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国公府出来,九公主由老太监和华至云一道送回宫中。
秋沧景与华听兮坐上马车,朝无名府和楚王府的方向而去。
“你怎么看?”
华听兮斜靠着车壁,慵懒地像只猫儿。
秋沧景递了一杯茶给她。
她伸手接过,没有要喝的意思,“给一个让明国公满意的交待,对你来说也挺简单吧,左右舍旭买你的面子,请他给苏双菡看看就是了。”
秋沧景手中茶盏冒着热气,氤氲了他冰冷的面容,沁人心脾的茶香弥漫开来,他开口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岁月静好,而是相当残忍,“她该生不如死。”
华听兮愣了下,听出他要除掉苏双菡的意思,生怕他一个任性直接把人咔嚓,那九公主的冤屈可就真洗不掉了。
“咳,你冷静哈,切记在弄死她之前,让真相大白,否则九公主就得背一辈子的锅,我老弟会伤心的。”
秋沧景眸光潋滟,轻扫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放心,本殿有分寸……毕竟,总要为未来小舅子着想。”
华听兮:“……”
秋沧景吩咐外面驾车的司仇,“苏双菡那边,你夜里带人招呼一下,只要不死,手段随便用。”
“属下领命。”
……
是日夜。
因药而深睡的风澜,被腹部传来的剧痛惊醒!险些又因痛得太厉害而晕厥过去!
他忍着痛,费力地睁开眼睛,就见床边站着一个男人,正用手按压在他腹部,伤口裂开,刺目的鲜血渗了出来。
风澜认识对自己施虐的男人——秋沧景身边的司仇!
风澜与苏双菡灵魂互换,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他,有一点他没告诉苏双菡,他在占据她躯体的同时,也会接受她的所有记忆!
而苏双菡却无法得到他的记忆。
很多时候,“记忆”里包含着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苏双菡的秘密,已尽数被风澜获悉,成为他手中的筹码。
当然,苏双菡和秋沧景之间的过往,风澜知道得一清二楚,远比她告诉自己的还详细。
是以,风澜对司仇的出现不算太意外,也预料到接下来会承受什么。
司仇将他从床上扔到地上,审讯与惩戒,开始了。
……
此时此刻,无名府。
苍敬堂里,秋沧景还没有歇下,手中拿着钵杵,在磨珍珠粉。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正常爱好,主要为了打发时间。
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
秋沧景以为是华听兮,蓦地抬头去瞧,不想看见了犹如行尸走肉的舍旭,脸色瞬间沉下,垂着头,继续磨珍珠粉。
舍旭蓬头垢面,身上更是破破烂烂,走到秋沧景面前,啪叽一下躺在地上,仿佛丧失所有力气。
他等着来自秋沧景的一点关怀。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秋沧景一声不吭,唯有磨粉的细微声响飘荡在殿中,连续不断。
舍旭终是忍不住,坐了起来,抬手指着秋沧景控诉,“你是把我当死人了吗?这么长时间都不问一句。”
秋沧景看都没看他,空闲的那只手在桌下一摸,甩了个东西给他!
“这什么……哇!”
舍旭双手去接,差点没抱住,定睛一看,却是个半人高的酒坛子。
舍旭安静片刻,低语一声,“还是你懂我。”
说罢,拔了酒塞,抱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酒,早就想醉一场了!
舍旭有个原则,在外滴酒不沾,唯有在自己的地盘,才会喝上几杯,但从没醉过。
可今夜,秋沧景的地盘他一惯放心,想放开了借酒浇愁,不管前尘未来!
舍旭在外不喝酒的原则,并非生来就给自己制定好的,而是几年前,有过一次喝酒犯错的经历,后果让他追悔莫及,自那以后,就给自己加了一层约束。
舍旭断断续续,喝酒喝了一夜。
秋沧景没有管他,困意上来,便走回内室睡下。
与此同时,驿馆那边,花无怨收到了一封聂恒亲笔写的信,大意是他被手下的人救出,暂时在京城的一处据点养伤,让花无怨勿念。
花无怨没有多想,看完便随手烧了纸条。
……
京郊一处不起眼的农庄内。
这里是聂进带聂恒过来的落脚点。
夜幕黑沉,繁星闪烁,凉爽的夏风不知从哪个方向来,吹得人身心舒畅。
院子里种着花草、蔬菜、瓜果还有几只家禽,池塘里养了鱼,鸟语虫鸣此起彼伏。
一切安宁又静谧。
聂恒的伤势好了许多,已经能正常走动,他躺在树下的椅子上,沉默望天。
聂进端着一晚药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喝药。”
聂恒视线没有动,抬手拿过,一口气灌了下去,忍过苦味带来的恶心感后,一字一顿道,“你怎么过来了。”
聂恒在被聂进救回来的这两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主动或被动的睡觉,还没机会和聂进聊天。
聂恒是花迁恒王,在世人眼中,他骁勇善战、神秘冰冷,一直领兵镇守在边境,实则他化身君横,卧底在华听兮身边,一晃就是三年。
在这期间,军中将士看到的恒王都是他的替身,因为他长年面具不离的缘故,替身假扮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而为替身打掩护的人,正是聂恒最为信任的心腹——聂进。
按理来说,聂进应该在边城军中,可他却无故出现在秋宁京城,更及时地救了聂恒。
聂进听到聂恒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打量着他的脸,乐呵呵地调侃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的真容……幸好我偷偷过来了。”
聂恒忽略他的前半句,只对后半句感兴趣,“偷偷?承认自己擅离职守了?你说本王该罚你多少军棍?二百如何!”
“呵呵呵。”
聂进傻笑,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他,“王爷不若先看一眼这个……这是我过来前,赤焰交给我的。”
赤焰是聂恒在这边的左右手,任何有关任务的消息,都会先经他手。
聂恒正色,坐起身,借着旁边昏暗的灯火,一点点看清了纸条上的字——
近日,我会回楚王府。
一个“我”字,一个“回”字,便让聂恒知道写这内容的人是谁。
他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一面思忖着那女人回来的原因,一面问聂进,“消息什么时候收到的?可有传回给神凤长公主?”
在聂恒看来,当年给他下达任务的是花轻溪,他也只需对她负责。
虽然花无怨似乎也了解这个任务,但不代表他就要及时跟花无怨沟通新进展。
聂进正视着聂恒的眼睛,慢慢起身,冲他单膝下跪,“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