家的时候,凌西洲看到了一家书店,想了一下对她说:“要不要进书店看看。”
她一闪而过疑惑,她在孤儿院是读过书的,不过大家都没有去学校,而是由几位阿姨分别教授一些功课。哪些东西,她几乎是一学就会,而阿姨们是反反复复地讲解着,后来她只好无聊在课堂做自己的事。
书店嘛,她曾经从一个孩子里用某种手段借过一本书,那本书几乎都是画册,每一页都是温柔的笔触,辅之简单明了的句子。
很温暖,也很失真,有一种梦幻的傻气。
但是,此刻萦绕她心头还是那本绘本。
发觉了她在发呆,凌西洲说:“那可以陪我进去看看吧。”
凌西洲感觉到了她的敏感情绪,有意缓解,才这样说着。
她点点头。
凌西洲进书店,完全是一时起意,而且还是想买菜谱之类的。因为最近不是吃私房菜就是叫外卖,凌西洲有一种古老而娴淑的观点,还是认为家常菜吃起来更让人幸福。如果以后一直住在一起,也不能一直吃外面的菜,她还小,做饭这个职责自然就落在了凌西洲身上。
而凌西洲,只会做简单的,例如蛋炒饭啊,面条什么的。
她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那么锻炼自己的厨艺是非常有必要的。
“家常菜100例——”凌西洲翻了一下书籍,五颜六色的菜肴照片仅仅是看着就觉得温馨,而且还很好吃的样子。
女孩站在他侧边,眼睛看着他手里翻开的书籍。菜谱?
心里却微微一动,种子蠢蠢欲动,却被一层膜轻轻笼罩。
她合起绘本。
“春天的河马。是童话绘本?”凌西洲挑选好了,低头一看,问着。
女孩有点呆了,大抵是为了回应着他,随意地点了一下头。
“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那就这本了。”
女孩问:“你要买给我吗?”
凌西洲说:“嗯。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件礼物。怎么?不……喜欢吗?”
女孩摇头,然后说:“我很……喜欢。”
离开书店以后,凌西洲带她取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午饭。之后带她回家。下午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
女孩一个人呆在卧室里,整个房间里,她的存在就像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她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床,面朝着窗户。
心里同时存在着两种意识,这两种意识交杂着,混乱着,彼此割裂着,时间反倒是无意义的存在的。
窗外的高楼大厦,窗外的行云流风,窗外的形形色色,都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没有存在感。
那个人是怎么想的,知道了一切真相后,是会怜悯地接纳她,还是改变那温柔的眼神,就像曾经在其他人眼里出现的唾弃以及厌恶,还有无法理解的奇怪目光。
那个人,是不是特殊的。
时间会证明一切。
然而,这种真相得到之后,果如她想的那样,这个人有着宽阔的胸怀,她被接纳了。
只是,她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凌西洲为了取得小影的抚养权而奔走着。时间一长,连周子濯也觉得这个人和他说的打算抚养那个孤女的话并不姿势说说而已。
这他倒是有点儿担忧起来了。连躺在美人温柔的怀抱里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是什么本事——”周子濯跳了起来,吓得美人有点兜不住。
他预感到这个孩子会带来怎样的风潮涌动,会让他这一生有另外一种变化。
他将她领养,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亲人。即便到了那时候,他们都才认识彼此没有多长时间。
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凌影。笔画很多,但是写起来,却让人心里一甜。
在法律意义上,他是她的养父,她唯一的亲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叫过他一次父亲。
她喜欢叫他的名字。凌西洲。
“西洲,你可不能这样宠着她,没大没小的,每次都叫你名字,连一声爸爸都不会叫了。”周子濯趁着凌影离开客厅的期间,小声嘟囔着。
“我本来的目的也不只是让她叫我一声爸爸,虽然在法律关系上我们是父女,实际上只是为了更加方便让她解脱曾经的身份,得到属于自身的自由。”
周子濯目瞪口呆:“西洲,你这可真是世俗意义上的大好人,不过小心东郭先生遇到狼,那就——”
周子濯向他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凌西洲微微笑意,不再解释。
凌影走了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呢?”她脸色红润,眼睛含笑,显然这段时间来过得非常不错,一个小美人跃然而出现在眼前。
周子濯稍微有些意外。“两个男人说点话,小丫头也想知道。”
调侃般的语气,衬上那风流俊美的脸庞,一般的小姑娘怕是早已脸红不已。
凌影却忌讳地和他挑开距离,仿佛这人是洪水猛兽,是桃花瘴胭脂迷。
这种反应倒是让周子濯觉得有些趣味。
“我可不想知道你说什么。”小姑娘有些傲娇地说着。
凌西洲忍不住笑了,他在好友的怒视下,详装掩饰着笑意。
凌影顾向他,一双眼眸似倾倒的水墨,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落水人。那时,她也应时地笑了一笑。
“好啊,你们这一大一小都欺负我啊,我找秘书姐姐去。”周子濯语气有点委屈。坐在沙发里修长俊美的身体微微一绻,像个孩子似的。
“我们没有。你……要不要吃糖。”凌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踌躇地站着说。
这本来是和凌西洲一起去逛超市买的,甜甜的,浓郁的牛奶香,让她很喜欢,比起那些有些苦涩的,难言的巧克力更得她心意。
她总是在兜里放上一把,用一两天来慢慢吃。
凌西洲当然发现了。不过觉得小姑娘这种做法很有趣,他自然是支持她了。
而现在,当小姑娘犹犹豫豫地拿着兔子奶糖想哄他那不着调的好友时,凌西洲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某些想法像枝蔓般越伸越长,蔓延到一些阴暗的地方,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得了。
警钟长敲,他才得以醒过神来。
周子濯哼了一声,“几颗糖就想把我给收买了,那我是不是太廉价了。”
凌影心道,你不要就算了,要不是看在你和凌西洲是朋友的份上,我才不会理你。
周子濯瞄到好友的冷脸,脾气一下就平息了,安分地像只小猫。“我要,我要可以了吧。”
小姑娘拿兔子奶糖放在他的手上,细细的手指柔柔的,凉凉的,不经意触碰到周子濯的手掌,微微一电。
周子濯咳了一声,拿起奶糖,合在手里,“这糖我也接了,你们俩父女自己说话,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凌西洲说:“明天还有案子,晚上记得早点回家。”
周子濯皱起了眉眼,因为凌西洲的老婆子,不得不承诺说:“放心,我有分寸的。”
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凌西洲仍然露出担忧的神情,可能是狼来了太多次。那个小姑娘就站在他的身后,细细瘦瘦如一支伶仃的雪荷,一双曜石般的眼睛露出倔强的光彩。
妈的,他居然油然而生一种怜惜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