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傻了的岳家人发出惊呼和悲号,跑到崖边一看,崖壁陡峭,崖下树木郁郁葱葱,深不见底。
岳雷急得要跳下去救人,被岳夫人拦住了。
“你想陪宁儿一块死吗?这悬崖跳下去还能活吗?”
岳雷仰天悲啸,嚎啕大哭。
“都不许哭了。”岳夫人此刻显得异常冷静、坚强。短短三天时间,家中失去三位亲人,且尸首不知下落。她知道她的孩子们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尽管她的心也在流血,但她必须撑着,她要让孩子们受伤的心有所依靠,能够坚强勇敢地活下去。
“孩子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从现在起,其他人必须好好活着,我岳家没有一个孬种,任何大风大浪都不应该催垮我们。你们的父兄不在了,岳家军散了,但我们岳家人每个人身上都要体现出岳家军精神。孩子们,你们的母亲坚信终有一天,我们岳家会沉怨昭雪,老天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岳夫人真不愧为将军夫人,失夫、失子、失去爱女还能如此刚强坚毅。
一家人强忍悲痛,擦干眼泪重新上路。一旁的押解兵泪流满面。
赵瑗寝宫门前的卫兵终于撤了,这段时间他出不了门,急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只能每天派贴身小太监关童为他打听外面的事。岳家的事他全清楚,也知道岳雷和岳宁多次来找他,就是进不了宫门。
他明白,岳雷和岳宁一定会误会他,心里一定会怨恨他,他要赶快见到他们。听说一早岳家人已踏上去岭南的路,他赶紧策马加鞭追过去。
终于看到了岳雷一家,还未待他开口,岳雷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你这个伪君子,平时称兄道弟,有难时却躲着不见。”
“你误会王爷了”关童连忙挡在赵瑗面前,“王爷因为替岳将军说话,被皇上关在寝宫,不得出门半步,也不许他见任何人。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真的?”
“千真万确!”
“这么说我误会他了?看来我岳雷以前没有看错人。刚才冒犯王爷,请王爷恕罪。”
赵瑗目光在人群中找寻,“宁儿呢?”
这一问,岳家悲从中来,又哭成一团。
“押解兵,怎么回事?”
“殿下,岳宁姑娘刚刚跳崖了。”说着,押解兵也大哭起来。
“什么?”赵瑗一把抓住押解兵的领口。
“再说一遍,宁儿怎么了?”
“王爷,岳宁姑娘刚刚跳崖了。”另一押解兵哭着说。
赵瑗跌坐在地上,一会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宁儿,我的好妹妹,你在哪儿?你等等我。”
说罢就要向下跳。
岳雷、关童死死抱住赵瑗。
关童哭着说:“王爷,你要好好活着,这样才有机会为岳家申冤,岳宁姑娘才不会白死呀!”
(早朝)
韩世忠上奏:“皇上,臣近日收到家书,老母已病重,整日盼儿归家,臣肯请皇上恩准,允许微臣回老家侍奉老母。”
“爱卿,战事刚刚平息,百废待兴,目前正是朝廷用人之际,爱卿怎能离开?”宋高宗假惺惺道。实际他心中狂喜,巴不得韩世忠早点离开临安。
“皇上,目前我朝已与金国议和,暂时还不会有仗可打,我等武官也可休整休整。微臣辞官回乡后,还有张浚将军等可保卫边疆。”
秦桧按捺不住了:“皇上,韩将军孝心感人,请皇上成全。”
“既然爱卿心意已决,朕就不勉强了。爱卿,朕赏你黄金三十斤,绸缎五十匹,良田一百顷,回家好好侍奉老母吧!”
“谢皇上赏赐。”
韩世忠领赏谢恩,离开皇宫。一家人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收拾妥当,打发了家里的丫头、佣人,离开临安,直奔他的老家陕西绥德。
到了砭上村村口时,月亮已悬在天空,有一人站在月下迎接,不是别人,正是韩世忠派去护送岳家人到岭南的亲信韩武。
“宁儿怎么样?”
“将军放心,宁儿姑娘醒了,就是还很虚弱,不肯吃东西。”
原来,岳宁跳崖后,被崖间的树藤和枝蔓挂住了。韩文韩武救了她。
韩世忠夫妇匆匆走进老屋,拜见母亲后来到西厢房,岳宁看到韩世忠夫妇,欲起身拜见。
“别动,孩子,我来帮你。”韩夫人将岳宁扶着坐起,背后垫上枕头。
见到原本面若桃花、活泼开朗的岳宁此时羸弱苍白,眼窝深陷,韩世忠夫妇心里一阵揪心的痛。
“韩伯伯、韩伯母……”岳宁刚开口就泪如泉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你傻不傻,父兄之仇未报,你怎么能轻易去死?”
韩夫人将岳宁搂在怀里,一边流泪一边责备。
“好啦,别再哭了。宁儿,你要坚强起来,好好吃饭,养好身体,待到时机成熟,伯伯会想法为你父兄申冤报仇的。”
“谢谢伯父伯母!”岳宁欲起身跪谢,被韩夫人阻止了。
“从现在起,你的身世是我韩家的秘密,只有老太太和我们夫妇二人,以及韩文、韩武二兄弟知道。”
韩世忠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老太太姓夏,今后你就叫夏月,‘月’和你本姓‘岳’同音。你老家在汴京,是老太太的远房侄孙女,父母带你来投奔我家,途中遇到劫匪,你与父母走散,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家,被我们夫妇二人认作义女。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谢伯父伯母。”
韩世忠又转身对家人说:“宁儿的身世要绝对保密,今后大家叫宁儿为月儿,切记。”
(从此,岳宁改名为夏月)
夏月怀着满腔的仇恨刻苦练武,熟读兵书。
每晚睡前,她都握着那块赵瑗送她的玉佩辗转反侧,心中对赵瑗的思念与日俱增。虽然这块玉佩被她仍过数次,但每次又被她捡了回来,她不愿相信赵瑗会见死不救,更不愿相信赵瑗以前对她的山盟海誓是假的。
夏月不知道,赵瑗和她一样,每天晚上都拿着她送的荷包一遍遍轻唤她的名字,他对岳宁的爱是刻骨铭心的,他没有一天不想她,岳宁在他心中的位置永远都没有人可替代。
(十年后)
这天,秦桧的老婆王氏与一群妇人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今后太子人选上。
张氏说:“我看将来的太子十有八九是恩平郡王赵璩。”
李氏反驳:“我不这么看,听说皇上十分喜欢普安郡王赵瑗,很有可能将来的太子是他。”
张氏:“皇上是很喜欢普安郡王,可至今普安郡王未大婚,更无子嗣。皇家选接班人最看重子嗣情况了。”
李氏:“既看重子嗣,那为何皇上至今未立太子呢?说明皇上还是想等到普安郡王大婚有子后,再立他为太子。”
一旁的吴氏插嘴:“你们说说,这普安郡王为什么至今未成婚呢?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众妇人哄笑。
王氏边笑边训斥:“你们这些长舌妇,真该割掉你们的舌头,这皇帝家的事该我们这些臣子的老婆议论吗?你们家老爷头上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听了宰相夫人的训斥,妇人们赶紧转移话题。
此时,王氏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好不容易盼到晚上见到秦桧。
“老爷,普安郡王至今未大婚,我娘家侄女小芙年已二十,至今未许配人家。如果能成为王妃,将来郡王继承了皇位,我秦王二家岂不是要永享荣华富贵。”
“这个我当然也想过,可是赵瑗又怎会看中你侄女,这几年皇上皇妃们给他挑选的女子有上百个,其中不少还是朝中重臣的闺女,可他看都不看一眼。”
“为什么呢?”
“我听说十年前赵瑗和岳家小女儿岳宁两小无猜,感情深厚。”
“可岳家小女儿早死了呀。”
“那又怎样,人死了,可还活在郡王的心里。再说这个赵瑗平时见到我就像见了仇人,恨我害死了岳家父子。他怎么会娶你家侄女。”
“如此说来,万一这个赵瑗登上皇位,我秦家岂不是要遭灭顶之灾?”
“是呀,我也正愁这事。当年宋金议和,金人就提出无过不得罢免我的宰相之位。我这辈子是稳坐宰相之位了,可我一旦归天,我的儿孙们将会有怎样的遭遇就难说了。”
“老爷,那咱可得想办法,绝不能让那个赵瑗当上太子。皇上不还收养了一个孩子赵璩吗?让赵璩当太子。”
“真是妇人之见,谁当太子是我这个宰相说了算的吗?那要皇上的金口玉言才能决定。赵璩那孩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水平不在赵瑗之下。而且性格憨厚,没有心计,对皇上言听计从,甚得圣心。闲时父子俩还常常对酒当歌,赋词作曲,志趣相投。但谈到治国谋略,军事才能,赵璩远远不如赵瑗。皇上至今未确立太子,估计也是拿不定注意,到底是选择具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个性刚强的赵瑗,还是选择能给自己带来欢乐、性格敦厚的赵璩。”
“这赵璩平时待老爷如何?”
“赵璩平时不问政事,见到任何大臣都是一样的和善之态,看不出亲疏。”
“老爷,为了秦家后人的安危,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让皇上立赵璩为太子。”
“我怎会不知。我已数次在皇上面前说赵璩的好了。但皇上总是打哈哈,让人琢磨不透。”
“那老爷干脆在皇上面前把话挑明了,直接建议皇上立赵璩为太子,反正皇上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又胡说了,皇上虽说国事基本都听我的,但立嗣既是国家大事,但也是皇家家事。再说皇上还正值壮年,心里还一直存有哪一天自己病好了,生个真皇子出来。现在跟皇上提立太子,岂不是说料定皇上今后生不出皇子吗?激怒了皇上,也许暂时他会隐忍不发,但能保证我不会死在他前面吗?那样的话,即使现在立了赵璩为太子,我死了,皇上还不是一样会找机会治我秦家的罪?”
“是奴家考虑不周了。”
秦桧继续说:“现在皇上不提立太子,朝中上下谁也不提。如果皇上有亲儿子,恐怕孩子刚生出来,就会有拍马屁的上奏请皇上立太子了。”
“听说当年元懿太子刚满周岁,朝中大臣就纷纷上奏,建议皇上乱世要早立太子了。”
“所以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在皇上面前为赵璩多多美言了,但愿皇上心中那杆秤能够逐渐偏向赵璩。”
“要不,我们将侄女嫁给赵璩?好歹将来也是皇亲国戚。”
“赵璩是个风流才子,早就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你侄女那个性,会甘愿嫁给他做小妾?再说就你侄女那长相,赵璩能看上吗?不过,赵瑗至今未大婚,更无子嗣,赵璩已有两个儿子,赵璩如果争太子之位,这个筹码是相当有份量的。有机会,我一定要点拔点拔他。”