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咕隆咚的原生态野树林,十几士兵挤在一起,抱成了团儿。
手电筒的光一照,苏儿瞅见了眼前的人,看年龄,都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有的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脸上的伪装油彩被汗水打湿,剥落了不少,所以很明显可以看到他们被日光晒黑的年轻容貌。
“首长……”
底气不足的新兵们,看到来的人居然是冷三爷,冷军长,本来应该士气大振起来敬军礼的,可是三爷气势实在太强大,直接把人给吓蔫了。
冷三爷倒也没说什么,孩子们都怕成这样儿了,他还能说啥?
挥了挥手指挥同行的军医,“挨个儿检查检查,有伤的包扎,没受伤的一边儿靠着。”
三爷的话就是定海神针,一语定乾坤,小兵们不敢哆嗦了。
出事的原因是,十几个士兵想投机取巧迂回去山头,这样可以避开雷区,但是路况不明,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峭壁,几个人脚底打滑掉了下来。
另外几个想救人的,可是自己也摔了跟头。
一个“投机”小分队全部阵亡。
三叔儿手中的光源照了照上面的岩石,的确很高很陡峭,摔下来没死算是幸运的。
面对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的团队意识,三爷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
军医就是军医,效率麻溜的很,一会儿就给受伤的士兵包扎妥当。
“报告。”
“说。”
“骨折两人,大腿骨,手臂,严重外伤三人,另外一个摔的有点脑震荡。”
娘的!这群兔崽子!整出的什么事儿!
冷三爷的声音相当的凉,不凉才怪!
“抬上飞机,都跟着上去,回营地,明天再细说!”
“是!”
受伤的人多,又不能让他们坐着,所以小分队的人全部上了飞机,军医上了飞机,机舱就挤满了。
两个预备飞行员敬军礼,“报告首长,我们愿意留下来,请您将飞机开回去!”
冷三爷剑眉一蹙,嘴角的弧度冷的骇然,“说什么?”
年轻飞行员愣了愣,“回首长,您开飞机回去,我们留下!”
“扯什么淡!把飞机开回去,我留下。”
虾米?
三叔儿要留下?这……荒草遍地的野树林,随时会有毒舌野兽什么的……他居然要留下?
冷三爷大手按了按苏儿的肩膀,“你也一起回去陈飞翔,听我命令!”
“请首长指示!”
“务必将人和飞机平安送回!”
陈飞翔啪并紧了腿,“是!”
伤员基本上被抬上了飞机,陈飞翔和副驾驶一人拉着苏盛夏一条手臂,“小同志,请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难道要把三叔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她办不到!
“盛夏,回去。”
“要走一起走!我不相信机舱装不下咱们两个!“苏儿坚决不同意他的做法,这里太危险了,呼吸里都是危险的气息,留下来九死一生。
“机舱不是公共汽车的车厢,高空飞行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排防护,必须稳定在座椅上,扣好安全带,你以为拉着个拉环就横冲直撞了?你想当沙丁鱼,没有罐头盒子。”
冷三爷的冷笑话讲的真不是时候。
“小同志,跟我们走吧,逗留在这里对伤员不利。”
陈飞翔好言相劝,可是手中的儿去力气大的惊人,硬是用脚勾着什么东西怎么都拽不动。
“带她走。”冷三爷语气不容抗拒,冰冷威严,霸气威武。
“是!可……她不肯啊。”
“窝囊!她多重,多大的身板儿!她不动,扛着她走!”三爷火大了,特么一帮死脑筋!得亏不是侦察兵,不然早就被对方弄死了。
陈飞翔得令,打横将苏儿抗在肩膀上,威风凛凛的往前走。
苏儿回头看到三叔一个人拿着手电筒站在原地,自己越走越远,眼泪扑嗒往下掉,那滋味儿就跟生死决别似的。
她是罗斯,他是杰克,泰坦尼克号要沉入大海,他说,“活下去!”她说,“我不独活!”
尼玛这都是什么联想?
三叔儿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软蛋吗?
甭管是什么联想,总之苏妞儿决定了,她绝对不能丢下三叔儿!
心里急,她手脚并用的一阵暴打,“放我下来!我不走!你再不松手我要咬人了!三叔儿,别让我走,你别让我走!”
她喊,声音里有恐惧,有不舍,有痛,有惊慌,更多是,依恋,她不想和三叔儿就这么分开。
得,胡搅蛮缠奏效,苏儿留下。
所以说,死缠烂打什么的,有时候用一下也未尝不可。呵!
螺旋桨轰鸣,直升机飞远了。
冷三爷的眸子简直能喷出三昧真火,把这妮子烧的渣儿也不剩,“添什么乱!你这身板儿能抗住里面的潮气吗?刚下了雨,这里密不透风不见天日,地上都是湿气,胡闹!”
她却笑亮了一双眼,小手名正言顺的攀上他的手臂,俏俏的笑,“有三叔儿这太阳在呢,潮气算什么?再说了,我现在可是个行动的排毒机器!”
也不知道三叔儿懂不懂,经期排毒啊。
冷三爷被她说的情绪有些复杂,没搭腔,但心中却动容着,她刚才拼死挣扎着要留下,那认真的劲儿,打动了他。
要不,以陈飞翔的体力,一个盛夏算什么?就算他不能,三爷也妥妥的将人捆成粽子丢上飞机。
但是,三爷没有。
甚至在儿踉踉跄跄冲他跑来的时候,冷三爷那颗不锈钢的心脏,居然有了不经意的颤抖。
很微妙,很真实,不可避让。
“盛夏。”他唤了唤她的名字。
“嗯?”
她软软的回了一句,大概是因为夜色真的静,周围实在太诡异,她的声音有点抖。
冷三爷猿臂在她后背迟疑了好大会儿,终究没搂她的肩膀,“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他叹了叹。
三叔儿认真了,她挺怕他认真的。
所以她就故意闹着玩儿,小鼻子挺了挺,“三叔儿,瞧你说的,你以为我留下来是干什么?跟你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电影是不是看多了?我还苦守寒窑十八年呢!傻不傻啊你?”
冷三爷的表情……额,光线不足,看不到。
苏儿后背挺直,“我留下来,纯粹就是个人爱好,野外生存训练,多紧张刺激,多好玩儿啊!我怎么舍得错过呢?所以啊,亲爱的三叔儿,您就别多心了。”
她说的居然这么头头是道,旁边的男人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气结!
既然达成了友好共识,那就开始吧!
冷三爷高大的身影崩了绷,军靴探了一下路面,“既然你想玩儿,今天就让你玩儿个够。”
臭丫头!
听完她巴拉巴拉一大串,三爷有些不爽,他宁愿她跟以前一样无赖的直接说,我就是要粘着你!你奈我何?
总之……反正……三爷不高兴了。
妞儿爪子揉揉头发,冲动是魔鬼,吹牛需谨慎。
“好嘞!三叔儿带路,咱们走着。”
牛都吹出去了,爬也要挺下去。
此地很危险,上面是峭壁,下面是积水,这种地方最容易有毒蛇野兽,就算晚上在这里休息,也要走到高处。
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攀附着高的,高的迁就着矮的,歪歪斜斜,居然走了几百米。
手电筒的光不算弱,足以撑开一方路面。
苏儿紧抓三爷的衣袖,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提心吊胆,又心安。
靠,这都是什么感受?
“怕不怕?”
意识到小丫头的紧张,三爷问了句。
苏儿真的挺怕的,所以刚才都没吱声。
“有一点。”
冷三爷拧拧眉,“这就是军人的正常生活,还有比这个更残酷的,真正作战的时候,爬壕沟,过雷区,拆,吃子儿,真刀,所以……”
你看清楚,你现在粘着的是什么人。
她却打断了他,看不到媚眼如丝,听的出娇嗔坚决,“所以我要和你并肩作战,你爬壕沟,我搭手拉你,你过雷区,我就是你的探测仪,你拆,我第一个替你扑上去,你要是吃了子儿,我就……吃了替你报仇!”
前半段儿说的挺令人感动,但最后一句,胡说八道还能那么认真,冷三爷真的被她逗笑了。
不过三爷笑的十分隐晦,只是动了动嘴唇,没出声儿。
但他心情突然就好了。
这个傻丫头啊,真是让他又气又恼又心疼。
“怎么样?满意不?”
夜色昏黑,她亮晶晶的眼眸却宛若夜幕下的启明星,缀在东方,璀璨晶莹,耀的高大男人心头暖意升腾。
“少扯淡,走。”
切!龟毛个屁啊!明明就是感动了!傲娇的样儿,还不承认!
“累了,不想走了,原地扎营行不行?”
呵!小丫头片子还知道扎营?
“不行,这里地形复杂,得找个平坦的地方。”三爷不含糊。
儿揉揉腿肚子,“真累了,我还拖家带口的呢。”
啥意思?
拖着他,算一口子?是他想的那样吗?
苏儿噗嗤笑了,“想什么呢三叔儿?我说的是我的大姨妈!哈哈哈!”
大姨妈者,例假也!
这个臭丫头!又把他当火锅涮了一把。
“在这里等着,我去上面看看情况。”三爷大长腿蹭蹭蹭就上去,那速度看傻了妞儿。
“三叔儿,你别走远啊!”
“不远,别怕!”
“你别丢下我啊!”
“不丢下你,乖乖站着!”
二十四岁的三叔儿,声音还没完全退去大男孩的稚嫩,却因为要撑起身份每天深沉的扮大爷,今晚,他暴露了。
三叔儿走了几十米,苏儿就站不住了,为了赶上进度不拖后腿,凭着感觉,她慢慢往上爬,深一脚,浅一脚……
“跐溜!”
岩石长了青苔,一个打滑!
纤瘦的身体失控了!
“跐哐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